寧夏星辰 - 03 夠爽了沒？ (4)

「不服甚麼？」

司徒辰思緒太多，卻無從說起，只能吐了口氣，垂眸，「⋯⋯沒甚麼，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就說到我明白為止。」

「我⋯⋯」

「說。」

司徒辰抵不過她，輕輕嘆息，「我只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很強大的人，也許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周諾寧蹙眉，只覺莫名其妙，「你在說些甚麼？」

她不就調侃了他幾句，他至於想到那裡去？

「剛才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說的話⋯⋯你說得沒有錯，我確實很單純，不會說謊，也很容易受人影響，別人多說幾句我就會心軟，所以很好控制。」

司徒辰臉上露出懊惱的神情。

「以前我不覺得有甚麼不對，可是站在你旁邊我才發現，這樣沒有人會覺得我能保護你。」

「這太正中要害了，我沒有辦法反駁，所以很不服氣，好像是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個性有些討厭。」

「本來我就已經會偶爾擔心，自己是不是不夠資格，會配不上你，總有一天還是需要放棄或者被你放棄⋯⋯」

「現在這樣，我就更加害怕有一天會成真了。」

周諾寧神色微微一愕。

「可是⋯⋯」他停不住的吐露內心，「每次看到你的臉，我又會很貪心，不想放手，單是想像你去別的男人身邊就會很難受，然後就會很窩囊地想，啊，就算被人說我高攀也無所謂，我也要死皮賴臉待在你身邊才是。」

「我以前從來不怕失敗不怕打擊，因為我總是有信心，自己可以重新站起來⋯⋯可是關於失去你的這件事上，我的內心就是這麼軟弱的，我不想承認，可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說到最後，他停頓了好幾秒，才敢緩慢抬起目光，與她對視，瞳孔微不可察地顫動，令人很輕易就能看到他埋藏在心底裡的不安與害怕。

「我的喜歡，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司徒辰揉亂了頭髮，無奈地自嘲一笑，「哎！真是的⋯⋯！就連這種話，都顯得我很懦弱啊⋯⋯！我不該說的⋯⋯早知道就不說了⋯⋯」

他甩了甩頭，「不行不行！你就當作我沒說過！你也沒聽過好了！」

周諾寧一直沉默不語，等他說完想說的話，鞋子也沒脫，直接踩上去，踏過地板，在他面前停下。

她仰起頭，表情一如以往的淡，沒有半點波瀾，依舊的自若和自信，跟司徒辰搖搖欲墜的情緒形成強烈對比。

她薄唇輕輕動了動。

「抱我。」

「啊？」他懵住。

「快點。」

司徒辰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將周諾寧圈住，拉入自己懷裡，周諾寧也隨即抱著他的腰，安然地靠在他的胸膛。

她閉著眼，沒有說甚麼。

反倒是司徒辰情緒冷卻下來，回想起自己剛才那番話開始反省，主動道歉，「對不起，我有點太孩子氣了是不是？這麼小事也能抱怨這麼多有的沒的，我只是突然間⋯⋯」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彷彿是她和小海接二連三戳中了他自卑的那部分，即使知道他們都是無心也不是惡意的，悲觀的想法就是控制不住地紛湧而來，淹沒了他看似平穩的內心。

本來他以為自己能控制住，但是一開口感情就如泉湧，停不下來，結果很多他之前不想顯露出來的軟弱，都通過這些話暴露無遺。

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

「沒關係。」

周諾寧低聲開口。

司徒辰瞳孔一縮，嘴唇微張，心臟因為她這句話而猛烈地震盪了下，餘波在他的胸口裡悠長迴盪。

她這句話很簡潔，不帶過多的說明，落在他耳裡卻繁衍出各種的意思，令他一聽就明白了她想說的是甚麼。

他軟弱、他害怕、他貪心、他自卑、他孩子氣、他愛抱怨、他情緒化、他不夠強大和自信⋯⋯

這些都沒關係。

「你沒有的，我給你。」周諾寧低緩的聲線再次發出，尾音有幾分繾綣，「就像這樣。」

司徒辰喉頭微咽，胸口像堵了個硬塊，低下頭，把她再抱緊了一點，可以感受到他們互相圈著彼此的力度慢慢增強。

周諾寧沒有選擇用言語，而是以行動來告訴他，就算他很脆弱和易碎，就算他不由自主地墜落，她都會奮力接住他。

只要他也選擇不放手。

他依賴地伏在她的肩膀，像個純真的小孩，只要得到確信就很容易釋懷，「嗯，我懂你的意思了。」

「所以，不用生悶氣，有話就直說。」

「不是，我真的沒有生你的氣。」他退開來，撫著她的臉龐解釋，「我只是氣我自己，為甚麼就不能露出更強大一點的樣子，至少是要能讓人覺得我可以保護你的程度才是啊！」

她挑眉，「你覺得自己不夠強麼？」

「對！」他回答得很確定，「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把我們聯想在一起，每次你來找我也只會是公事或者訓話，好像我就一定會是被欺負的那個，甚至只是坐一趟跑車的事，小海也怕我受不住！」

他從口袋裡遞出手機，有點不服氣，「你看！小海多怕我掛了，發了這麼多條訊息。」

司徒辰跟小海的對話那一欄，有差不多兩百條未讀訊息，而且還在一直增加。

周諾寧接過來，點進去，一直往上掃，內容大多都是小海的懺悔文和對司徒辰的追思。

彷彿他真的已經往生了一樣。

她眉梢輕揚，唇角沾了笑意，「丁小海也沒錯，你某些方面還有進步空間，但說你不夠強，我沒辦法認同。」

司徒辰露出訝異的神色，「你覺得我很強嗎？」

他撫心自問，除了足球外沒甚麼他能稱得上強。

「不是很，而是足夠了。」周諾寧糾正他，「你只需要踢好足球，其他的，你不會不要緊，我會就可以了。」

「那不就是不強的意⋯⋯」

「你想學做飯、想坐時速四百的跑車我不反對，只是我覺得沒有必要。」周諾寧打斷他，語氣比他的更堅定，「他們覺得你好欺負，覺得我跟你沒可能，是因為你的性格，不是因為你的能力，所以根本沒甚麼需要改變。」

「所以⋯⋯你是說這是我的個性問題？」

「我沒有這麼說。」

司徒辰默然，其實大概明白她想表達甚麼。

他本身就是很溫和的性子，無論別人怎麼對他，他都不會怨恨也不會埋怨，反而會習慣將責任放在自己身上，檢討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才導致別人這麼看他。

對小海他們來說，司徒辰就是個沒有架子，可以隨便開玩笑和捉弄的軟柿子隊長，大多行動都是圖好玩的，並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但對司徒辰自己來說，這些就累積而成了他不夠好的訊號，代表他有不足的暗示，不禁懷疑身邊的隊友是不是因為這樣才總是抓著他來欺負。

「無論在球場上還是下，他們都百分百信任你，這點你應該不會有懷疑。」

周諾寧看他好像還是沒想通的樣子，便再解釋了幾句，給他再說明白一點。

「就是因為認可你，所以才會從一而終地跟著你。如果你在他們心目中很軟弱，靠不住，是個沒用的人，你認為他們還會想追隨你？」

「至於你說他們不會覺得我們有關係，不過是不了解你，還有一種想要保護你的心態。」

周諾寧聳聳肩，「他們覺得配不起的，是我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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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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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夠爽了沒？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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