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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肥皂香早已淡去,濕潤的皮膚也烘暖了起來,少女窩在了柔軟的羽絨被中輾轉,卻是徹夜難眠。
槍響──慘叫聲。
菲莉絲閉上了眼,直視著那雙眼睛──那是看見了怪物的眼神。
她確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的──這是真心話,至少她到現在還是這樣說服自己。但她又是怎麼看自己的呢?
菲莉絲發現自己又再次從淺眠的夢中醒了過來,不由自主的盜汗,讓皮膚的感覺在冷與熱之間徘徊。
已經幾次了?菲莉絲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但經不打算再睡下去了。現在的她,反倒比較擔心要是她真的睡著了早上還能不能準時爬起來?還是要讓森夏姊姊叫自己起床?怎麼可能?
菲莉絲忽然感覺到下腹傳來了一股腫脹的尿意,讓她打消了猶豫的思考。
森夏尖銳的鼾聲從耳邊傳了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森夏已經從她的床上鑽到了菲莉絲的被窩裡頭,柔軟的臂窩輕攬在菲莉絲的胸前,把頭埋在了本該只有她自己獨享的大枕頭裡。菲莉絲發現耳朵旁有種濕熱的觸感。
菲莉絲小心地縮了縮頭,把森夏攬在自己腰部和胸口的手腳推了開來,用腳勾著床沿,小心翼翼地橫著身體溜下了床。
「呣……小菲……嘿嘿……棉花糖……」
森夏似乎睡得比想像中的要來得沉,不知道夢見了什麼,有時候嘿嘿地笑,有時候又緊蹙著眉頭,有時候又好像在哭一樣地吸著鼻子,白色的枕套有一大片都被森夏沿著下巴淌下的口水給浸成了深色……
雖然同樣身為女人,但菲莉絲還是忍不住讓視線再往下飄了點──有時候她真的很懷疑,真的只是她還在發育而已嗎?她和森夏姐姐之間好像有一道怎樣努力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算了。
菲莉絲不想弄髒了襪子,卻又不想穿鞋,鐵頭長靴的腳步聲響亮得就像是用槌子去敲打地板一樣,要是她不在意弄出這些聲音,就用不著偷偷摸摸地下床了,所以菲莉絲便打著赤腳溜出了房門,反正回來時在地毯上踩一踩就好了。
看在魔女的份上,她們的雙人房是最好的等級,這間配有單人使用的浴室和廁所的房間,據說是請到了北方王國從前貴族家裡的工匠來設計的,整個沙蟲之歌總共只有兩間這樣的房間,專門用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
當然,沙蟲之歌的老闆在吹噓自己的時候,倒是比菲莉絲那時在吧檯看見他時要來得勤勞的多,可是她並不想讓自己上廁所的聲音吵醒森夏,而且她記得公共廁所好像就在不遠的地方,所以即使摸黑也到得了吧?
到底在那裡啊……
菲莉絲夾起了雙腿彆扭地走著,她忽然有點後悔把辮子給盤起來,因為這樣至少可以用頭髮遮住自己因為尿急而難堪不已的臉──雖然也沒有人會看到就是了。
「啊!」
菲莉絲雙腳一空,跌坐在地上,她匆忙地摀住了自己的嘴,但下腹頓時又像是要失守般地上湧了一陣燥熱。菲莉絲捉著褲頭,扭捏的掙扎了一陣,最後還是蹲著跪了下去,用力地將那一陣尿意硬是逼了回去。
菲莉絲喘息了好一會,才噙著濕潤的眼角,緩緩地鬆了口氣。
真是好險……嗯?
菲莉絲忽然感覺自己遺忘了些什麼……好比說自己撞上了什麼?自己為什麼會跌倒?但在她理解到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差別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先映入了她的眼簾。
對於在芮恩森林的地下遺跡長大的菲莉絲來說,黑暗並不是像故事裡所說的那樣,是必須用光亮來拒之於門外的東西;黑暗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也是黑暗,然而這個影子似乎比她所熟悉的黑暗更加深邃,更加漆黑。
漆黑──不,銀色?是月光?是劍?是山?那是一對柱子嗎?不對,是腳──
「妳沒事嗎?」
那個聲音好像有一種壓迫感,毫無道理,只是從生理上強硬地去逼迫著人們服從。菲莉絲還沒搞清楚她看見的究竟是什麼,只是本能地縮著肩膀抬起了頭來,但在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菲莉絲卻一陣詞窮。
他是在安慰她,是嗎?
男人的一對眼睛冰冷如凝,好像一把透著寒光,隨時會出鞘的長劍。歲月雖然在他的眼角邊上刻出了一點皺紋,但卻磨不去他眼裡的堅毅,不過這樣反倒讓男人的關心看起來有一些冷酷無情,就像是他對著自己伸出的援手,不過只是些出於道德而不得不為的事情,感覺不到分毫的情感,和他那頭激情如蕩漾的火焰般的紅色短髮是很不相配。
是之前在關口撞上的男人。
正確來說,是森夏撞上的,不過對菲莉絲來說,除了在關口的一面之緣外,他不過就只是個很讓人印象深刻的男子罷了,自己對他沒有太多其他的情感,最多就只是些臆測而已──或許男人以前是個軍人吧?總覺得只要撥開那片濃綠的泥淖,就能夠從他的眼中讀出許多的故事。
「謝謝你幫──」
菲莉絲伸出了手想要接受男人的好意,但她輕放在男人寬闊掌心之中的手,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菲莉絲遲疑了一會,猶豫了一陣,才把手給抽了回來,自己從地上站起,拍了拍印上了點灰印子的膝蓋。
男人在看見了菲莉絲的臉後,就一直呆愣著不動,直到菲莉絲完全站了起來,男人才從恍惚之中回神。雖然男人的行為很奇怪,不過即使如此,菲莉絲也不會認為男人是失禮的,何況她還必須為自己的莽撞向男人道歉呢。
「對不起,我剛才──不小心撞到了你。」
男人收起了手,彎曲的膝蓋直挺了起來,霎時間就像是一堵高牆從菲莉絲的面前拔地而起;菲莉絲往後一縮,有一瞬間幾乎忘了要道歉這回事,但她終究還是緩緩地把話給說完了,而男人卻只是無視了菲莉絲勇敢的善意,轉身直接揚長而去。
果然還是生氣了嗎?
「唉──」菲莉絲鬆了口氣,卻又沮喪地垂下了腦袋。一定是被討厭了吧?在旅程的開始就招惹到了一個這麼可怕的人……究竟是她們之後的旅程有沒有辦法安穩地繼續下去?真的能夠到達那裡嗎?森夏姊姊口中的樂園。
菲莉絲的下腹忽然抽搐了一陣,提醒著她某件不該遺忘的事情。菲莉絲只好趕緊夾著雙腿,用著難堪的姿勢跑了起來,暫時放下了那些往後才會需要思考的煩惱。
-.-.-
在一陣轟烈的解放後,菲莉絲揉了揉舒坦下來的小腹,好像在用指頭探索著裡頭是否還存有什麼殘餘的東西,又像在向堅持了這麼久的小腹慰勞般地道謝。少女提起了步伐,在熄了燈的沙蟲之歌中輕快地行走著,她總覺得洩空了的肚皮好像有些鬆了?不過這不影響她排空了身體的好心情。
「咦?」
循著原路摸黑回到了房間,菲莉絲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發出了疑問。不過她也不期待會有什麼解答,只是把這個或許早有了答案的問題給放在了心裡頭。
是跑去找自己了嗎?大概是她下床的動作吵醒了森夏吧?
菲莉絲站著想了一會,打消了繼續睡覺的想法,摸黑走到了書桌旁,拿起了放在桌邊的打火器,伸進了油燈裡夾了夾,擦出了火花。
光線緩慢的隨著燃起的燭芯從油燈裡流洩而出,充滿了整個房間。菲莉絲並沒有打算出門去找森夏,而是轉身將門給帶上。雖然對森夏姊姊很不好意思,但如果連她都跑出去了,那麼恐怕就要變成兩個人在外面不停地兜圈子的情況了吧?這麼大的一個地下城,真不曉得得繞上多久她們兩人才能碰頭。
菲莉絲挪了挪椅子坐了下來,祈禱著森夏早點打消主意,回到房間裡來,在等待森夏的同時,菲莉絲也不打算浪費時間,打算把之前還沒看完的故事繼續讀下去。
菲莉絲放鬆了心情嘆了口氣,伸手拿起了書,翻到了摺頁的地方──嗯?
菲莉絲眨了眨眼。這是確實是相同的一本書,但在應該要有摺頁的角落卻是出奇的平整。菲莉絲回頭翻了幾頁,再翻了回來。奇怪?她之前是看到了這裡嗎?怎麼會沒有摺頁?還是她記錯了?她記得是看到了國王遇見了王后的時候……
「妳是誰?」
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從菲莉絲的背後傳了過來,陌生又冷漠,與其說是問句,倒不如說是一道冰冷的命令要菲莉絲回過頭去。
本來已經放鬆了神經,準備全心潛入書中世界的菲莉絲,嚇得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還差點失手打翻了油燈──不,她確實打翻了油燈,但本該浸潤在溢出的燈油之中的火焰,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熄了。
皮膚在刺痛。
「抱歉,嚇到妳了嗎?」那個聲音柔和地說道。
「不,沒有,我是說……不、不好意思!對不起!我迷路了!我以為這裡是──」
「以為是妳的房間嗎?」
雖然雙眼一時間還適應不了突轉的黑暗,但那個在黑暗中的聲音卻十分地溫柔、沉穩,就像是有隻溫暖的手在輕撫著耳根,熟稔地把所有的不安的顫抖都輕輕地抹去,和前面那道冷酷的命令截然不同。那個聲音繼續說著:「嗯,我今天早上有看見妳們,是那個大吵大鬧的小姐的同伴吧?其實我們就只是住在隔壁而已,會走錯也不奇怪就是了。」
「咦?真的嗎?啊!糟糕!書──」
「沒有關係。」
女人的聲音忽然轉為了一陣短促的低語,在那陣低語停止的霎那,菲莉絲感覺到了皮膚上好像傳來了一些若有似無的觸動,就像有些什麼無形的東西擦過了她的皮膚,像風,但卻不冷,像水流,卻又沒有濕潤的感覺。
一盞油燈在少女的身後點亮了起來,溫暖的黃光重新充滿了這個寬闊的雙人房。一位身型修長的女人提著一盞油燈,靠在了浴室的門旁,似乎是剛做完簡單的盥洗,一頭盤起的銀髮還泛著濕潤的光澤,在搖曳的燈火下閃爍發亮,身上也只套著件透著點深色水漬的寬大上衣遮蔽身體。菲莉絲不禁一陣臉紅,女人看著菲莉絲的眼睛則是露出了一絲的驚奇;她伸手將油燈掛上了牆上的璧鈎,便直朝著菲莉絲走來。
她的眼睛也是銀色的?
女人錯落交踏的步伐,優雅地令人偋息,但看起來卻十分自然,與她直挺姣好的身段相輔相成,就好像所有人本來就應該要懂得那樣行走,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那是經日累月所養成的習慣,是無法刻意地被模仿出來的,也不是輕易就能學習的東西──那是一個令所有少女都欽羨的優雅習慣,就算是見識不多的菲莉絲,也懂得去讚嘆,懂得去欣賞。
她該不會是精靈吧?好比說月亮的精靈?或星星的精靈?啊,一定是那樣,沒錯吧?
沒等到菲莉絲回神,女人便來到了菲莉絲的身旁,距離近得幾乎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體香。她伸出了手,讓光滑濕潤的指尖滑過了菲莉絲的耳根,菲莉絲頓時感覺到了一陣酥麻的錯覺流過了全身,皮膚上的疙瘩全都站了起來,臉頰好像在蒸散著熱氣一樣地燒紅。
菲莉絲不敢抬頭,只是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膝蓋猛瞧。除了一部分是對於書的歉疚,一部分是對於女人親暱的肢體接觸感到羞澀;然而女人卻毫不在意這些,只是擰起了一小搓菲莉絲的金髮端詳,嗅了嗅後隨即放了下來,讓指頭在菲莉絲的後頸與耳根之間遊走著,好像菲莉絲這個東西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還要能引起她的興趣。
菲莉絲壓抑的情緒,在過了一段時間後終於來到了極限。菲莉絲忍不住開口,說:「對、對不起……把妳的書給……」
「妳的頭髮和眼睛,很特別呢。」女人說。
「咦?」菲莉絲愣了一會,才慌慌張張地回道:「呃,不,您、您也是啊!您看您的頭髮,還有眼睛也很特別──啊!對不起!我不是說您很奇怪的意思。」
女人輕笑了一聲,說:「是在反諷我失禮的嗎?」
「什麼?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不起!讓妳誤會了,因為我不是很擅長和人──」
「相處。」女人說:「這我倒看出來了,但除此之外,妳好像特別喜歡和人道歉呢?」
女人托起了下巴,側著頭打趣地看著菲莉絲倉皇無措的模樣。幾根濕潤的髮絲順著她傾斜的腦袋垂落到了肩上,把肩頭上的布料給染成了深色。
「有趣。」女人端詳著菲莉絲,說:「短短的半分鐘裡妳就說了三次的對不起,如果妳不是很喜歡道歉,就是很沒自信吧?」
「那、那只是個是習慣──」
「又或者是說,妳是認為道歉比較容易博得同情?所以才這樣不停的道歉?」
「我、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對不起……」
女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但卻也沒有想要安撫菲莉絲的意思。她撥了撥垂落在肩頭上的濕潤髮尾,將所有的頭髮都往側邊集成了一束,女人望著陷入沮喪的菲莉絲,說:「一般我是不會這樣招呼像妳這種不請自來的客人,但看妳這副模樣實在不像是另有所圖,如果要說是小偷的話也太蠢了一點,而且妳……算了,至少很有趣。」
「對不……起。」
菲莉絲縮起了肩膀,可以的話,她幾乎想要把自己縮成一顆球。
女人笑了笑,逗弄了一下菲莉絲的耳根,讓手指從菲莉絲的耳後轉了個圈,滑過了她的臉頰,再落到了泛著燈油油光的書桌上頭。她殘餘著菲莉絲灼燙體溫的指尖在冰冷的桌上徐徐地畫了幾個圓,攪弄著黏膩透明的燈油,這才緩緩地探向了被燈油給的弄髒了的書本。
菲莉絲不敢去看,這對她來說太折磨,所以只是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膝蓋猛瞧,把自己因為羞愧而發燙的臉頰給埋了起來。忽然,那鎮奇異的感覺又出現了,像風,像水,卻又那一個都不像,皮膚也隨之刺痛。
「看妳的反應,妳是不是正好也在看同樣的一本書?」女人忽然說。
菲莉絲驚訝地抬頭。
「咦?是、是的!妳是怎麼知──」
「不是直接闔上,而是往回翻找前面的頁數,所以我才這樣想,看來我是猜對了。」女人將書拾了起來,用手端起了書仔細端詳了一陣,然後隻手將它闔了起來,動作既優雅又輕柔,好似在愛撫情人的肌膚一樣,「不過妳好像認為我不需要再繼續看下去了,是嗎?」
紅著臉頰的菲莉絲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縮起肩膀,看著自己的膝蓋。女人在菲莉絲看不見的方向微笑了一下,沒有打算繼續刁難,只是靜靜地問:「妳喜歡童書嗎?」
「這個……我也只是……隨便看看而已。」
「是嗎?」女人笑了笑,彷彿看穿了菲莉絲的心思。她彎下了腰來,將嘴湊到了菲莉絲的耳邊,輕聲說道:「真是可惜,我倒是很喜歡這種故事書呢?」
「咦?真、真的?其實我也認為──」
「我喜歡拆解那些故事,我喜歡去思考──思考他們是怎麼將如此殘暴又絕望的世界給裹上夢想的糖衣,然後販售給小孩子們,讓他們前仆後繼地湧向這個殘酷的世界。」
女人在菲莉絲的耳畔說著,聲音卻忽然變得冰冷──既尖銳,又冷酷,彷彿有一種狂熱的情緒在尖聲地嘲笑著一切。菲莉絲感覺到後頸的寒毛豎直了起來,然而女人只是繼續說:「我喜歡去想像他們是如何把這些血腥的夢想轉手販售給孩子們與政治家牟利;我喜歡去思考,我喜歡去推敲,去想像純真的文字背後的意圖,了解了寫作當下的時空背景與寫作之人的經歷,這些童書就會顯得特別有趣,特別諷刺──我本來以為妳也喜歡。」
菲莉絲倒抽了一口氣,幾乎想要放聲尖叫,但她的喉嚨只能發出一些顫抖的聲音,讓語句隨著怦跳的心臟和泛出的冷汗緩緩地被擠出。
「不,我沒有不喜……我、我不討厭,只是……我、我覺得我該走了!」
菲莉絲終於鼓起了勇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光是這個動作好像就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一樣──要拒絕一個人,要承受知道自己在某一瞬間是被人給討厭了的這件事情,對菲莉絲來說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像是有精神病的怪人。
菲莉絲的腦袋無力地低垂著,手指不安地捏成了團,反覆搓揉。
萬一她不讓自己離開怎麼辦?菲莉絲忍不住去想,但女人只是往後退開了幾步,看著菲莉絲彆扭的行為,歪著頭打量她。
「妳害怕和我說話嗎?」
「不……也不是這樣。」菲莉絲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我只是覺得不應該再繼續叨擾您,畢竟我誤闖了您的房間,還弄髒了您的書,而且太晚回去的話,有人會擔心我的……」
「一個等待著自己回家的人啊……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女人嘆了口氣,失落的情緒不言自明,但聽到這允諾一般的答覆,神經繃緊到極點的菲莉絲反倒是鬆了口氣。
女人盯著菲莉絲瞧了一會,好似在端詳著什麼一般,忽然就把她拿在手上的書塞入了菲莉絲的懷裡,菲莉斯驚訝地接下,女人說:「這本書就送妳吧,快回去吧,別讓在乎妳的人擔心。」
「咦?可以嗎?而且我已經有一本一樣的──」
「不一樣喔。」女人忽然一笑,說:「這是作者在某個同好會私下流通的試刷版,背後有附贈幾篇額外的故事,或許妳這樣的小書蟲會喜歡吧?」
「啊……這樣貴重的東西──」
「快回去吧。」女人輕推了推菲莉絲的背,說:「記得代替我好好照顧它。」
菲莉絲將書摟進了懷裡,她怯怯地回頭了一陣,而女人依舊平淡地微笑,以一對非人的銀色瞳仁直視著她。菲莉絲淺短地頷首作為道別,女人也以同樣的方式優雅地回應了菲莉絲,菲莉絲這才終於提起了步伐,半走半跑地推開了房門,狼狽地逃走了。
女人靜靜地目送著菲莉絲倉皇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微啟的唇間念念有詞。門檻的輪廓隱約扭動了一陣,但那肉眼難以捕捉的變化,在轉瞬間就消失無蹤,好似滴入了池水的水滴造成的漣漪。女人回身拉開了椅子,抽出了一本書,重新點起了油燈,在乾淨的書桌上攤開了書頁讀了起來,但心思卻止不住地在文字與書頁之外遊走著。
「好奇怪的女孩。」5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z2LgMe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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