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酷兒女性看愛情:百合文化如何顛覆異性戀情感和關係〉一文及其回應,延伸出來的討論,探討流行文化中的百合敘事。
一、女同志文學和百合文學的分別
女同志文學是「文學」,接近嚴肅文學的範疇。通常在文學雜誌/文學比賽之類的途徑刊登,面向文壇一眾作家前輩和批評家這些掌有話語權、分辨作品好壞的讀者。作品能登上高雅文學的殿堂,在文學史上留名。又可以說是圍爐小圈子的遊戲。
作者嘗試不同的寫作手法,擁有目空一切的野心,意圖寫出與眾不同的作品,著重作品的藝術性。而女同志文學著重作者的女同志身份,反映其身份的現實處境和呈現各種不同的真實女性形象。
百合文學是「文學」嗎?
先不管文學的定義,這篇文章所定義的百合文學不是取悅學院派的嚴肅文學,而是作為流行文化的一部分,跟商品市場和同人創作有著緊密聯繫。跟通俗文學相似,能夠滿足讀者的幻想、白日夢,作為生活的調劑品。
雖然百合是次文化、小眾趣味,但面向讀者的範圍比起嚴肅文學可以更為廣泛。
雖然有的是自發性的同人創作,但仍會受制於市場機制,沒有人看就沒有流通的可能性。由讀者去評價作品好壞,由銷量去定奪作品是否成功。
此消彼長之下,大量複製相似的成功作品,百合作品的風格漸漸成形,貼合主流受眾的口味。
既然有市場,就意味著這些作品某程度上迎合了一些受眾的口味和心理需求。
二、作者和讀者的身份
作者和讀者的性別對於文本閱讀的影響可以很大。再加上消費市場的模式,讀者+消費者的身份可說是與作者、編輯、出版商、批評家等等一同參與作品的生產。性別在其中便顯得很重要。
以我對於百合文化的理解(我不是好此道者,但有的朋友是,也有留意網上相關的論述),流行文化的百合創作有分以下兩類。
輕百合:作者多是男性,受眾是異男,給異男意淫雙飛。市場大,文章留言中提及到這點。
百合:女性作者,受眾多是百合女(女同、雙性戀、情慾流動者等等),雖有百合男但數量極少。市場小,用愛發電的純女同的市場更小。讀者方面,可供選擇的作品很少,所以會看異男創作的百合作。作者方面,可能會向異男靠攏,出現迎合男性凝視的作品。
三、輕百合的異男窺淫心理
輕百合或是文章舉出男性作者的百合動畫,我同意評論張宇所說「有的更像男性想像自身是女性時候的感情發展」或是反映男性心中的女同志關係。
不論是《瑪麗亞的凝望》《魔法少女小圓》《終將成為你》故事主角都是乙女(少女的日語),而乙女在日語中有著純潔處女的意味。
男性想像的少女是處女,而處女是沒有性慾的、不會自慰的。跟骯髒的男性不一樣,純潔的少女有最高的價值,所以很值得男性好好愛護,甚至崇拜。
事實上,有的女性在很小的時候(例如幼稚園)就會自慰(無師自通是女性發現自慰的最主要方式),但她們當時不會認知到這是自慰、性高潮,純粹是覺得生理上很舒適。
貞潔、溫柔、和平、重情,是符合父權體制、值得好好保護的女性。而且沒有攻擊性和殺傷力,對男性世界構成不了威脅。
而且,陽具崇拜思想的父權文化是輕視女女之間的情愛的。「兩個女的又不會怎麼樣,能做得了什麼?」「等她們嚐過陽具的滋味就知道男人的好了。」
即使是女女性行為,沒有陽具能搞出什麼花樣來?又不會危害到父系血脈的傳承。譬如古代中國忽視後宮入面的女同關係,因為可以維持後宮穩定。
他們認為真正的性行為是男性陰莖插入女性陰道,女同的性行為不等於性交,因而輕視女同的性愛。沒有陽具的女同=沒有威脅。
在一些異男眼中,沒有碰過男人的女人就是貞女,所以,全部女同性戀都是貞婦預備役。女同因自身性向對其他男人沒興趣,因此不用擔心女性出軌,不會「真正」被戴綠帽,消除他們的綠帽焦慮。
異男幻想雙飛(想像自己插入兩個女性之間),把自己代入做一根陽具,如同利劍般砍斷女同志的感情。不但有「撥亂反正」把彎的女同志變「直」變「正常」,達成征服她人的成就感,也隱含著擁有與生俱來陽具的優越感。陽具終會擊敗女同志的聯繫,戰勝歸來。
男性可以反過來利用百合文本,去窺視和意淫女同。男性創作百合,以高高在上俯視和操弄兩個性客體的互動,使女性身體為男性所用,成為滿足男性慾望的工具。
男性凝視的百合創作存在是主流文化中,女同比男同更被異男接受的原因之一。所以,我覺得這類百合創作不能達到「摧毀男性凝視視覺」的效果。
2022年10月7日評:
這篇文章可見我對百合作品認知不足,將百合做了一個不嚴謹的概括分類,未有處理輕百合和硬百合之間的模糊地帶。
原是硬百合的漫畫,經由男性監督和製作組改編的動畫,該如何分類呢?可以根據改編效果,看男性監督的動畫如何詮釋,如何解碼,如何演繹其眼中的女同志關係。
在男性主導的資本主義世界,曾以女同性戀為受眾的百合文化進入大眾視野後,被掌握話語權和資本的男性勢力的收編,將百合作為滿足男性意淫和性慾想像的商品,十分值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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