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更衣室的獅子山球員開始互相開火埋怨。
『你們怎麼不留心那個十號,我在場邊只看到你們盯住六號。要盯住他要那麼多人嗎?』率先不留情面發炮的竟然是慣常謙和冷靜的長毛。
『難道你沒有責任,是誰要求換人呀?還差十分鐘就完場。你的要求使得全隊變成無主孤魂。』黃業還嘭的一聲捶打到更衣室的儲物鐵箱門,使得它像個新造火山口般的陷落。
在這裡先補充一點:這場對抗賽的賽例是可以容許沒有教練領隊領軍,另外球隊的隊長是有權申請換人,辦法只需簡單地向場務打個換人手勢即可。但大前題是要跟普通球賽一樣,要等到在處理死球時才能提出要求。
『他說得對,長毛你換出之後我們沒有了輸送,像沒有了明燈般踢得十分之無方向』Jimmy也清心直說。
『但說算他沒有要求換出,他總有機會受傷被調離的。難道要他從擔架床爬返球場?稍後的加時我們還沒有了志忠。志忠你也太衝動了。』
志忠不發一言,只懂在意料中地轉身向那個新築成的火山口加添了深度,重覆的嘭嘭巨響引起某過場務的注意,趕過來不住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並語帶晦氣地警告說勿破壞儲物箱,否則需要賠償。
『曹永康,我忍了你很久了。當初不停游說我們加入你的抗爭,大條道理說什麼什麼一定要平反雨傘運動,什麼什麼一定要喚醒所有香港人,不要只顧沉醉在股票炒樓。但現在又怎樣?爭我們抗不成,真人秀被人當作小丑,還弄到我們幾乎返不到學斷六親,每天都要吃驚風散。然後呢?你一句說那個明叔的軟實力理論甚有道理,就龜縮地乘機放棄不了了之。你浪費我們許多時間,正懦夫!你跟那個真正的長毛議員差很多皮!』王興更以右手食指篤壓在長毛的額頭上連珠炮轟。
整個更衣室變得鴉雀無聲。
長毛一路以為六子,以至後來加盟的新成員總會是一片齊心,有着共同的社會理念。但只不過是一場球賽,就使他驚覺自己一路以來只不過是一廂情願,不由得心悽鼻酸。
強忍苦淚的他,娓娓道出肺腑之言:
『無論怎樣都好,留待我們拿了第一再定奪吧!到時我就會自動引退,你們可以隨意另選賢能,我不會再加插任何意見。』他用右手背輕拭淚痕。
『但我想跟你們澄清一點,就是我絕對不是要半途而廢放棄抗爭。我只是想在策略上調整一下。明叔那次在大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以至整個香港皆缺少了成功抗爭的條件籌碼。試想想為何沒有人支持我們的運動?我們試圖游說香港人以市場力量直接推低樓價,但是,當你看看恒生指數近年來只是大漲小回,大陸又將滬港深三地證券市場一體化,弄得整個股市長期處身在那個所謂的大時代。你們跟我的朋友親人很多都因為太容易在股票市場賺錢而變得無心工作或學業。試問工作這本來極為重要的課題也懶得理會,更何況是身體力行冒着被拘捕的風險走去參與社會運動?有人會這樣傻去放棄眼前的龐大利益嗎?既然在股票市場那麼容易賺到錢,要付首期,甚至全數支付樓價就變得不成問題。這一點我的確忽略了』
『照你這說法,窮人沒錢炒股票,豈不是永世不能買樓?這個遊戲對草根市民公平嗎?』一向甚少發表意見的黃永樂反而樂於做長毛聽眾。
『我先前不斷思索著如何可以改變這遊戲規則。碰巧Jimmy提出了房子革命的構思,我就想不如做一次實驗,看看可否喚醒港人對這不公平遊戲的反思。可惜我們操之過急了,很多現實的因素沒有考慮……』
『夠了,還有五分鐘要打加時。你們再說這些題外話只會弄得分心。就跟長毛所提議,打好這兩場比賽後再定奪是否要罷免他吧。我們真的需要他在中場策劃攻勢。長毛快些跟場務說恢復完本陣容吧!』想不到Eric的打斷終於使得眾球員甦醒過來。
長毛忽然之間跪到地上。
『對不起,我錯了。我再次承諾我會在比賽過後正式離隊,我確實未有資格帶隊長臂章,你們到時不用再花時間投票罷免我了。』長毛活像就快被處決的犯人般垂下了頭。
『你真心想贖罪的話,一會兒再射多球世界波吧,快些起來!』黃業在他跟前伸出了手,語氣罕有地平和。
『起來隊長,起來隊長……』全隊球員立即包圍著還未站起的長毛不住拍掌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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