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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莫達斯的王者……
儘管上了馬車,但比起窗外奔走的街景,菲莉絲還是比較在意那個奇怪的名字。
布克先生並不是有著耐心去滿足一個小女孩無知好奇心的人,所以儘管菲莉絲依舊掛念著那個名字,但卻無從問起,因為她唯一能問的人已經喝攤在她的腿上,喃喃地唸著一些酒話,完全不是能夠正常對話的樣子。
「呣──小菲親親?棉花糖!」
其實這樣也好。菲莉絲輕撫著森夏柔軟的臉頰。在聽見了布克先生那些可怕的傳聞之後,菲莉絲至少是由衷地這樣去想;或許森夏會就這樣一路昏睡到北方王國,直到他們通過落陽大道為止,這樣對彼此都好。
在好不容易讓森夏到別處趴下後,菲莉絲疲累地嘆了口氣,這時候,在馬車車伕座位的歐克利,回頭將腦袋探了進來。
「唷?魔女的孩子很不安分嗎?」
「呃,是啊……」菲莉絲苦笑道。
歐克利笑了笑,便回過頭去繼續拉著韁繩,控制著馬車緊跟車隊於人群之間穿梭。菲莉絲並不想讓歐克利分心,但她實在是忍了太久了,所以終於在車隊轉過了第三個彎的時候,忍不住喊了歐克利的名字。
「歐、歐克利先生?」
「唔?怎麼啦?」
「塞莫達斯的王,那究竟是什麼?大家好像都很害怕的樣子?」
「哦?那個啊?不過妳和別人說起的時候,可別說大家是害怕了,要說是忌憚會好一點,塞莫達斯人是不──等等?妳該不會問過布克先生了吧?妳沒被他罵一頓嗎?」
「呃,我是從布克先生那裡聽來的沒錯……」
歐克利並沒有回頭,也不再多做猜測,只是淺淺地微笑了一下,繼續望著前方。
「塞莫達斯平原的王者,是一種生活在塞莫達斯平原的古老動物的暱稱,就好像鯨魚是海中的霸主,鷹是統御著天空的騎士,獅子是荒原之王,塞莫達斯平原則是這些傢伙的領地,牠們就是塞莫達斯的王者。」
菲莉絲回想了一遍從南八區一路看見的風景,但除了草原與野馬之外就什麼也沒有。雖然森夏姊姊有說過她看見了野兔,但野兔那種動物,居然會是塞莫達斯的王者?或許牠們可以被稱為蘿蔔與草皮們雪白的恐懼之影吧?
菲莉絲捏著手指思量了一陣,讓有趣的想法在她的腦袋裡反覆地翻轉,彷彿她腦袋裡有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白兔,在瑟瑟發抖的蘿蔔們面前用血紅的眼珠子凝視著它們。不過菲莉絲還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其他的可能,才問道:「是野馬嗎?」
「不,不是的,妳的聯想很浪漫,但早在人類認識到塞莫達斯的恐怖之前,馳聘在這片大草原的馬兒們就已經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風之子,或許妳多少也有聽過吧?只不過是名聲不太好的那一種,但駿馬可是塞莫達斯的名產呢,牠們甚至有能力全力奔馳一整天而不疲憊。」
菲莉絲點了點頭,因為在出發之前,森夏姊姊就已經列好了一堆沿路準備要帶到新家去的名產清單,而其中就有著塞莫達斯的風之子……當然,菲莉絲刻意將它塗掉了,因為她們根本就帶不上,也不需要帶上一匹馬。
其中還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像是海獸的巨牙、天樹上的雛鷹、諾德萊斯峰頂的火絨花,甚至還有龍的鬍鬚!天曉得她們真的能找到帶著走的東西有幾樣?甚至很多「名產」的產地都是她們根本不會經過的地方……
對了!其中好像有一個什麼東西也是在塞莫達斯平原……
歐克利的雙眼看著前方,但在他眼前展開的景象,彷彿不是那狹小、壅擠,還帶著點惡臭,仰頭只能窺見一寸陽光的街道,而是朝地平線無限延伸出去的廣闊平原,上頭有著毫無保留地向大地無限傾瀉的陽光。歐克利望著遠方,緩緩地說:
「牠是統治了塞莫達斯平原食物鏈的生物,是絕對的掠食者,因為就連人類也無法與其爭位,所以人類將牠加冕為王。」歐克利微笑了一下,說:「所以說囉,人類的邏輯有時候真是懦弱的可笑,對吧?打不贏就加入他們,否則就臣服──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在現實裡頭可不是一點痕跡也不剩嗎?」
「聽起來好像是龍之類的東西?」菲莉絲皺著眉說。
歐克利微微一笑,說:「沒錯,塞莫達斯這個地名,在本地的古語中意思就是草原的巨龍。」
「草原的……巨龍?」
「是啊,草原的巨龍,不過說比起龍,我覺得牠應該要更像是蟲子一點。」
「咦?蟲子?」菲莉絲不禁一陣錯愕。蟲子?好吧,先從身體開始,把腳給拔掉,讓身體變成環節動物那樣軟爛又擅長蠕動的模樣……
歐克利點了點頭,說:「是啊,更像是蟲一點,因為本來就是蟲吧?那些傢伙在學名上就叫做──啊,準備要通關了,快把魔女搖醒吧。」
儘管被吊了胃口,但菲莉絲還是按耐著想要從行駛中的馬車中站起來大喊的衝動,搖了搖在她腿上流著口水的森夏,說:「森夏姊姊?森夏姊姊?起來了。」
「唔……咦?到了嗎?洛賽凡爾?」森夏慵懶的睜眼說。
「還沒,但是妳該起來──」
「呼,那就讓森夏再睡一下。」森夏窩回了菲莉絲的腿間,咕噥著說:「再睡一……哼嗯……小菲……棉花糖……」
「起來了啦!」
菲莉絲下了一番功夫,才把賴在自己腿上發著酒瘋的森夏給抓了起來,但森夏只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甚至把被口水浸濕的通行證揉成了球丟出車外,滿口酒氣地和守門的警備兵叫板著。
幸好警備隊長萊諾還算是個守信的人──儘管讓人有點不舒服。萊諾隊長的命令已經傳了下去,所以守門的士兵一聽見了她們兩人的名字,便一改先前懷疑的態度,也沒去追究森夏剛才的行為,只是客氣地讓開了道,連歐克利也省去了檢查手續一同被放了過去,順帶殷勤地和她們道了聲別。
「這是怎麼回事?我可沒看過這些稱呼我們為寄生蟲的傢伙們,會對人這麼友善。看來魔女的手腕真的挺高明的呢,妳們早上去了一趟城鎮中心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吧?」
「呵呼嘿……森夏……厲害……」
菲莉絲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解釋了早上發生的一切。
歐克利靜靜地聽著,但越聽眉頭越是深鎖,時不時地露出責難一樣的表情,好像在責怪菲莉絲直到現在才和自己商量這些事;但歐克利終究還是沒有那麼問,因為菲莉絲在描述那人長相時顧忌的表情已經解釋了一切。
「紅色頭髮綠眼睛的北方人?然後……嗯,有辦法再清楚點地描述特徵嗎?」
「唔,他帶著一把劍,穿著斗篷,眼神很可怕……啊!他的身上有傷痕──很多傷痕,光是臉上就有很多了,我記得其中有一道在下眼皮附近,靠近顴骨的地方,好像是被刀給橫砍過一樣,那應該是最明顯的。」
「嗯,光憑這樣的話還……對了!他的劍是掛在左手還是右手邊?」
「啊?」菲莉絲回想了一下,說:「我記得……應該是掛在右手……」
「左撇子的劍士?好,這應該就夠了,我在等會在城外集合的時候幫妳去看看,也會和布克先生報告這件事情的。」
「真的?」
「別高興得太早,還不知道這是不是布克先生的主意呢。」
「咦?怎麼──」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一個逃亡中的人來到了洛蘇比,又怎麼不會找上洛蘇比最大的草藥走私商幫忙呢?這個叫做索恩的人會出現在沙蟲之歌的招待所應該不會是什麼偶然──不過要真的是這樣,那反而就更好了。」歐克利微微一笑,說:「這樣他就得看布克先生的臉色行事。雖然他本人一定不同意,但布克先生也得看魔女的臉色行事,而魔女是絕對會保護菲莉絲小姐的,對吧?所以即使同行,菲莉絲小姐也不需要害怕了。」
「同行?我們不是應該要把他送去警備隊那裡嗎?他是壞──一個通緝犯。」
「菲莉絲小姐,您別忘了,幹著走私這種勾當的我們絕對也稱不上是什麼好人,誠心而論,我們幹過的壞事確實也不少。」歐克利望著菲莉絲,說:「難道妳要通知警備隊來抓我們嗎?」
「可、可是……」
歐克利笑了笑說:「除了暴力以外,世界上永遠不缺的東西就是傳言,尤其是利用自己的身分去散播的傳言,那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樣,而信任就是易燃的乾草。」
「你是說……萊諾隊長騙了我嗎?」
「不,但可能有其他人騙了萊諾,騙了警備隊,騙了所有的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不過有些人選擇相信,有些人選擇懷疑,而我的建議是──永遠保持懷疑,就算對我也一樣。」歐克利回頭,看著菲莉絲與趴在菲莉絲腿上的森夏,說:「但當然的,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手髒了就毫無忌憚地去握別人骯髒的手──懷疑嘛。不管怎樣,他做過了什麼和我們都沒有關係,有威脅,就除去,說到底妳們才是最重要的。看看布克怎麼說吧?他才是話事者。」
「哦……好吧。」菲莉絲怯怯地說,不安的情緒溢言於表,但歐克利只是微微一笑,便回過頭去不再說話。
儘管菲莉絲並不抱持著什麼期待,但布克似乎也對這個紅髮劍士的存在感到了意外。在驚訝與氣憤之餘,布克還是很認真地想解決這件事情,那個叫做凱羅茲的武裝商團團長,好像也不認為帶著一個惡名昭彰的通緝犯是好事,所以儘管已經到達了出發時間,他們還是謹慎地從兩百人之眾的武裝商團之中,把所有紅髮綠眼、顴骨上有著疤痕、左撇子的劍士給找了出來,在菲莉絲的眼前給排成了一列。
或許是因為共和國就與北方王國比鄰而肩,所以有著這樣特徵的戰士意外地不少,而那些戰士身上的疤痕也都紊亂地像是某種惡意的塗鴉,讓菲莉絲光是與他們對視就會感到一股惡寒。
「好了,所有有著妳說的特徵的傢伙都在這裡了,只有妳看過他,這傢伙如果真的有混進來的話,妳應該認得出來吧?」
菲莉絲點了點頭,但她還是很懷疑自己能辦到這件事情。菲莉絲深吸了口氣,這才鼓起了力氣讓目光迎上了那五道兇狠的視線。
菲莉絲此刻忽然很希望她的森夏姊姊能夠從酒醉中醒來,在她的耳邊嚷嚷著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森夏卻是連那些荒唐的夢話也不再碎念著,活像是個屍體一般,用難看的姿勢在車裡仰躺著呼呼大睡。
這些成天生活在生死邊緣的傭兵團戰士們,很直接地表露了他們的不滿──對必須要在一個小女孩的命令之下集合,甚至被審問,每一個人都毫不掩飾地放露著眼底的兇光;要不是看在歐克利雙臂那些有如石鑿般突起的結實肌肉的份上,他們可能早就破口大罵,甚至拔出劍來,但因為歐克利的關係,所以傭兵們的不滿也就僅止碎念而已,但這樣的委屈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理由惡毒地咒罵,直到凱羅茲團長斥喝了一聲後才收斂了些。
儘管外表看起來散漫,但這些傭兵之間似乎還是有著一定的秩序。他們整齊地排起了隊,從左起是年紀最大的一位,是一位看上去歷盡滄桑的老戰士,花白的白鬢參著一點紅色的髮絲,而最右邊的則是一個年輕高大的北方戰士,雖然年紀也沒大過菲莉絲多少,但卻也是經歷了無數戰役,身上滿佈著才剛癒合的凸肉,以及更多凹陷下去的新傷痕。
這兩個人的年紀都差得太多了。菲莉絲不再去看他們,但菲莉絲也不敢去看其他的幾人──萬一她真的把紅髮劍士給指認出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歐克利只說了布克先生知情的情況下的可能,卻沒說了不知情下的可能。如果發生了什麼,那都是由自己的手──
煙硝,火藥聲,濺血──
菲莉絲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來。
「好像……沒有呢。」
「好像?別好像!給我看好!究竟是有還是沒有?」布克瞪了菲莉絲一眼。
「沒、沒有……」
「哦,那還真是謝天謝地。」布克鬆了一口氣,隨即翻了個白眼,轉身說:「不過這也難怪,今天早上那些警備隊的娘們就像是疑心病發了一樣,對我們各種刁難,簡直像是把我們當成非禮他老媽的疑犯,看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我們走吧,凱羅茲先生,這次的運氣還算不錯,否則那就不是一兩個人情可以還得完的事情了。」
凱羅茲團長簡短地點了點頭,不浪費一字一句在表達個人的情感上,便果斷地回頭指揮起車隊重新排起了隊伍。布克在碎念了一陣後也忙碌地動身了起來,只匆匆對著歐克利瞥了一眼示意他照顧好兩人,便去整頓那些滿載的載貨馬車了。
菲莉絲望著逐漸散去的人群,但在腦海裡停留的念頭卻仍像是幽魂一樣地糾纏不去。歐克利幾次出聲叫喚,但菲莉絲都只是愣愣地望著地上,最後歐克利只好走上前去,拍了拍菲莉絲的肩膀。
「妳還好嗎?菲莉絲小姐?」
菲莉絲縮了下肩膀匆匆地回道:「什麼?哦,我、我沒事……我只是──」
「這可一點也不像沒事?」歐克利收回了手,說:「不過,要面對那些戰士們,對妳一個小女孩來說是太勉強了點沒錯,不過也不總是那麼糟糕對吧?至少我們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妳的忍耐也不算是白費了──妳真的弄明白了吧?」
菲莉絲忍不住低下了頭,說:「我、我實在太緊張了,所以看得匆促了點……」
歐克利皺起了眉頭。
「好吧,我可以理解,但如果妳想再確認一次的話──」
「不。」
菲莉絲搖了搖頭,抬起了頭來,堅定地望著歐克利的眼睛。
「我確定紅髮劍士不在那幾個人裡頭,只可惜沒時間把所有人都看清楚一點,但至少我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索恩先生在我們之中。」
歐克利愣了愣,隨即笑了出來。
「這樣啊?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去跟布克先生報告這件事情。對了,菲莉絲小姐,妳是第一次搭馬車旅行嗎?」
「咦?是的,怎麼了嗎?」
「我建議您最好先去車上培養一點睡意。」歐克利瞅了一眼地上開始逐漸拉長的影子,說:「我們大概要一路奔馳到深夜才會到達洛賽凡爾,這趟旅程或許不會很舒適吧?如果能夠一覺醒來就踏上自由與神話的國度,那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不必擔心肚子餓,洛賽凡爾就算晚上也是很熱鬧的,和共和國可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但如果因為暈車而沒法享受這一切的話,那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
菲莉絲點了點頭,說:「我會考慮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菲莉絲心中還是惦記著那在前來洛蘇比的路上,被盜賊城的流寇們所攪擾而來不及享受的草原之旅,但菲莉絲什麼也沒說,就只是回頭走入了馬車裡頭;不過說是用走的,倒還更像是逃跑。菲莉絲關上了門。
喀擦。
沉重的壓力隨著鎖頭彈起的清脆聲響,盡情地在這片密閉的空間裡宣洩著。菲莉絲感覺自己的體重瞬間像是輕了好幾磅,一直緊縮著的肩膀鬆懈下來後反而一陣酸疼,就像是被那些傭兵們用目光做成的劍給狠狠地刺入後再拔出,讓菲莉絲不論怎麼擠動脖子跟肩膀,都只是讓自己越來越不舒服。
菲莉絲伸手想按摩一下肩膀,卻發現光是要把手給抬到胸口,就已經花掉她大半的力氣了。菲莉絲索性沿著車門坐了下來,儘管剛才自己沾滿灰塵的腳印才剛黏在那裡,但她的斗篷本來就是一些不要的東西東拼西湊起來的。
菲莉絲靠著門板,閉上了眼睛長吁了一口氣,然而這卻讓她沒能看見眼前不懷好意地逼近的黑影。
「小──菲?喝啊!」
「唔啊啊啊!」
還沒走遠的歐克利,在聽見了叫聲後立刻就提著戰槌跑了回來。一開門,只見兩個少女在車裡狹小的空間裡跌在了一起,森夏的手還不停地在菲莉絲的腰窩上游移著──儘管前一刻並不是放在那裡。
歐克利倒也不是什麼不解風情的傢伙,所以只是尷尬笑了笑,回頭對著其他聞聲而至的傭兵們揮了揮手,把大伙們給打發走了。
「森夏姊姊啊……」
「奇怪,但是明明每餐都有肉跟牛奶啊?小菲甚至吃得比森夏還好呢?怎麼會還是乾癟癟的?一點肉也沒有?」
森夏用那雙還殘存著某樣東西觸感餘韻的手抓了抓空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菲莉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不代表她沒有思考過這件事。
不過她碰到森夏姊姊也不過是半年幾個月前的事情,這樣的差距應該不是這短短的時間就能彌補的──或許永遠也無法彌補了吧?
想到這裡,菲莉絲忍不柱有些嘔氣,但她還是沒忘了要抽空虛弱地斥喝森夏,雖然這總是沒什麼用,她也知道,但如果那一天她真的放棄抗拒了,就會被視為接受了,以森夏姊姊的個性,天曉得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怎麼啦?這麼消沉?」森夏問。
「還不是……唉。」
森夏眨了眨眼,在菲莉絲身旁探著腦袋,好像想從菲莉絲指間的縫隙看進去似地,但菲莉絲卻是一點也沒有要把手給放下來的意思。森夏笑了笑,起身回頭坐到馬車的椅子上頭,伸手撥開了遮陽簾幕的一小角,側頭望著窗外遼闊的塞莫達斯平原,任由陽光傾落在她的胸前。
「太好了,終於要離開了。」森夏喃喃地說。
「唔……是啊。」
「小菲也很開心嗎?」森夏回過頭問。菲莉絲者才把摀著臉的雙手往下挪了一些,露出了半張臉,看著森夏一對頭注著熱情視線的綠眼睛。
菲莉絲低下了頭。
「算是吧……」菲莉絲低聲咕噥著說道:「反正只要能跟著森夏姊姊,去那裡都好。有家人在的地方才能叫做家嘛。」
森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便回過頭去,讓側臉磨蹭著打磨平滑的木頭窗框,感受著陽光的溫度。
「太好了……」森夏呢喃著說:「接下來,只要趕緊離開這裡,就不會……」
森夏的呢喃只到了一半就斷了尾,化成細小的呼吸聲,菲莉絲也沒有仔細去聽。她想起了歐克利先生說過的話,拍了拍屁股上沾上的腳印後站了起來,找了片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側躺了下去,倚著高高堆起的行囊,試著讓柔軟的部分墊著自己的腦袋。
一陣風從窗口吹入,搔過了菲莉絲的臉頰,帶來了一些癢意。菲莉絲拉低了兜帽遮住眼睛,幾番緩慢的吐息後,便讓意識在她最熟悉的黑暗之中逐漸淡去。
晚安,洛蘇比。4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Jjs4BeK3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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