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rn走進他古色古香的辦公室,窗外的陽光反射在臉上,帶出鮮明的笑痕。
「看看今天是誰來了?真是稀客。」
他的小兒子正站在窗邊,藏在屋簷的陰影下看著外頭亮麗的景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爸,」Kim噙著淺淺的笑容,指向桌子上的點心,「我來這附近辦事,順便來看看你。喏,你愛吃的油條。」
「你沒給你大哥看到吧?別在家裡打起來。」Korn坐到沙發上,揮揮手讓保鏢先出去,捻上一塊油條沾著醬吃了,還是酥熱的。「說吧,有什麼事?工作室的錢不夠了?」
「我什麼時候因為工作室來找你要錢了?」Kim失笑,在長桌邊的高背椅坐下來,正色道:「爸,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
「噢?」Korn直起身子,「說說看。」
「我最近聽到小道消息,說……」Kim有些為難的沉吟了一下,「說那個保鏢,Porsche,是你的私生子。」
饒是Korn,聽到這話也驚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真有想像力。」
「真不是啊?」Kim陪著笑,「我還想當最小的兒子呢。」
「Porsche要是我的,也是你哥啊。」Korn身體往後一靠,打趣他,「倒是你們,早點讓我當爺爺吧。」
Kim立刻站起來,伸個懶腰,「行了,不是就好。爸,我該走了。」
Korn無奈地搖搖頭,挽留道:「在家裡吃個飯吧。」
「在還沒確定我小兒子的身分不被取代之前,我要繼續離家出走,諷刺我的人生。」Kim揮揮手走了。
房門再度關上。
「嗤,沒大沒小。」Korn笑,沒一會兒就恢復成面無表情,他仔細地檢查過剛才Kim的位置,一無所獲,似乎很正常。
他站在辦公室中央,掃視房間的每個角落。視線突然停在書櫃左側的櫃體,Korn撥動了藏在時鐘下的機關,一格抽屜彈了出來,裡面放著一些重要文件跟一本皮製筆記本。
筆記本的扣子是開的。
Korn挑起眉,哼笑一聲。
-*-
Kim等到走到中庭的花園才敢呼出一口氣。
在這個家族裡的人沒有人敢說自己不害怕家主Korn,尤其以他的三個兒子為甚。他們看過太多父親笑著殺人或者讓人生不如死的畫面,以至於已經分辨不清父親的笑容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Kim對自己的搜查不被父親發現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比起偷偷摸摸的察看,他知道父親喜歡看到兒子拙劣的挑釁,這會讓父親感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底下。
Kim輕輕地冷笑了一下。他跟父親的對抗就像一場城市的游擊戰,各自隱身在鋼鐵叢林裡,帶著偽裝,時不時地給對方一記冷槍。他給父親想要的,父親給他想要的,但誰也不給誰真正想要的。
從幼年開始Kim就展現了對音樂的高度興趣,父親也為他延聘了資格優良的音樂家庭教師,各種昂貴的名琴自然也不在話下,根據早年家僕的回憶,當時家裡和樂融融,他們這個小院裡每天都傳出悠揚的音樂聲與父子間快樂的笑聲。
這些Kim都忘了。
只記得槍聲與雨聲。
還是小孩的Kim在7歲的那年,他稚嫩的世界觀發生了轉變,說起來也不是件大事,尤其在黑幫裡。他的保母很年輕,身材迷人,富有風韻,母親那時經常臥病在床,父親來看兒子時,一來一往便勾搭上了,兩人很快就變得親密,即使在兒子面前也一樣。
只是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母親因為風寒早早就睡了,Kim在樓下看書,保母在旁邊縫東西,父親沉著臉一進來,話都沒說上,正當保母笑著迎上去時,就揚槍射死了保母。
巨大的槍響幾乎震得Kim耳聾,血噴濺到了他的身上,視線裡只有血肉模糊的一灘,他看不清了,嚇得癱坐在地上。
父親看他這副德性,還說了句「這麼膽小?」便離開他們的房間。保鏢只叫人來收拾,但僕人躲得遠遠的,他就被遺留在屍體的旁邊,無人理會。隔天母親發現保母換人,沒有多問一句,只吩咐下人請法師準備去霉運的花瓣給他洗澡。
於是那個年幼的他就這樣跟保母不知緣由地死去了。
隨之而生的是一股想逃離的慾望,年紀越長,越是想掙脫。流浪的半年裡一心想回家,回來之後卻又一心想逃出去。所以他遁逃到音樂裡,起了個化名叫Wik Teemiiyaaweed,利用著父親對他的些許抱歉,使勁的探索著外面的世界。
但是父親對他的生涯有著自己的規劃。
三年前,Korn把他叫回來,讓他接手家族的部分事務。父親坐著,一邊寫著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出自己的打算。一點都沒有改變。
Kim還記得那時的他像是一團要爆炸的火,咬牙嚥下所有無禮的詞彙。後來與父親磨了幾個月,折損了數個保鏢,才讓他再次被「賜予」以化名進行音樂事業的機會,代價是他將再也離不開家族黑暗事業,必須不斷直視自己內部的深淵。
人未到,聲先到。
「魚兒小寶貝們,爸爸來看你們了!」Tankhun情緒高亢的聲音從花園的一角傳來,一團保鏢的「Khun Noo小心」擁著,聽起來就是麻煩的代名詞。Kim從往事中醒神,抬腳就想走,卻被眼尖的Tankhun看到了。
這個男人成熟的臉上帶著不合時宜的孩子氣,被放縱的野性蠻橫挑成細細的眉,他抬高了下巴,叫住Kim:「那個誰,還沒死啊?」保鏢們一臉驚恐,瘋狂地拉著少爺的袖子。
Kim慢慢回身看向Tankhun,帶著饒有興致的笑容。「是的,很遺憾讓你失望了。」
那抹笑容看起來就很不懷好意,Tankhun傲嬌地一扭頭,「誰跟你說話了。」他抱著精貴的魚飼料,親熱地跟魚兒打招呼,魚群成堆的擠上來,張大嘴巴等著Tankhun賜食。
Kim看對方不打算再回嘴,便提腳要走。
「欸等等!」Tankhun又叫住他,Kim站住,「你回來做什麼?(Tankhun瞇起眼睛,偷瞄了一下Kim)你又再查東西?」
Kim默認。
「所以你查到什麼了?」
「以你的智力恐怕不能理解吧。」Kim惡劣地笑著,「抱歉,這句話你聽得懂嗎?」
「你!哼!」Tankhun嘟著嘴,把手裡的魚飼料甩出去,「多管閒事!多管閒事!」
就在Kim以為他會繼續這樣的叨唸時,他突然神情詭異地扭過頭,「多管閒事的人早晚會不得好死!」
說完Tankhun就站起來,對他扮個鬼臉,就甩過大花的睡袍,領著保鏢,扭腰走了。
「謝謝提醒。」Kim站在原地,無奈地笑了一下。
剛剛的插曲並沒有打擾他的思考,他的腦子裡依舊在瘋狂運轉,思索著這一團亂麻的局勢與各種細節,這陣子安插在其他家族的眼線所回報的內容大同小異,他派去Porchay家查探也並無特殊之處,或許該由他親自出馬,正好可以用Wik的身分。
他輸入查到的電話,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對面的聲音迷迷糊糊的,Kim秀麗的臉上不自覺戴上了Wik慣用的淺笑,在樹影下顯得晦暗不明。
「你好,是Porchay學弟嗎?還在找輔導你彈吉他的人嗎?」
ns 18.68.41.14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