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陽光從窗外鑽過窗簾縫隙,徑直打在慧晴的臉上,告知她已達日上三竿之時。「嗯唔——」慧晴不情不願的坐起身子伸了幾下懶腰,然後瞥向床邊矮櫃的手機屏幕——6月5日下午一時十二分,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再躺一會吧——)
正當她打算繼續如常賴床之際,猛然想起既往的日常已經暫時成為過去,這驅使她立下決心離開床鋪,果斷起床。
她拉開房門,陽光代替燈光照明的客廳之中,「早安喔……蕭你還真早起。」坐在沙發上的,是穿著有點不合身短衫褲的半長髮少年,各式各樣的物品盈滿他跟前的矮桌,很明顯都是從冰箱翻出來的。
「蕭」感知到慧晴的存在,輕輕對她點頭示意,然後繼續狼吞虎嚥桌上仍散發著蒸汽的微波爐義大利麵。「你還真是老實不客氣喲——」慧晴昨日睡覺前曾告訴「蕭」肚餓時可以在冰箱找點食物充饑,只是實在沒想過他居然這麼老實不客氣大快朵頤——一頓午餐就包含能量果凍、堅果棒、義大利麵、菠蘿麵包,還有啤酒,身體看來弱不禁風的他居然那麼能吃。慧晴打開廚房門外靠牆的冰箱,(看來很快又要訂貨了……)順手取出了一個紅豆菠蘿麵包跟一罐啤酒。
不過,看見他胃口那麼好,慧晴心中不禁鬆一口氣,畢竟人的健康狀況與胃口是呈正比的,只是——
「未成年可不應該喝啤酒哦。」雖然「蕭」提著鋁罐大口吸啤酒的樣子不禁讓慧晴想入非非,可是作為一個「看護者」,實在有責任避免年幼者接觸有危害性的事物。
「這個能讓我感到好過一點。」「蕭」終於開口給予慧晴反應,雖然聲線仍如女性般陰柔,可是明顯比昨日有精神,而且也許是酒精的關係,臉色已不如昨日初遇般慘白。
「這樣啊......」反正強行禁止大概也禁止不了,況且是自己主動提出收留他的,對於這些情況本來就應有心理準備,自己也無可能全天候宅在家看管他。「那別喝太多就好。」
慧晴拖了張膠椅與「蕭」對坐,邊共進「早餐」邊繼續跟進昨日的事情。
「你看來狀態比昨天好多了,傷口還有在痛嗎?」昨天慧晴將「蕭」接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幫他清潔消毒。「蕭」的身體並不止虛弱、而且可謂滿目瘡痍,更重要的是胡亂貼在身上的創口貼非但無止血作用,而且還令傷口更難處理,使得慧晴一度想要把他送往醫院。可是「蕭」堅拒到醫院,最終慧晴只好憑自己的求生經驗花上半天為他處理身上的傷口,最起碼現在該蓋創口貼地方的就蓋創口貼、該纏繃帶的地方就纏繃帶,幸好這些傷口都不深,而且無發炎跡象,看來他雖然外表脆弱,內裡卻意外的頑強。
「本來就不怎麼痛。」的確,昨日滿身傷口仍在淌血之時,「蕭」仍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到底是他本來就痛感薄弱、還是他早已習以為常忍慣了?
「總之穩定下來就好了,不然你又不願去看醫生,那麼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慧晴放心的往喉嚨大大灌一口啤酒,「嘎——」然後暢快的嗝了一口長氣。
啤酒是能讓人感到好過的寶物,就如「蕭」所言般,「你的精神看來好多了,這裡的床鋪還睡得慣吧。」
「只要有床睡就好。」「蕭」把膠盤中的義大利麵吃盡之後,又喝了一口啤酒,「嘎……」是現學現賣的模仿,還實際不過只是正常人一口喝下大量啤酒的自然反應?慧晴對此煞是好奇。
最後,「蕭」還真的把桌上食物一掃而光,無絲毫半點浪費,讓慧晴嘖嘖稱奇,「有那麼好吃嗎?」
「印象中吃得最飽而東西又能吃得下肚的一次。」也許是飯氣攻心的關係,吃飽後的「蕭」兩掌攤開平放腰側、重心靠後抬頭望天,心神放鬆起來。
「吃剩的垃圾要自己處理好,不然就會惹蚊蠅蟑螂甚至老鼠喔——」本來慧晴只是打算告訴「蕭」一條基本的居家守則,然而卻不期然勾起昨日派件的畫面,「老鼠可以當作正餐或配菜。」
慧晴一開始還覺得「蕭」只是開玩笑,可是根據遇上他至今為止所見,他所說的一切從沒半句玩笑話,再加上雖然本人一直堅拒回答、然而從其慘況可窺探一二的經歷,想到這裡,慧晴不禁感到一陣反胃。
「總、總之這裡不歡迎老鼠,也不歡迎蛇蟲鼠蟻啦!不然我很難跟房東交待的。」這不是害怕與否的問題,而是嚴肅的衛生問題;這可不只是跟房東交待的問題,甚至有可能牽涉到生命安全的問題。
面對反應如此激烈的慧晴,「蕭」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慧晴為免繼續想起倒胃口的事情,亦順勢轉移話題。
「說起來,你有想到有甚麼事想做、或者想要去哪裡嗎?」
「蕭」搖頭代替回答,對慧晴而言是意料之中,她昨晚事後從他身上的泥巴與血汗,加上他虛弱的狀況推測,他在街上流浪的時間絕非三兩天的程度,他很有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而陷入完全無處容身的狀態。然則話雖如此,無止境的收留他白吃白住也是治標不治本,不過在獲得更多訊息之前,現在也就只能這樣。
「這樣啊——」慧晴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喝下最後一口啤酒,“咚”啤酒罐與矮桌拼發出清脆的響聲。「那麼我就當你決定住下來了。明天我休假,屆時我為你配一串門匙吧,不過千萬千萬切記,出門的話要戴口罩,不然被人看見就糟糕了,你之前應已領教過吧。」慧晴指了指身後那高大的組合櫃,上方較狹小的一層滿是盛有口罩的紙盒。
「不用,待在這裡就好。」蕭毫不猶豫的拒絕慧晴的提議。
「好的,你喜歡這樣就好,這裡地方不算大,但以一個人以言舒展筋骨的話空間是滿足夠的,而且還能曬日光浴。」
眼下需要打點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你要是還有甚麼需要,就儘管跟我說吧,當然是要我能辦到的事。」
「你放下頭髮的樣子比較好看,只是現在頭很亂。」
「有很亂嗎?」慧晴摸了摸頭、又摸了摸臉,(哎!起床之後只顧跟「蕭」說話。)她終於發覺自己「早餐」都已吃完卻還未梳洗,「啊,只顧跟你說話連牙也忘了刷。」事到如今,慧晴索性梳洗之後順道準備出門上班,反正經過剛才整個人已回過神來。不過對於「蕭」居然會注意到自己的外表這件事,慧晴的心頭不禁發暖起來。
說起來,慧晴一開始還以為「蕭」是那種完全不修邊幅的人,現在細看他的頭臉,看來有在好好梳洗啊,當然又是用自己的……希望他的洗滌用品消耗量跟他的食量不是同一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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