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成顧》 - 第四十九章、意外

　　見後方的車窮追不捨，陳俊仁深知不能再往前，乾脆一個大迴旋橫在大路之上，盡可能拖住一點時間。

　　沈軒的車不好行駛，右側後輪爆胎，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不知道車子會不會打到引擎起火燃燒，他只能憑著感覺，緊握著方向盤。

　　後方的砲火，前方的煙硝，進退不能，看著陳俊仁停了下來，他很為難又害怕，速度也放慢了些。

　　這時，楊姍雯接到了電話。

　　顧方景。

　　楊姍雯趕緊接起，「開擴音。」他沉穩的聲音成了懼怕之下的安定劑，一聲命令，楊姍雯也照做。

　　「開了。」

　　聽出她聲音中的脆弱不堪，顧方景胸口一悶，還有沒來由的氣惱，「學陳俊仁停車，舉雙手下車，我要到了。」

　　句子不長，沈軒皺著眉頭，卻是急忙踩下煞車。後方陳俊仁已經舉著雙手下車，另一臺敵人的車見他們停了下來，趕緊下車要朝他們而來。

　　他們手上拿著槍，想要鎮定卻無法冷靜，可這時，顧方景說：「不要怕，我在。」

　　有如暖流流過心尖，止不住身子顫抖卻彷彿如一劑強心針，冷靜了下來。

　　說完不及回應，外頭的人不耐煩地敲著窗戶，讓他們下車。

　　楊姍雯和沈軒都有些腿軟，剛下車的瞬間站不穩，扶著車門，沿著引擎蓋，撐著身子，舉著雙手。

　　小五見到這兩人不禁皺眉，看起來只是路人，於是他叮囑了同夥看著後，轉身往陳俊仁的方向而去，那個明顯比較危險一點。

　　出了戒備區後，顧方景以時速一百二的速度，不過兩分鐘就到了這戰火之中，車燈明亮，打在了領頭的臉上。

　　看著汽車飛速而來，小四和小五羈押著陳俊仁，站在了最前方，也就是沈軒他們那臺車的前方，一臺烏黑的小直徑手槍抵著陳俊仁的太陽穴。從背後看著的楊姍雯和沈軒心跳都是破百的跳動著。

　　來車一個急煞甩尾，停在了不到一百公尺以外，駕駛座打開，修長的腿跨出了第一步，小四跟小五有些緊張，收緊了手，那一身漆黑的裝扮，卻在夜幕下隱隱發著光芒。

　　「顧、顧方景！」小四驚聲，顧方景不是去驗貨了嗎？二號和三號之間的距離來回也得一小時！而且他來的方向並不是從二號來的！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知道我是誰，有點眼力。」顧方景嘲諷笑著，慢慢往前走。

　　他背著車燈的光，逆光而行，又恍若工廠那一日，他也是這樣而來，同樣是她受難，脆弱不堪的時候，人影相互重疊，她狼狽的時候總是有他。

　　「你別再往前了！再往前我要開槍了！」小五雖然恐懼，但比小四鎮定一些，舉著槍的手浮在空中抖動，陳俊仁皺著眉頭，真怕他等一下抖一抖就扣下了板機，他還沒想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顧方景雙手插在口中之中，身形高大，地上倒映出他的影子，面色上的不悅讓所有人為之一振，他開口道：「一個閒散貴公子換一個大毒梟，你覺得這生意做還是不做？」

　　陳俊仁對這套說法不太滿意，翻了一個白眼，什麼閒散，閒散就不會在這裡做人質了！

　　大毒梟。

　　楊姍雯有了喘息一下的時間，腦袋一下子清晰不少，上一次車禍也是因為在抓毒販，可是為什麼是在這地點？這地點不是往三號倉庫唯一的路嗎？他和梁皓辰不就是約在三號看貨？

　　如果今天不是他們出現，這些毒販的目標是不是就變成了梁皓辰？

　　幾方勢力撲朔迷離。

　　「你、你把我們老大怎麼了！」小五不甘示弱地喊道。

　　「你把他怎麼了，我就把你們老大怎麼了。」顧方景歛起笑意，指了指小五手上帶有威脅性的槍。

　　小四膽子小，想叫小五停手，可小五明白眼前的局勢，陳俊仁是他們最有利談判的籌碼。

　　「別聽他的！你們看到前方火光嗎？老大怕是已經、已經……我們要為老大報仇！」

　　聽見報仇二字，就像是什麼開關一樣，站在沈軒和楊姍雯身側的四人，有兩人紛紛掏出槍，冰冷的槍口抵著溫熱的肌膚，兩人皆是一顫。

　　這麼一個變動，後方草叢中有那麼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又平息，看著前方的人沒有注意到，可卻被顧方景瞧見了。

　　「劉宇還活著，你們如果要他死，就儘管開槍。」顧方景看著槍口抵在楊姍雯的勃頸之處，眼中異常怒氣，他對著小五說話，卻看著楊姍雯。

　　楊姍雯看著他眼中的憤怒，不知道他生氣哪一部分。

　　「憑什麼相信你！」小五努力在找回主動權，可面對這威壓沉重的顧方景，再多的毅力也會被消耗殆盡。

　　「信不信隨你。」顧方景根本不知道劉宇抓住了沒有，他剛就把對講機給關了，陳俊仁的對講機則是被小四跟小五給用壞了。

　　僵持不下，夜風有點微冷，尤其在這樣的情況下，身心更冷。

　　顧方景顯得有些不耐，見到楊姍雯臉色越加慘白的情況下，他皺起眉頭，「給你三秒。」

　　「一。」

　　小五咬著牙，小四恐懼地喊：「小五……沒、沒準老大還活著……」

　　「二。」

　　小五有點不相信，可是拖越久越不利，誰知道待會後方會不會有援助，劉宇身死未卜，顧方景真的會這麼小人？他們放了人後還是把劉宇殺了？

　　最後一刻，他始終是堅定了意志，手中的槍更加穩固，顧方景閉了閉眼，喊出最後一聲。

　　「三。」

　　噗哧，噗哧，兩聲鮮血濺出的聲音，意外的來自於後方，小五一瞬間往後看去，就見沈軒和楊姍雯身邊持槍的男子手臂中槍，失去戰鬥能力，後方的草叢中衝出人影，陳俊仁見小五分心，立刻抓準時機，控制住小四，一個天旋地轉，將其壓制在地。

　　小五舉著槍，看著草叢一馬當先的人影，就開了槍，消音槍沒有太大的聲響，同樣是子彈入骨的細碎響動，幾乎是立刻的鮮血流出，伴隨一聲悶痛聲，驚訝、錯愕、痛苦，情緒刺痛著眾人的雙眼。

　　「姍姍！」

　　「姍雯！」

　　陳俊仁一叫，腳下一個用力，就聽見小四肋骨斷裂的聲音。

　　下一秒，小五背部被帶著憤怒的人一撞，不知哪裡來的槍枝，一槍打在左胸處，小五驚聲叫著，槍枝甩了出去，顧方景滿是怒意，踢走他的槍，隨後對著剩餘的人都是一槍斃命。

　　槍槍精準。

　　轉瞬不過幾秒鐘，瞬間遍地的屍體，沒有聲息。

　　跟著梁皓辰的保鑣們接手過監控小五的工作，顧方景一步一步走到那抹倩影面前，她的左肩滿是血流湧出，染紅了一片白衣，她斜躺在地，後有梁皓辰撐著。

　　「姍姍！」一旁的沈軒腿軟的跌坐在地。

　　梁皓辰悲痛得扶著，「姍姍……」

　　是他心急如焚，太早衝了出來，成為了小五的目標，正要迎來那一槍擊時，一旁的身影朝他就是一撲，纖細的手強而有力的推了他一把。

　　楊姍雯還有一點意識，微睜著眼，肩膀痛得像是全身都要傘架，她的眼中布滿水光，她動不了，只能看見那雙熟悉的鞋子朝她走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每一步都殺氣騰騰，要不是知道是誰，真像是要來補一刀的敵人。

　　她只是在看到小五動作時，沒多想地撲了上去，她沒想過會打中哪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承受槍傷，重點是還暈不過去，痛得要命。

　　「楊姍雯，妳好大的膽子！」顧方景只覺得氣血湧上，他很久沒生氣了，可看著她倒在血泊之中，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就像是要離他而去，那種不能掌控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心口一揪，怒火沖天。

　　楊姍雯沒辦法回應他，甚至跟他對不上眼，他也沒有要低下身子與她平視的意思。

　　陳俊仁聯絡了警方和救護車，更回報了這邊的情況，楊姍雯真的太恨自己的身體太健康，流了這樣的血也就是頭腦暈暈的，傷口鑽心的痛，痛不欲生。

　　「救護車快來了，姍姍妳再忍忍。」梁皓辰不敢隨意亂動，更不敢碰到她，只能帶著安撫的語氣，害怕地說著。

　　楊姍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眼前都有些恍惚，她幾乎是整個人靠在梁皓辰的身上，不知是因為痛得心慌，面對這樣熟悉的懷抱，她竟沒有一絲心動的感覺。

　　「……阿辰。」覺得受傷了還在注意這種事的自己很荒謬，楊姍雯頂著力氣，叫了一聲。

　　聲音細小如蚊，也不如平日的自信飽滿，可所有人都聽見了。

　　「我在。有話晚點再說好嗎？」梁皓辰溫柔的說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中滿是恐懼。

　　「你……」

　　「妳再費力氣說話，待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語音未落，後方惡寒的聲音響起。

　　楊姍雯一怔，閉上了嘴巴，同時閉上了眼，她都這樣了，真的不會死嗎？她自己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救護車的聲音劃破寧靜的天際，醫護人員在觸碰到她的那剎那，她終於是痛得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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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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