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段故事的標題時,我猛然想起懷特最後的那枚傳真紙。
我急急的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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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死病的面具》(1842)
「紅死病」蹂躪這個國度已有多時。有劇烈的疼痛,有突發的頭暈,接著便是隨毛孔大量出血而來的死亡。患者身上,而尤其是臉上一旦出現紅斑,那便是隔離其親友之救護和同情的禁令。這種瘟疫從感染、發病到死亡的整個過程,前後也就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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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故事大致上,講述了一個國家受到一種名為「紅死病」的恐怖疾病所肆意侵襲;領主親王在國家蒙受危難的時候,帶著他的弄臣、女僕和樂手,以及許多的貴族一同離去,躲在某個城堡裡隨意玩樂,置他領地的人民於危難中不顧。但在某個夜裡,一個身纏沾血裹屍布、戴著紅色面具,妝扮彷如紅死病死者的人,出現在城堡的假面舞會裡。親王因此驚怒下令,把這人吊死在城外;然而當衛兵把他攫住時,卻只發現在那裹屍布下,並沒有人的驅體。就在假面舞會中大家的驚懼中,紅死病從那些裹屍布中漫延開去;天明後,城堡裡再也沒有活人了。
在他人眼中看來,這篇故事也許只是個在餘暇時消閒讀過的普通驚慄短篇;但對比在河床鎮爆發疫病,這無疑是一冊恐怖的足跡——彷彿是某種惡意,在某處留下了線索,一步一步引導我們前行……
這是懷特他所追尋的路途上,最後一個訊息。
埃德加‧愛倫‧坡(Edgar Allan Poe)。
《紅死病的面具》(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
先是懷特,然後是教授,最後來到我手上。
然而教授在寄給我的信件中,並未提到這一篇故事。雖然這同樣在懷特最後傳真到報社的手稿中出現,但也只是非常模糊的首英文字縮寫;要從那幾個字母中推斷出這篇故事,幾乎不可能。只能猜測教授應在寫過給我的信之後、遇到我之前,得到了新的線索;那麼,把那張英文首字母的傳真紙,引導至這本書裡的驚慄短篇的相關線索,到底是甚麼?
我翻動書頁,尋找可能夾在裡面的東西,是否能成為新的線索;然而這一冊短篇小說集裡,甚麼異物都沒有。書本本身也因翻動,開始輕輕飄出老舊書冊的霉味;作為精裝本的封面和封底,屈折的位置也開始漸漸變得鬆軟。我再次把書本從頭到尾檢查一遍,卻甚麼都沒有發現。
「除了這本書以外,教授還有看過其他甚麼東西嗎?」我抬頭問婦人。
「我不知道,」婦人皺起了眉,「教授有讀報的習慣,但他平常都會拿到大學的辦公室裡讀。一直以來,教授都不把甚麼帶回到家裡;像這樣把小說帶到家裡讀才是不平常的事呢。」
聽見婦人的話,我環顧四週;的確以大學教授的身份來說,家裡卻只有這一本書,實在過於奇怪。教授也不習慣使用電子科技記錄他的研究檔案;難道教授所有的研究和報告,都只存放於大學裡嗎?但教授自從開始研究所存下的資料,應該有幾十年的份量。那麼,就絕對不可能只有像是我那天在辦公室裡看到的,廖廖稀疏散落一地的那些。以習慣筆錄的教授而言那實在太少,甚至那可能只是一個學期的份量。
不管如何,我也許必需再到大學一趟。
「要是你想到甚麼,請打電話給我。」走出教授的家後,我遞出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號碼。
「教授他太老了。」婦人把大門再上次鎖,用嘆氣代替結語。「希望你和教授,可以平安回來。」
「謝謝。」我點了點頭。
婦人還想再講些甚麼;但在婦人才張開嘴,那她曾探出身來的二樓窗戶裡就傳來了嬰兒的哭喊聲。
「不好,我妹妹的孩子是時候吃奶了!」婦人轉身就跑過街,一路衝上二樓;她那急急踩動樓梯的聲音,就像劇烈的心跳。我不禁輕笑一聲。
輕輕一揮手別過從窗戶再次伸出頭來、抱著嬰孩的婦人,我往米斯卡塔尼克大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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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從外面朝米斯卡塔尼克大學裡看,可以看見生物學系大樓的二樓外牆上,那封起巨洞的巨大帆布,卻隨風搖動的模樣;我緩緩走入大學,越過那位管理職員的目光,再次進入二樓。
眼前傳來的噪音停下了我的腳步。
教授的房間裡早已被淨空;泥瓦工蹲在那面消失的牆前,拿起磚塊用抹刀把水泥塗好,一個個的嵌在那面消失的牆壁遺下的孔洞裡。我環顧四週,不止當晚留下的痕跡,就連教授房間原置有的桌椅和書架,都不在了。
泥瓦工聽見我步入教授的房間後,就轉過頭來看著我;他打量了我數眼後,便又轉過頭去,繼續施工。
「你好,請問,」我走近泥瓦工,盡量壓抑剛才心中的驚訝。「教授房間的東西都去哪裡了?」
「不要問我,去問別人。」泥瓦工冷冷道。「我只負責把牆填好。」
「你好,先生。」我向管理大樓的職員詢問,「請問方便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我記得你,」坐在辦公桌後的職員低下頭,又抬起眼鏡睨視。「你那時就待在教授的房間裡,然後被警察帶走了對吧。」
「抱歉,那天最後我還是沒能見到教授。」我輕輕搖了頭,「教授的房間是怎麼回事?房間裡的東西都到哪裡去了?」
「……唉。校長說留著個大洞不好看,還是快點把牆壁填好,所以叫我請泥瓦工來把它填好。」職員一臉不耐煩的抓了抓頭。「房間裡的家俱還好不多;警察都來把東西全部撿走了,只剩下兩張椅子空書架——」
我緩步離開警局時,下午的空氣已經開始發涼。
警局甚麼都不肯告訴我。我等待又詢問,他們都冷淡的拒絕。證物的收編、調查的進度,他們守得嚴密。至今,我對教授失蹤的情況和調查的進展,都一無所獲。倒是可疑的一切,隨著我的尋找而變得越來越多。教授昨天才剛告失蹤;只隔一天,大學就開始整修牆壁,快得使人生疑。
我再次整理,至今所有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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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日,帶紅面具的巫教派襲擊河床鎮特別閱覽室。
七月二十三日,河床鎮爆發紅死病。——及後,政府封鎖河床鎮。
七月二十六日,艾爾頓‧懷特前往河床鎮。——及後,艾爾頓‧懷特失蹤。
八月十七日,我收到來自戴維斯‧阿米塔吉教授的信件。
在此之間,阿米塔吉教授得到新的線索,將懷特最後手稿的文字引導至愛倫‧坡的短篇小說中;
八月十九日,我到達米斯卡塔尼克大學;阿米塔吉教授失蹤。
八月二十日——即今天凌晨時份,我被甚麼驅離阿卡姆,於在北尾地區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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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無法解清,又互相糾纏,引伸出更多的疑問。那些帶紅面具的巫教派為何襲擊河床鎮?懷特他的失蹤——還有教授,到底他們,是被甚麼襲擊而失蹤?然後是公文袋裡的謎題,教授為何把IAU的資訊放到公文袋裡?繼來,到底是甚麼把我驅離阿卡姆;而教授家裡發現的小說,卻帶出教授為何能把懷特最後手稿上那些英文字母,引導至《紅死病的面具》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紅死病」,到底是甚麼。
我抬頭看著天空;在這夏末幾近無人的街道中,我因為被叢生的謎題充斥著腦海的無助,而感到寒冷。
(本章完)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ldMSQn4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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