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得出了「必輸無疑」的結論,那麼杜小意現在就必須要想出一個新的解決方案,在左手徹底無力之前。
她看了一眼仍坐在座位上的蔣清溪——眼神失去焦距,嘴巴微張,明顯是已經被嚇傻了,指望對方幫上忙肯定是不可能的,現在讓他逃跑也已經來不及。
右手又向下了幾分,鉛筆與蔣清溪的距離被縮短,她清楚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現在也只是全靠意志力在支撐著。她再次深深地看了蔣清溪一眼,在腦海中權衡著利弊。最終,她的眼神變得堅定。
左手鬆開,右手拿著鉛筆快速刺向蔣清溪。「噗嗤」一聲,筆尖刺進肉裡,鮮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
蔣清溪的雙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杜小意。
「嘶——」杜小意倒吸一口涼氣。
控制著她的力量已然消失,她伸出的左手在不停地顫抖著,右手想要做點什麼來緩和一下痛楚,卻又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蔣清溪的視線也落到杜小意的左手上——只見她的手掌中央插著一支鉛筆,完全穿透了掌心,一半的筆身從手背處穿出。
「呵呵……體驗了一把當耶穌的感覺。」她吐槽了一句,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右手隨即握在筆上,用力一拔!
「啊——!」杜小意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她在地上趴了一會,見痛意減緩了一些,才慢慢地坐起身,用還完好的右手擦拭著飆出來的眼淚:「太太太疼了……我的天!」她的「天」字還破音了。
在發現左手沒有可能徹底阻止被外來力量控制的右手時,杜小意想出的新解決方案,就是直接用左手手掌硬接。雖然會被鉛筆刺穿手掌,但是她跟蔣清溪也相處一天多了,多少產生了點感情……是不可能的。
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幻境沒有題目。而她認為到了關卡的第二天,他們面臨的考驗不可能比第一天的簡單。在「她」刺殺蔣清溪的時候,她當即意識到面前的困境就是題目。如果她當時選擇旁觀蔣清溪被張惜汝殺害,那麼她可能就會有不好的後果,畢竟「旁觀」不算答題了,採取行動才算。
意識開始下沉,杜小意清楚這個流程,是要回到現實世界的意思,便安心地閉上雙眼,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求求了,這只是個幻境,所有的傷都不應該是真的!
……
杜小意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盤腿坐在病床上的張惜汝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嘴唇動了動,說:「為什麼?」
她沒有打算回答他,既然已經選擇了站在蔣清溪那一邊,那麼她也沒有必要跟張惜汝解釋什麼。
左手處傳來鑽心的痛,杜小意看著手上的傷口,心裡有一萬句髒話不吐不快。
她完全沒有分給張惜汝一個眼神,徑直站起身來,視線快速掃過他的整間病房,似是在尋找著什麼,最終拿起一條帶有「康健醫院」標誌的毛巾,把左手包裹起來,直接揚長而去。
她想起了上次從幻境出來後跟其他人約好了如果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結束後要到更衣室集合,便走向電梯處,看到顯示屏上顯示的是數字「9」。
難道是朱秀峰?杜小意心想。
隨著電梯門打開,她也看到了她想像中的人,只不過他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妙——只見朱秀峰彎著腰,一隻手扶著電梯壁,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胸膛前的衣服,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你怎麼了?!」杜小意衝進電梯扶起他。
他放下抓住衣服的手,改為攥著她的手臂:「我沒事。」
「你這樣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杜小意有些焦急,「到底怎麼了?!」
他直視著她的雙眼:「一些後遺症而已。」
他鬆開了她的手,想要自己站直,身體卻又晃了晃,就在杜小意的手再次伸過來想扶著他時,他拒絕了:「不用了,先去更衣室集合吧。」
之後一路無言,杜小意不知所措地看著朱秀峰扶著牆壁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雖然她也很想做點什麼,可是對方拒絕了她的幫助,她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旁,以防萬一。
看著朱秀峰的樣子,杜小意的內心被擔憂填滿,都快要忘記自己左手上的傷口了,即便它不間斷地傳來陣陣痛楚。
到達更衣室時,杜小意看到琴婉曲和虞晴昊已經在裡面了。琴婉曲看到他們二人出現,馬上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皺起了眉頭,語帶不安地說:「小馨、還沒來……」
杜小意安撫她:「不要心急,可能是她這次經歷的回憶比較長。」
虞晴昊的視線落到她被毛巾包裹的手上,開口詢問:「你的手……?」
「沒事。」跟他說也沒用,杜小意打算解散後去找醫生看看,順便裝裝可憐。
朱秀峰搖搖晃晃地坐到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感嘆道:「精神科病人的幻境真的要命。」
杜小意瞬間意識到他現在不妙的狀態從何而來,大概就是幻境中的精神攻擊吧。
琴婉曲因為擔心楊馨的情況,心思都不在他們這邊,杜小意覺得她可能根本沒有聽到他們所說的話。一時之間無人說話,虞晴昊見現在的氣氛有些壓抑,便採取了一種比較抑揚頓挫的語氣來描繪他所經歷的幻境。
「我的任務是從火災現場逃脫,謎題不算難解,我覺得還挺好玩的。」虞晴昊笑了笑,「沒想到啊,平常沒有時間去玩的密室逃脫,現在竟然可以直接體驗到。」
「那個……」琴婉曲打斷了虞晴昊的分享,「我們去找小馨吧,我有不好的預感……」
杜小意和虞晴昊對視一眼,向朱秀峰拋下一句:「你慢慢來,不用急!」就直接跟著琴婉曲往更衣室外跑去。
電梯還停留在1樓,三人衝進電梯,琴婉曲動作極快地按下「7」,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屏,彷彿這樣看著電梯就會上升得快一點。
「拜託,一定要沒事……」琴婉曲喃喃自語。
「叮」,電梯門還沒有完全打開,琴婉曲便直接跑了出去,杜小意和虞晴昊慢了一步,等到電梯門再打開一點才走出,就看到701的房門已經被打開了,而琴婉曲卻直直地站在門口。
杜小意心下一沉,知道她這個反應肯定是有意外發生了。她跑到琴婉曲身後,做好了心理建設,視線才繞過她,看向病房裡面。
——楊馨臉朝下的趴在地上,明顯的不省人事。而她負責的病人現在不知所蹤。
「?」杜小意很是疑惑,琴婉曲的這個反應讓她以為楊馨已經死了,現在這樣看來,應該只是還在幻境之中吧?
她把手搭在琴婉曲的肩膀上,語氣輕鬆:「不用……」擔心。
「呀——!!」琴婉曲的尖叫聲打斷了杜小意的話,她的「擔心」二字還未說出口,便瞬間扭頭看向楊馨的位置。當地上那一抹涓涓漫延的紅色映入眼簾時,她愣了愣,隨即意識到那女孩大概是已經Game Over了。
這次畢竟是琴婉曲第三次進入「遊戲」,她很快便反應過來,衝上前,再小心翼翼地幫楊馨翻了個身,當下,他們三人都看到了楊馨臉上恐怖的傷勢。
——她本該是眼睛的位置上只有兩個血洞,淌了兩行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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