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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矮子。」
布克沒怎麼好氣地轉過了頭。在這個洛蘇比島上,敢這樣對洛蘇比的布克說話的人最好得祈禱一下自己身體無恙,永遠不需要抓藥,然而唯一一個例外就在昨天活生生地踏上了洛蘇比島的土地──那可憎的聲音!
布克不用轉頭也能猜得出來,只有那傢伙會這樣無聊當有趣地在大庭廣眾下嘲弄地精的身高。
布克白了一眼,他在轉頭之前,腦袋早已飛快地運轉了起來,連要怎麼和魔女頑劣的孩子進行口頭上的捉對廝殺都早早想好了,或者該說他整天都在想著這些事;雖然很幼稚,但他實在不想要輸給那傢伙──至少在除了草藥以外的所有事情上,不過在他轉頭看見魔女之女森夏時,布克卻決定先把那些譏諷放在了一旁,也同時將手上長長的清單擱下。
鐵鍊的聲音。
「妳幹嘛?跑去那了?不用陪著妳的菲莉絲嗎?這又是什麼人?」
「哼,小菲在睡覺,森夏才不想吵醒小菲,還有,什麼時候森夏幹什麼還需要跟小矮子報備了?小矮子難不成是雇了個未成年的紅髮傭人了嗎?還是說有這樣的習慣?噁,真是噁心的癖好。」
布克沒有理會森夏無聊的挑釁,而是打量著那纏著鐵鍊的影子。
森夏帶來的那人渾身上下只罩著一件粗陋的灰衣,簡直就像是用一塊布給包起來的一樣,但仔細一看,才會發現那件衣服本來應該要是白色的,只是髒到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他的頭上戴著一頂被粗布蒙著的斗笠,一圈同樣骯髒的粗布銜接著斗笠的邊緣垂落下來,直到遮住了他的胸口為止,在約略是眼睛的地方簡單地開了條能勉強視物的小縫,袍子的下擺處有一截粗糙的鐵鍊露出,刮過地板發出了沉重的拖行聲。
布克看著這個奇怪的傢伙,乾裂的嘴唇像是在琢磨什麼一般地摩娑了一陣。他知道這是什麼,雖然有點不一樣,但他這種走私商人卻對此十分熟悉。
布克皺著眉頭,說:「不管怎麼說,妳這樣都太過分了。囚人?那些警備隊員就這樣放任妳把他帶出來了?」
「過分?小矮子不知道小菲在過來的時候碰上了什麼嗎?」
「我知道,妳們那一車的人被盜賊城的人襲擊了,就剛好是妳們那一車。」
「既然知道,那小矮子還──」
「然後盜賊城的那些傢伙一下就被趕跑了,據我所知,他們連車子都沒有碰到就通通被轟下馬去了──」布克冷眼一哼,說:「雖然我沒必要花這麼多錢,但我還是搭了凱羅茲武裝商團的順風車。其他的地方我不敢說,但在塞莫達斯這裡,可找不到比凱羅茲要更可靠的人了。所以我再問一次,妳找來一個連馬也不能騎,武器還被上了鎖的囚人是想幹嘛?妳如果想再避免一次這種事情,應該是慎選合作夥伴才對,而不是將魔女的身分四處張揚。」
只見森夏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所以只能憋曲地噘起了嘴,嚷嚷了一句「反正森夏想怎樣就怎樣」,就跑進了洛蘇比居民在關口外頭搭起的露天酒吧,開始大吵大鬧了起來。
布克聳了聳肩,叫來了歐克利和一個武裝商團的小夥子,交代前者去好好看著森夏,交代後者需要多一個位置安置囚人諸如此類的事情,便把兩者都打發走了。
然而,在他回頭準備離去時,那名囚人卻仍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嘖,你不知道你很礙事嗎?別擋路。」
布克往那名囚人的腳上啐了口口水,再抬頭看了看那名囚人,但他仍然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好像在等待著腳趾上的口水痕乾掉一樣。
布克嘆了口氣。
「我說──你不會認為那個小妞是叫你待在這裡等待,對吧?你也知道,她就只是跑走了。」
囚人沒有回答。布克搖了搖頭。
「不管你怎麼想,作為看過這麼多囚人的走私商,我奉勸你一句:既然都被流放了,就別再巴著你們那裡落後的思想,欺騙自己只要好好侍奉神就還有機會回去──對,我就是說你沒機會回到你的家鄉了。」
布克又踢了那囚人的腳踝一腳,不過囚人依然沒有動作。布克終於放棄說服這頭頑固得像牛一樣的傢伙,只是嘆了口氣,沒怎麼好氣地說:「我不知道她雇了你多久,但我有預感我們會同行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你不想被我丟包在塞莫達斯平原上等死的話,你最好聽我的話,照我所想的去做,我很確定你的主人不會反對我的意見的,是吧?」
囚人的眼裡好像有什麼在閃動動著,不過布克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拎著歐克利遞來酒杯就扭頭走去。囚人站在原地,從帽簾的陰影中凝視著布克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囚人才終於動了起來。
-.-.-
「森夏姊姊──」
「先不要和森夏說話!讓森夏冷靜一下,呼──嘎啊啊!可惡的小矮子!」
不久前,歐克利才將渾身酒氣的森夏從酒吧裡拽了出來,把不斷大吵大鬧的森夏給拽回了馬車上扔著,說是讓她醒醒酒,不過森夏好像也只是身上的酒味濃了點,也許是在酒吧搗蛋的時候灑了不少酒在身上吧?看著她精神抖擻地張爪抓著歐克利掙扎踢腿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個喝醉了酒的人。
菲莉絲剛從短暫的小憩中醒來,睡意未脫的她,一邊說話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靠在門邊,對著馬車裡頭說:「森夏姊──喝啊,我不知道布克先生做了什麼,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什麼?好好說?對那個刻薄的小矮子有什麼話好說的!偷走了別人的東西還義正嚴詞的教訓森夏!也不想想自己才幾歲!呼呼!森夏做魔女的時候,小矮子搞不好還躲在地洞裡頭找媽媽吸奶水呢!」
「我覺得那樣說好像不太好……」
「不好?怎麼不好!」森夏把手伸過了窗戶胡亂地抓了一把,接著嚷嚷道:「大個子!我知道大個子還在外面!大個子最好把森夏的話原封不動的丟給小矮子!否則森夏就──不,森夏不會處罰大個子,因為小菲喜歡大個子,所以辦好有賞!」
「喂!什麼啊!別亂說!」
菲莉絲紅著臉慘叫了一聲,忍不住掄起拳頭敲打窗戶。雖然知道菲莉絲的拳頭就算打到自己也不會出事,但森夏還是很配合的發出慘叫,鑽回了車子裡頭躲了起來,再也沒發出聲音
菲莉絲忍住了想要把森夏從車子裡拽出來的衝動,在車門邊的一箱貨物上坐下。歐克利檢查了一下門板,便向菲莉絲短暫地道別,直到歐克利走遠,森夏才從車窗探出頭來,笑盈盈地向菲莉絲擠眉弄眼。
菲莉絲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森夏那張搞怪的臉,不禁一陣莞爾地說:「現在可以跟我解釋了嗎?」
「解釋?解釋什麼啊?」
「當然是妳到底為什麼又開始鬧脾氣的這件事情。」
「耶?森夏不是說了嘛!小矮子是小偷!偷了森夏的東西還理直氣壯的──都是小矮子不好!惹森夏生氣!」
「只是這樣而已嗎?」菲莉絲瞇起了眼睛。
「當然囉!」森夏鼓著臉頰,忿忿不平地說道。
「難道不是妳又偷偷做了什麼事情被布克先生發現了?」
「哇啊啊!才幾天而已!小菲就都只顧著幫外人說話了!小菲是不是變心了?小菲不愛森夏了?」森夏哇哇大叫著
「才沒有!是因為我太了解妳了好嗎?以前在店裡的時候也是──」
「所以小菲還是愛著森夏的?」
「怎、怎麼忽然說這個?歐克利先生還在外頭──」
「大個子早就走了啦!難不成能躲在車下嗎?哼哼。」森夏一下就拆穿了菲莉絲的謊言,只是用狐狸般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菲莉絲,說:「所以小菲和森夏還是最──最最親愛的家人嗎?」
「……對啦!一定要說這個嗎?」
「嘻嘻,那好吧。」
森夏忽然收起了那副不饒人的態度,從馬車裡溜了出來,菲莉絲這時候才發現門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森夏給撬開了。
森夏溜下了馬車,踮著腳一跳一跳地,就像在測試著平衡感一樣,而酒精似乎沒對她起到太大的作用。看著森夏蹦蹦跳跳的模樣,菲莉絲忽然才想起了歐克利先生交代她在森夏酒醒前別讓她出來的這件事情,但顯然也為時已晚了。
森夏在外頭兜了一圈後跑了回來,將馬車門固定在開啟的狀態,往梯子上一坐,找到了一個滿意的角度後便舒服地呼了口氣。森夏微笑了一下,向菲莉絲招了招手,示意菲莉絲過來,每當森夏要說什麼話之前,總會先這樣賣弄一番,菲莉絲也習慣了,所以就把這個當作森夏投降了的信號,不過菲莉絲還是嘆了口氣──非得每次都這樣折騰一番嗎?
「唉,森夏姊姊,妳就不能──唔!妳幹嘛!」
只見菲莉絲在森夏身旁坐下的瞬間,森夏就忽然撲了上來,將她壓倒在馬車裡頭,還順手帶上了車門,要不是菲莉絲及時地伸出了手,她早就被森夏冷不防地奪走了無數次的初吻,就要在剛剛再度消失了。
「森夏姊姊?」菲莉絲掙扎著說:「我還以為妳願意好好說了!怎麼又──」
「森夏是要好好說沒錯啊!」森夏一臉認真地說著,但那雙手卻還是不死心地繞過了菲莉絲的手臂,用力地向伸長了嘴唇。
「等、等等……我說等一下啦!」
菲莉絲咬牙用力一推,把森夏從懷裡推了開來,被推開的森夏雖然沒有撞到任何東西,但還是用哀怨的眼神望著菲莉絲。
「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說嗎?」菲莉絲氣喘吁吁地說。
「嗚啊啊,森夏對小菲的愛──這麼複雜的心情,怎麼能夠用說的來表達?」
「不管。」菲莉絲伸出了手,擋住了想要再次撲上的森夏,說:「用說的,講出來,不要用那種方式,否則我生氣了。」
森夏委屈地縮了縮,嘴裡還咕噥著一些盡是讓人臉紅誤會的話,如果有人不小心偷聽到,大概會覺得她們是關係混亂的一家人吧?而菲莉絲很確信這些話不需要將耳朵貼著馬車也聽得見。
森夏就這樣子悶悶不樂的碎念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在菲莉絲緊迫盯人的目光下,才勉強打起了精神,噘起了嘴唇說:「森夏──森夏做的一切是為了小菲啦!」
「我?為了我?」
這樣的回答菲莉絲一點都不意外,但菲莉絲仍究得出了結論,追問道:「布克先生雖然嚴厲了一點,但對我們並不差啊?布克先生有那裡做得不好了?」
「跟小矮人沒有關係!」森夏一聽見布克的名字,滿腹的怨氣頓時就洩了出來。森夏一下憤慨,一下委屈地說:「唉唷!要不是為了小菲,森夏才不會冒著被討厭的風險,去雇傭囚人!因為森夏知道小菲看了一定會不高興,所以才偷偷摸摸的──但是囚人如果不待在身邊的話,也就沒有用了啊!所以森夏雖然害怕被討厭,但森夏還是去做了……嗚啊!可是小矮子居然搶走了森夏的囚人!小偷!小偷!」
「等等?囚人?那是什麼?」
森夏就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戳了一下,整個人倏地一彈。森夏在屁股落地後愣了一會,打了聲嗝,連尾巴都忘記要藏起來,便支支吾吾地說:「囚、囚人啊?就是──貼身保鑣的一種啊。」
「就像是歐克利先生,還有那些商團武士一樣嗎?」雖然森夏的反應很奇怪,但菲莉絲沒有立刻質問她,只是試著想了想,依舊不解地問:「那為什麼我會討厭?雖然是用錢換來的,但他們也只是在賺錢而已,就像是森夏姊姊開的店,雖然有時候確實──嗯,稱不上是正當生意,但也不是為了養活我們,不是嗎?」
「呀哈哈!對啊,就、就是這樣!小菲果然很善解人意呢!能夠明白的話就太好──」
「所以說,囚人到底是什麼?」菲莉絲這時忽然轉為嚴肅地說。
「呃,就、就──」
本來還想繼續打呼嚨的森夏,雙手就像她梗在喉頭的話一樣,動也不動地僵住,就像是被菲莉絲質疑的目光給掐住了後頸。眼見再也唬弄不過去,森夏只好開始避重就輕地乾笑著,讓尾巴也豎了起來,左搖右晃地就像是想分散非莉絲的注意力。
菲莉絲嘆了口氣,說:「這就是為什麼妳想要用『那種方式』說話的原因吧?」
「咦?小、小菲真是的!突然說些什麼呀?」
「因為這樣的方式比較好說服我啊?用妳的想法來影響我。」
森夏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來辯解,但被說中了心裡事,也只能一陣啞口無言地乾瞪著眼。菲莉絲長嘆了一口氣,從床邊站起了身來,走向了車門。森夏眼見氣氛不對,匆匆地爬起來追了上去,著急地叫著:「小、小菲!」
「森夏姊姊,我知道妳做了很多事情都是為了我,但我覺得妳太過緊張了。」
「怎麼這樣說啊!小菲根本不懂外頭的世界有多危險!」
菲莉絲搖了搖頭,將手搭在了菲莉絲的肩膀上。
「或許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有很多人在保護我。」
菲莉絲望向了馬車環伺的周圍,只見歐克利在人群的中心抬起了頭來,好像是感覺到了菲莉絲的視線,長吁了口氣,一副終於放心的樣子;布克雖然裝作漫不在意,但還是多瞅了一眼才撇過頭去。菲莉絲回頭對著森夏投以了一個安心的微笑,便逕直地走向了人群。
「走吧,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呢,我們不能再添更多麻煩了。」4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ttjOwVk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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