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眾人在樹蔭底下小憩,待太陽從頭頂正上方讓至斜側邊,李珞穎才對霜說道:『接下來……就交給你囉,小霜。』
霜看向李珞穎,神色略顯不自信:『真的要讓我......訓練他嗎?』
『對!就照呂浩訓練你的方式試試吧。』
這提議聽起來好像不錯,霜看了看姜晨,點頭道:『好吧!』接著轉頭詢問葉佳萱:『戰鬥會讓他失控嗎?』
『當然會!戰鬥中的體能消耗以及受傷都會讓他無法專注控制,同時也會刺激徹能,所以我建議一開始不要太激烈——』
『但他總得自己努力保持專注,對吧?』
『這麼說也沒錯,但是——』
『好,那就這樣。』霜打斷了葉佳萱的話,拉開手上的手環化成虎頭拳套,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後轉身面對姜晨。
『過來,我們要開始了。』
在姜晨得知接下來的訓練要如何進行後,不由自主的腦補了許多畫面,總覺自己就要被霜痛扁一頓。他拿出白貓模型化作五行棍,手心不受空地冒出汗來。
『我想你也明白,這個訓練很簡單,就是對打。放心,我不會殺了你,但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這時霜又回到了以往那種冷酷面容,王子凱見狀,抓著陳崇燕的肩膀低語道:『我的天哪,這比當時跟我打的時候還恐怖,這女的到底想怎樣?』
陳崇燕聳聳肩,兩眼緊盯著霜。
姜晨彆扭的擺出架式,拿著五型棍的雙手微微發抖。
見姜晨如此,霜的內心卻不再覺得他是個膽小鬼,反倒想起自己以前曾被人類欺負的那段往事。
『你先試著防禦就好。』
語畢,霜隨即搶至姜晨身前,朝姜晨的胸口打出一拳。
老實說,霜自認自己的速度放慢許多,這一拳也只是輕輕打出,然而姜晨卻宛如驚弓之鳥,甚至忘了揮舞手中的五形棍,下意識向後退了好幾步。
霜站在原地,惡狠狠的罵道:『白痴啊?我叫你防禦,跑什麼跑?』
這一下姜晨更緊張了,他顫抖的重新擺起架勢,嘴裡含糊道:『對……對不起……』
『再來一次!注意喔!』
霜照著剛剛的攻擊方式再次打向姜晨,這次姜晨立刻旋轉五型棍,試圖用基本用法中的「撥」法來防禦,但他雖見過王子凱示範此法,剛剛卻都是在練習多樣變化的「舞」法,這讓姜晨有些錯亂,甚至還來不及做完「撥」的動作,霜的拳頭就已經打中了自己的胸部。
姜晨整個人被打退了兩三步,同時胸口傳來一陣刺痛,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竟發現自己的衣服滲出點點血滴。
姜晨立刻將澈能凝聚在胸前,想讓傷口癒合,而霜卻沒有給他時間做這件事情,跨上一步就又揮出了兩拳。
這時的姜晨稍微有了那麼一點的心理準備,他踩著踉蹌步伐往後退開,躲過了第一拳,再次使用「撥」法想要擋開第二拳,而這時確實用棍頭打中了霜的拳頭,但卻沒能將霜的拳頭擋下,反而被彈開來,使得霜的第二拳又擊中姜晨的左肩膀。
姜晨腳步本就凌亂,再被擊中左肩膀後整個人摔在地上,不過他立刻就爬了起來,也不再用澈能治療傷口了,忍著胸口跟左肩膀的疼痛,雙手緊緊抓著五型棍擺出架勢。
『用點力好嗎?你要搞清楚,現在我是你的敵人,而非朋友!』霜厲聲道,擺出架勢又準備發動攻擊,但此時,她的思緒卻飄到了別的地方。
曾經,我也像他一樣弱小,那時呂浩說過,如果不想被別人欺負,就得變得更強大,要變得更強大,就得經過殘酷的鍛鍊。
霜再次對姜晨出拳,並且慢慢加快出拳的速度,姜晨時而抵擋時而閃避,試圖跟上霜的拳頭。
擋住我的拳頭,沒錯!就是這樣,長棍在揮的快一點,跟上我的速度!
儘管姜晨努力的對抗,卻還是漏掉了好幾拳,導致被打傷的地方越來越多,刺痛的感覺從身體各處傳來,但他並未就此倒下,而是咬緊牙關站著繼續戰鬥,直到一次霜的拳頭穿過了姜晨的五型棍,擊中他的右腰際,姜晨再也扛不住了,一陣哀號後翻倒在地。
葉佳萱在旁邊看的冷汗直流,深怕姜晨因為疼痛的刺激而再次失控,這時看到姜晨倒下,實在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衝上前去喊道:『夠了!阿晨得休息一下!』
然而霜卻伸出一隻手擋住葉佳萱,並對地上的姜晨說道:『站起來。』
葉佳萱趕忙替姜晨求情:『這樣阿晨會失控的!小霜!讓他休息一下!』
霜卻充耳不聞,依舊舉著那隻擋住葉佳萱的手。
自己站起來!一定要自己站起來!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霜的聲音依舊冷酷:『姓姜的,給我站起來。』
姜晨感受得到澈能暗流湧動,其激起的負面情緒正試圖搗亂他的思緒,此時這種感覺令他火大,就像珞姐說的,這身體是我的,為何不能由自己來掌控?
姜晨緩緩爬起,心中不斷提醒自己要專注於訓練,儘管全身都顫抖得厲害,他卻還是擺出了架式。
霜暗自鬆了一口氣,『那我們繼續!』
『真是夠了!拜託你看看阿晨那個樣子!你還要繼續?』葉佳萱再也忍不住,衝到兩人中間張開手臂:『我絕對不允許——』
『我可以的!』一陣喊聲打斷了葉佳萱的話,姜晨用他人生中最大的音量喊道:『我可以!繼續!』
葉佳萱轉頭望向姜晨,臉上的表情既是擔憂,又是不可置信與憤怒,嘴角微微奴動,似乎想再勸說卻蹦不出半句話。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姜晨在腦海中重複播放著剛剛吃飯時霜的那抹微笑,這讓他的思緒一點一點恢復清晰。
葉佳萱見到姜晨似乎再慢慢好轉,即便還是非常擔心,但既然姜晨都說自己可以了,眼下如果再阻止,反倒變成是她太過神經質。
『嘿!我們要繼續訓練了。』霜放軟了口吻,走上前拍拍葉佳萱的肩膀,怎料葉佳萱竟粗魯的甩開霜的手。
接著她轉頭憤憤離開,走到一處離大家很遠的地方坐下,雙手緊緊抱著膝蓋。
王子凱見葉佳萱如此,湊到陳崇燕耳邊低聲問道:『欸!佳萱好像很不開心欸,要不要去關心一下?』
『不知道,但我覺得先不要比較好。』陳崇燕也小聲回應。
『不行,我得去關心一下!』王子凱站起身來,正準備朝葉佳萱的方向走去,這時李珞穎也湊了過來,她拉住王子凱說道:『你不要!讓她靜一下啦!』
另一邊,霜沒想到葉佳萱會如此生氣,當下感到有些歉意,但她想到自己必須以幫助姜晨為主,只好暫時將葉佳萱的心情放到一邊,『姓姜的,繼續囉!』
直至夕陽西下,李珞穎這才喊停了對戰的兩人,這也代表姜晨終於結束第一天的訓練。
眾人邊散步邊走回祈安居,一路上王子凱依舊不停的說話,但大家的氣氛卻有些沉悶,這大概率是因為那默不吭聲走在最後頭的葉佳萱。
回到祈安居的宮殿後,除葉佳萱外,其他人都恢復到融洽的氣氛中,而葉佳萱到晚餐前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就連李珞穎在準備晚餐的時候都沒去幫忙。
『佳萱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霜在幫李洛穎切菜的時候問道。
李洛穎聳聳肩回答道:『應該是生我們兩個的氣吧?』
『要跟她道歉嗎?』
『應該不用,』李洛穎不太在意的回道:『她擔心的是姜晨的澈能會不會失控,只要我們能把姜晨訓練好,她就不會這樣了。』
『嗯。』
吃完晚餐後,葉佳萱終於對姜晨說了第一句話:『阿晨,例行檢查,跟我來。』
香綾望著拉姜晨匆匆離開的葉佳萱,神情顯得若有所思。直至兩人消失在視線中,她竟突然跳下餐桌想要跟出去。
『香綾!你去哪?』霜趕緊攔下她,不解的問道。
『噓!姊姊你們待在這!我去偵查一下護士姊姊的狀況。』
霜愣住了,她轉頭看向李珞穎,而李珞穎沒說話,只是挑了挑眉。
『放心!我不會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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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前院右側的池塘進行例行檢查,過程中彼此皆是一語不發,待檢查結束後,葉佳萱坐到了姜晨的身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的身體……還好嗎?』姜晨鼓起勇氣問道。
『嗯,沒什麼,就還是那樣。』葉佳萱低頭把玩著地上的小草:『還記得……我中午是怎麼說的嗎?』
『你是指......我的身體狀況嗎?』姜晨點點頭:『記得。』
『我不想再說一遍了,你自己記得就好。』
『恩……抱歉……』姜晨也低下頭,艱難的說道。
『啊?為什麼要道歉?』
『如果我意志力夠強,就……』
葉佳萱將手裡的小草甩進池塘:『哼!那也不是你的問題!』
這句話讓姜晨更加擔心,他害怕因為自己的無能,導致其他人的不和睦。
『你……是不是……那個……就是……不太喜歡她們的訓練方式嗎?』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葉佳萱心中思索著一件事該不該開口,想了許久後,終於還是娓娓道出:『那是我以前遇到的事情,讓我對你這種類似失控症的狀況特別敏感。』
而後葉佳萱開始訴說起自己的故事:『我有個哥哥,他就是失控症的患者,跟你有點類似,自己的紋身肌肉無法有效控制澈能,不過不同的地方在於他是因為疾病的關係,而且他的體質很差,相較於其他患者來說要花更長的時間去治療。不過我爸爸卻不這麼認為,他總覺得是我哥哥無能,連自己的澈能都控制不了,就像......小霜對待你的那樣,我爸也很嚴厲的想要訓練我哥哥,每天逼著他練習澈能控制,而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哥哥整個暴走,把我的爸爸媽媽都給……』葉佳萱說不出最後那兩個字,只是用手隨意的在脖子上比畫了一下,但姜晨馬上就明白了。
『我哥哥最後也跟父母一起走了……當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而且我哥哥的狀態跟你也不完全一樣,但今天訓練時所發生的一切都太相似了,所以我才會……』
這個故事實在太令姜晨感到震撼,他完全沒能從葉佳萱開朗的外表看出她曾經經歷過與親人的生離死別,而且還是自己的哥哥殺了自己的父母,這種事情姜晨完全無法想像。
『我知道小霜、珞姐跟我爸不同,她們是真的想幫助你成長的,但是我的陰影讓我……唉!我真的不想要在那樣了。』
葉佳萱說完,兩人又陷入了一段寂靜,姜晨思索著是否該說什麼話安慰葉佳萱,想來想去後,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別人,還是閉嘴比較好。
『原本我是來觀察你的狀況,幫助你舒緩肌肉僵硬並給予你適當的溢紋激素。可是現在......當然我還是有藥物可以控制你,但......』
說著,葉佳萱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瓶子,裡頭裝著幾粒紫色的藥丸。
『這東西,可以讓你完全鎮定下來,但對身體有慢性傷害,而且我也尚未了解它對你的澈能有沒有效果,所以我希望永遠都不要用到它......』葉佳萱聳聳肩:『你知道,有時候對醫學了解越多,越會覺得某些藥物的副作用糟糕到我根本不想使用,最近我更喜歡研究來自大自然的藥草。是說,我還蠻期待去西芒雙峰的另一座山峰瞧瞧的,聽說那裡有一些珍貴的藥草,當然也得謹慎一點!你知道嗎?要是認錯藥草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
葉佳萱突然岔出話題,讓姜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恩......呃......這樣啊。』
『喔!抱歉,』葉佳萱抓抓腦袋:『偏題了。總之,我會調整你的飲食,但如果你想要接受這種訓練,你自己要想辦法專注一點。』葉佳萱轉頭望向姜晨,露出一陣子沒見的微笑:『不過你這幾次瀕臨失控,最後都能控制住,也算是有驚無險啦,繼續加油吧!』
姜晨想起自己最後一次瀕臨失控時的狀況,不確定的說道:『我好像......找到控制的方法了。』
『喔?怎麼做呢?』
『嗯……不是怎麼做,就是……今天最後一次瀕臨失控的時候,我......我想到我......再吃午餐的時候,看到霜的表情,就是她微笑的樣子,然後我就......慢慢恢復了。』
『喔?』葉佳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望著姜晨一會兒,隨後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該不會是喜歡小霜吧?』
顯然姜晨不認為自己說的話有多麼曖昧,他只是想表達自己有方法能夠控制澈能,直到聽到葉佳萱這樣問,姜晨頓時臉一紅,立即擺手說道:『沒……沒有,我沒有!』
『難怪你坐在小霜旁邊看起來那麼害羞,行!我懂了!』此時葉佳萱笑逐顏開,一掃方才臉上的陰霾,用手肘推了推姜晨的肩膀,還對他比了一個讚。
『我真的沒有啦!』姜晨急得臉紅脖子粗,口不擇言道:『我又配不上她!』
『怎麼會呢?我覺得你們挺般配的呀!』葉佳萱抬頭望向天空,海中幻想著姜晨與霜彼此挽手的畫面,臉上不禁露出癡迷的笑容。
一個溫和,一個強勢,說起來這兩人個性互補,但……一定是妻管嚴。
姜晨感受到此時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低下頭不再說話,靜靜地回想著自己跟霜相處時所發生的事情。
『好啦,也該休息了,你自己……好好加油喔!』葉家瑄拍拍姜晨的肩膀,隨即起身離開,姜晨也隨其後回到了宮殿。
兩人在祈安居的一樓主廳分別,葉佳萱走到女生房間的門口,突然感到怯步,她停在門口遲遲沒有走進房間。
雖然剛剛她跟姜晨訴說了自己的心事,心理稍微舒坦了點,但與房間內的另外兩人依舊有著疙瘩。
但不論如何,她還是得回房間休息。葉佳萱糾結了一會兒後,決定進去後先跟霜道歉。
做好心理準備後,她走進了房間,見到李珞穎正窩在床上看書,霜則是陪著香綾觀賞窗外的滿天星斗。
『阿晨得身體還好嗎?』李珞穎瞥見葉佳萱走進來,還沒等她開口便先問道。
葉佳萱一愣,這問題打亂了她的心理預期,只得硬著頭皮答道:『呃……他……沒什麼問題。』
『這樣呀!辛苦你了。』
李珞穎問完後,嘴角掛上一抹安心的笑容,接著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書。
葉佳萱不明白現在是怎樣的氛圍,只覺得李洛穎的問題讓她錯過了道歉的機會,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
『護士姊姊辛苦了,護士姊姊跟我姊姊一樣堅強喔!』這時香綾突然迎上前來,一把抱住葉佳萱。
這下葉佳萱被更加一頭霧水,她望向房間內的其他兩人,又低頭看向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
霜解釋道:『香綾她聽到了你跟姜晨的對話,呃……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不過你的事情我們已經有聽香綾說過了。』
『這樣啊……』
『抱歉偷聽你們說話,然後……我不知道你曾經是那樣……總之就是……對不起。』
『沒事啦,我不在意!』葉佳萱心裡一鬆,笑了出來,但隨即她又想到,自己跟姜晨不只是聊到那段往事而已,瞬間臉色一變,立刻蹲下來,在香綾耳邊輕聲問道:『你是從頭聽到尾嗎?』
『阿晨哥哥是不是喜歡我姐呀?』香綾同樣貼在葉佳萱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放心,我很聰明的!我沒有說這件事喔!』
葉佳萱聽到香綾這麼說,懸著的一顆心又再次放下,一旁的霜則是好奇地問道:『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我覺得,我還是不能把自己的情緒撒在你們身上,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
『沒什麼好原不原諒的啦!』李珞穎放下手中的書說道:『我們都是為了阿晨,只是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而已。』
霜也說道:『老實說,那姓姜的倒下的時候,我也蠻擔心的,擔心我的方式是不是害了他,不過看起來他......比想像中堅強。』
『我現在已經不太擔心了,他似乎自己找到了控制澈能的方法,你們就照你們的方法繼續訓練他吧,不過我還是得時時注意他的狀態。』
霜點點頭說道:『這樣的話,之後我會對他更加嚴厲。』
葉佳萱笑著跟香綾說道:『你姊姊也是個狠人欸!』
『確實!呂浩訓練出來的一定有兩把刷子。』
『恩。』葉佳萱默默點了點頭。
『喔對了!』李珞穎突然下床,走向葉佳萱,伸出手摟住葉佳萱的腰,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用罵小孩的口吻說道:『你這個小壞蛋!雖然這次不更你計較,但下次有什麼委屈不跟我們說的話,我可饒不了你喔!』
葉佳萱臉上一紅,輕聲答道:『知道了,珞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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