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是電視兒童,喜歡和家人看當紅的綜藝節目,邊看邊笑罵「他們都是笨蛋嗎?」。
自己上綜藝節目後,接話和反應比我想像中難幾百倍。磨了幾年後,我的表現進步不少,是團內可以單獨派出去上節目的人之一,但天分比不過紗希,努力比不過日菜乃。說到日菜乃就不得不提她當幾次日韓偶像節目的嘉賓後,憑藉優秀的評點解說能力,升格為固定主持之一。看似好運,背後她卻苦學在短期內考取日韓文檢定,並惡補日韓偶像知識,以及跟文化、音樂、藝術有關的專業知識。
偶像樣樣通、樣樣不精的毛病在我身上也犯了,不過19歲的這年,我為團體貢獻的機會終於來到。
在一部愛情小說翻拍的網路劇中,我將飾演女主角的朋友,也就是女二。我不是第一次演戲,之前演的都是小配角,角色設定不外乎三個字,「美少女」。有高嶺之花美少女、活潑元氣美少女、文靜內向美少女。這些角色不需要任何演技,戲份也少得可憐,把我的等身立牌放在那邊和我本人演出差不多。這次的角色是對女主角抱持羨慕又嫉妒心情的美少女,隨著劇情進行黑化,最終又被女主角感化,幫助女主角打下大boss,自己則男二配在一塊。
接到第一個不算是客串的角色,可以說是我演藝生涯的關鍵轉折點。然而扣除偶像工作,剩下來的時間排不下多少演技課程,我像是拿著一根球棒就踏上槍林彈雨的戰場,心裡惴惴不安。上越多課,越讓我明白自身的不足,覺得自己根本還沒資格演戲。
查覺到我的緊張,花衣說:「妳在MV裡面演得很好啊,連我阿嬤看了都說妳是最漂亮的。」
「謝謝。」
她大力拍我說:「別灰心,這麼消沉可不像妳。」
「我第一次這麼卡關,我的演技真的很爛。」
花衣對我豎起大拇指說:「妳歌唱很爛也是出專輯了啊。」
「唱歌可以修音,演戲是一個人演很爛觀眾整齣戲就會看不下去。」
「不會啦,妳是新人演員,別人不會太嚴格。」
拿著花衣替我製作的「護身符」──她和心儀的演員共同上節目時DIY的陶笛,雖說是DIY,她也只是上色而已。
嘴上嫌陶笛醜,我還是帶著它去拍電影了。
首次拍攝,小說的作者林昱倢親臨現場,素色上衣和牛仔褲的樸素裝扮不太符合我讀完小說後對她的想像。我盡力吹捧她的小說,說我最愛的剛好就是我演的角色,林昱倢反應不大,輕輕嗯了聲。她安靜到近乎陰沉,我不擅長應付這種人,所以工作人員一叫我,我心想「得救了」,飛也似逃離。
這部劇找的清一色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再由一兩個實力派老演員帶領各家公司推來刷知名度的新人演出,在場有不少人都和我一樣,接受基礎的演技訓練就被趕鴨子上架。被彼此的拙劣演技影響,起初對手戲雙方都會笑場,重拍不知道幾百遍後,則完全笑不出來。
「可是,我喜歡你。」我唸這句臺詞幾十遍,聽起來仍然生硬。
然而,沒人罵我們這些雛鳥般的演員,在場的人都很溫柔,導演沒有半點不耐煩。
直到殺青後的慶功宴,劇組的氣氛都十分和諧,像是個歡樂的大家庭。
演技明明就爛透了,卻飽受稱讚。
因為打從一開始,就沒人對我們抱有任何期待。
來來去去的面孔和他們高亢的慶賀聲,像是從壞掉的喇叭裡播送出來。我盯著銀盤上陳列的酥皮點心,想起小時候參加不認識的人的婚禮,那種不自在、不歸屬此地的感覺,正和此時一模一樣。
「星鈴小姐?」即便我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氛圍,仍有不解風情的人來搭話,那個人竟然是林昱倢。
我理應露出燦爛笑容向她拍馬屁,可是我的舌頭忽然凍住,她看出我想要說話,便等待著我開口。
最後,我吐出:「對不起,我把這個角色演壞了」
向發愣的林昱倢鞠躬後,我躲進廁所。
還是沒來得及在逃離人群前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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