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經陽聽出她話裡的不是味兒，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從容笑道，「沈副總這話，似乎是在說給我聽的。」
沈惠萱放下咖啡杯，坦然看過去，「林總，難道我說錯了嗎？如果周總由始至終都是打算買竇丞的公司，你又何必讓我跟我的組員大費周章，羅列一堆根本不會考慮的公司？」
那天跟竇丞開完會，林經陽跟沈惠萱去Fleurs吃飯的時候，告訴她現在需要再多找幾家初創公司作為候選的收購對象，請她跟團隊幫忙預備，過兩天再開會詳談。
於是為了儘快擬好名單，她隔天明明是休假的，實際卻只是休了半天，傍晚的時候就回了公司，跟組員一直加班到了夜裡三點，才能快馬加鞭將名單發送給林經陽。
結果第二天，林經陽就說周諾寧已經決定了要去竇丞那邊談簽約，讓她休息一個上午再上班。
這不擺明是讓她做白工嗎？
「如果沈副總覺得我是在耍你，那我必須澄清，我絕無此意。」林經陽手肘壓在桌上，「諾寧看過一開始接觸的兩家公司之後，確實有些不太滿意，所以想再找找其他選項，但她也沒有說會放棄原有的選擇。」
「問題是，項目組嘔心瀝血熬夜弄出來的成果現在就變成了一堆廢紙，你覺得我的組員心裡會怎麼想？」
「怎麼就成了廢紙？」林經陽溫柔的笑像微風滲入，「沈副總可能有些誤會，我從來沒有說過她不會考慮那份名單上面的公司。」
沈惠萱眉頭輕皺，「所以，你是說還沒有決定好另一家要收購的公司嗎？」
「可以這麼說吧。」
「她心裡到底想要哪一家你也不知道？」
「我也只是猜的，實際上不清楚。」
沈惠萱眼神變深，眸底一抹光閃過，氣息沒有剛才那麼尖銳，「那⋯⋯依你對周諾寧的了解，她會選哪一家？」
「我覺得⋯⋯」林經陽本來話到嘴邊，卻突然抿起唇角，話鋒一轉，「沈副總這語氣，該不會是打算開賭盤吧？」
沈惠萱一愣，隨即微慍道，「甚麼賭盤？我有這麼無聊嗎？」
「就是感覺，你對這件事的興趣特別大。」
「我有份負責的項目，我還不能關心了？」
「也沒有，只是前不久還在質疑諾寧收購初創的決定，現在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諾寧會選擇哪家公司，這樣的轉變有些大而已。」
沈惠萱呵了聲，諷刺的語氣，「反正我同不同意，最終都是周諾寧來決定的，我再怎麼不相信她的選擇又有用嗎？倒不如看看她的眼光到底有多好，會選出來一家多厲害，能給我們帶來多巨大的利益的公司。」
「所以，沈副總的目的是想要看好戲？」林經陽挑眉，似乎也沒覺得不合理，「不過很可惜，諾寧心裡有顧慮，暫時不會輕易透露另一家公司的選擇，即便對象是我那也一樣。」
沈惠萱臉色一緊，「甚麼顧慮？」
「收購案要花費的金額畢竟不是小數目，諾寧她比誰都清楚DN的財務狀況，所以會更擔心有人從中作梗，惡意狙擊我們，要我們血本無歸。」
沈惠萱才不信，「她也會怕？」
「嗯。」林經陽礙於周諾寧的囑咐，不能透露太多，只是說，「同舟那邊似乎有動靜，所以她特別謹慎，估計暫時還沒有下定論。」
「同舟⋯⋯」沈惠萱低眸，不知在思考甚麼，但很快又別開臉嘖了聲，「按照你們這個進度，去日本之前肯定談不成，到時候又要我留在這裡處理後續⋯⋯明明一開始就說好了我是主理南翠業務的，現在結果連DN的項目也要丟給我跟進，真是場騙局。」
林經陽嘴角不住一翹，「沈副總放心，我答應你，如果到時候真要你留下，我這個當總裁的也會跟你一起。」
沈惠萱嗤之以鼻，「說得好聽。跟我一起留又不是代替我留，那有甚麼意義？」
「當然有。至少可以讓人知道我這個老闆還是挺看重你這個副總的。」
「那真的是敬謝不敏了。」沈惠萱拿起咖啡再喝了一口，繼續看剛才看了一半的文件，「做事還是自己靠自己比較好呢。」
林經陽看著她凝神辦公的模樣，深思了一會兒，鄭重地開口問道，「要不沈副總你再休一天的假如何？也算是慰勞你這兩天加班把名單趕出來。」
「不用了。」沈惠萱反應淡漠，把話題轉回文件上，「我看這裡寫說隊服只訂了兩箱，會不會不夠？到時候可能得送一些給海外球迷。」
「我問一下落落，請她確認一下倉庫的庫存還有多少。」林經陽的視線停留在原處，又想到了甚麼，「沈副總你搬家的事情呢？都處理好了嗎？不需要多一天的假期？」
「東西不多，早整理好了。」沈惠萱把文件夾放到他面前，工作的語調很疏離，「上次開會不是談好了不用這家代理公司的嗎？是不是忘了改？」
林經陽湊前，看向沈惠萱指著的地方，鼻尖漫過一陣水果的甜味，「是，可能阿文看漏眼了，我回頭跟他說。」
「最好儘快，不然到時候聯絡錯了代理公司就沒法改了。」沈惠萱指尖移到另一邊，「還有這裡，我再想了想，還是多找一個司機輪流開車比較好，畢竟疲勞駕駛這事賭不過。」
「好，我再讓阿文改改。」
「嗯，你順便⋯⋯」沈惠萱從文件裡抬起頭，自然而然就看著林經陽說話，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居然變得這麼近，連他睫毛的細絲也能分明看見。
男人皮膚細薄，屬於書生的那種白，但看著又覺得剛好，不至於顯虛透弱，反而給他增添了一份大度的氣質，勾勒出五官的線條，強化了光影之間的對比。
他筆直的鼻梁下有兩道淺影，眼睫的影子落下時，恰好降在其上，一如樹幹上的垂柳。
爾雅、溫和，卻不曲折。
她眸色輕怔。
「順便甚麼？」林經陽看她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跟著也看向她，注意到她有些出神，「沈惠萱？」
她回神，抿了抿塗了果味唇蜜的嘴唇，嘗試吞口水找回自己的聲音，「⋯⋯順便看看黎銳文是不是太忙了，找個人幫他分擔一下。」
她坐直，遠離了有男人氣息的地方，大口呼吸了下，「就、就是看他最近好像錯漏比較多，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多處理不過來。」
「好，我留意一下。」林經陽也稍微往後，配合她的視線水平，「你們項目組的人，都走了嗎？」
沈惠萱合起手裡的文件夾，視點落在咖啡杯上，表面有冷氣吹過泛起皺紋，「應該還沒，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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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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