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大堂裡的掛鐘,他們才發現原來現在已經是凌晨2點多了。然而在登記及繳費處當值的護士還是早上的那位,讓人不禁懷疑這所醫院是否有輪班制度這種人性的體現,並且想要為這裡的員工默哀。
護士在櫃檯後手托著腮,昏昏欲睡,杜小意怕猛然大喊嚇醒她會有不好的後果,只得輕柔地叫喚道:「姐姐……」
幸好護士沒有睡得很沉,聽到聲音,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條件反射般問道:「名字?」
「姐姐,是我們,實習生。」杜小意試圖喚醒她的記憶。
護士停下揉眼睛的動作,視線逐一掃過他們,了然道:「啊,是你們啊,大半夜的在這裡幹嘛呢?」
「因為我們大半夜的不知道要去哪裡休息。」
護士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半晌才道:「真的假的?你們可是專屬看護,不在患者的房間裡待著,在這裡亂跑什麼?」
杜小意:……行吧,真得去跟蔣清溪擠一擠。
*
對於杜小意來說,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先確認自己的任務對象是否仍然健在。
在得知沒有員工宿舍後,幾個學生只得「各回各病房,各找各病人」。
由於暫時還不清楚從「那個世界」拿回來的任務物品還有沒有用,眾人只好把東西都先鎖在儲物櫃裡,之後便互相道別,毫不意外地看到彼此眼中的疲憊。
杜小意一回到607,就看見蔣清溪以一個「大」字型攤在病床上,雙目放空,瞳孔渙散。
她鬆了一口氣,笑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肚子:「那個,今晚我要睡在這裡,你讓半張床給我吧。」她裝作可憐地央求他,「好嗎?」
他翻了個身,在床沿蜷縮成一小團,病床頓時空出了一大片。
杜小意笑彎了眼睛,利落地躺上床,雙手從男孩的腋下穿過,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裡抱著。只可惜,因為男孩背對著她的緣故,她並不能看到男孩被嚇得瞪大雙眼的模樣。
蔣清溪的身材比同齡人瘦小,抱在懷裡實在稱不上舒服。杜小意讓蔣清溪枕著她的左手手臂,右手還輕拍著他的身體:「睡吧,今天姐姐陪你睡喔。」
本來今天的工作只能用「無所事事」來形容,結果晚上突然體驗了一把「The Walking Dead」,體能非常一般的她已經累瘋了,現在更是沾床秒睡,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為什麼這小子快凌晨3點還沒睡?
*
……有東西在動?
杜小意感覺到懷裡的動靜,意識緩慢地回籠,她眨了眨朦朧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白色。她剛想用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就悲哀地發現左手被蔣清溪壓著睡了一整晚,現在已經麻痺了,完全不能動彈。
她用倖存的右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面前的大片白色來自於一件醫生袍,而身穿這件醫生袍的人,正是她認為的攻略對象。
杜小意:糟!糕!剛起床的這幅邋遢模樣竟然被他看見了!這下所有的戀愛苗頭都會被掐斷了吧!該死的……現在要怎樣完成秘密任務啊??
蔣清溪一直被她抱在懷裡,早上醒來掙扎良久,無果。隨著她清醒過來,她也鬆開了對他的「禁錮」。男孩連忙坐到床沿上,讓醫生給他做每天的基本檢查。
從始至終,醫生都沒有對這副場景發表過任何意見。
杜小意感覺自己在醫生眼中跟塊石頭沒有區別。她就這樣懷疑了人生兩秒,醫生又風一般地離開了病房。
她低頭沉思著,是說,現在還沒有獲得過任何好感度,哪怕只是一點也沒有,是不是有點不太妙?
可是昨天一整天已經去過不少地方了,還是沒有見到比那位醫生更像攻略對象的帥哥,應該可以確定人選了吧?只要繼續在他身上努努力就可以了吧?
她又忽然想起在毛絨熊身上拿到的那張紙條,紙條上說【它將帶領眾人前往希望的道路】,「它」是指這個醫生不是人類嗎?還是說,攻略對象真的另有其人啊?
定了定神,她總結出自己對於攻略對象人選的兩個新猜想:
第一,醫生是攻略對象,而且他其實不是人,那麼他假裝人類的原因和目的就很值得推敲;
第二,醫生不是攻略對象,所以她應該要盡快找到真正的攻略對象,以免關卡直接走向地獄模式。
實際上,她隱隱約約地覺得可能第二個猜想才是正確的,可是情感上她非常希望第一個猜想是對的,那麼她就只需要對著醫生死纏爛打就可以了,難度系數比起再找一個攻略對象相對而言要小一些。
沉迷思考間,時間飛速流逝,她動了動左手,感覺已經緩和了不少,轉頭就看到身旁的蔣清溪在檢查完畢後又躺回床上,雙眼緊閉。
「昨晚睡得不好?」杜小意小聲地發出疑問,「啊,應當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一張床吧?」潛台詞:與我無關。
她沒有打擾蔣清溪補眠,而是躡手躡腳地走出病房。站在走廊裡,她想:今天,幹點什麼好呢?
不遠處的護士站裡有兩個護士在值班,左邊褐色長捲髮的那位伸長脖子,往左右看了看。杜小意連忙躲到一旁,讓牆體遮擋住自己的身形。她躲藏的位置絕佳,在確保自己不會被發現的同時,還能看到、聽到護士站的動靜。
褐色長捲髮的護士見附近沒有人,便湊近右邊綁著馬尾辮的黑髮護士,壓低聲音道:「嘿,你知道嗎?住在607的那個小男孩是因為什麼而住院?」
馬尾辮護士不屑道:「看你這個樣子,還以為你要跟我講什麼大八卦,嘖,不就是高功能自閉症?」
捲髮護士伸出食指左右擺動:「不不不,他確實是有高功能自閉症。但!是!他可不是因為這個而住院的哦!」她一臉「沒想到吧?」的得意模樣。
「是是。」馬尾辮護士無奈地應道,「請您告訴我吧,我可太想知道了。」
「嘻嘻~」被同事的反應滿足了,捲髮護士笑了笑,隨即收斂了笑意,嚴肅道,「他在學校裡被人用鉛筆襲擊了,聽說送進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
她停頓片刻,咽了咽口水,才接著說:「那個襲擊他的人也進來了,就在昨天。」
馬尾辮護士沒有說話。
杜小意一個轉身走出藏身的牆體,並趴在護士站的櫃檯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姐姐們,方便告訴我一下那個人住在哪個病房嗎?」
捲髮護士警惕的神情在看到杜小意身上穿著的護士制服後便放鬆了下來,顯然是把來人當成了一個愛聽八卦的小護士,她和馬尾辮護士對視片刻,才遲疑著點了點頭。
*
「706,張惜汝。」
杜小意站在病房門口,回憶著不久之前捲髮護士告訴她的訊息。她抬手敲了敲門,深吸一口氣,隨即開門進去。
一個年齡和蔣清溪相差無幾的小男孩坐在病床上,背靠著枕頭,手裡捧著一本厚重的書。他柔軟的黑髮搭在額頭上,髮絲有些長了,他不時就要抬手撥開它們,以免阻擋到視線。他的家庭環境應該不錯,即便是這種時候,他仍然挺直腰板,翻書的姿態很是優雅,令人賞心悅目。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語氣有些詫異,卻面帶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咦?是沒有見過的漂亮姐姐?」
張惜汝的話像是箭矢一般直接擊中杜小意的心臟,她捂著胸口、皺著眉頭,一副即將昏厥的模樣:救命,這是什麼品種的小可愛?
……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是如此傷害蔣清溪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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