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露開啟了回去的蛇洞,所有相關的罪犯最終都被押解到了比利基地。時間已經來到晚上,達安隨便扒了幾口食物,再度與女孩們在會議室開會。手上的傷經過回復術治療,已經不須要繃帶了。
此時潔西終於按耐不住情緒、氣沖沖地衝上去抱住達安,兩行眼淚滑了下來,「你被射中時我有多擔心你你知道嗎…你竟然讓我體驗這種感受…還兩次!」
「所以就是這麼危險,我才不希望妳們來啊…」
潔西抱著達安吼叫起來,「不、我才不是要聽你說這個!可惡的達安,你想要放著我不管、自己在戰鬥中死去嗎!!!!」
達安有些囁嚅,「…總比兩個人都死去好吧…?」
潔西哽咽起來,全身都在發抖,「笨蛋達安…我不是都說過了嗎!?你以為我在你身邊這麼久、一點覺悟都沒有嗎…一定要人家講這麼明白就是了…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要死就記得帶上我!…笨蛋…笨蛋達安!」
達安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我…我不知道妳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不能將你們置於險境啊…」
潔西激動地抗議著,「那你就不要置於險境啊!你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還要自己赴險?我知道,你今天會用這樣進攻也是想減少無辜者的傷亡,但當你的愛人就這麼可憐嗎!?要被你跟那些素不相識的敵國人民放在天平上衡量?你那地球的價值觀就是這樣說的嗎?」
達安被這一席話給震驚了,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一層的問題,有點說不出話來。
潔西掩面啜泣著,「你明明答應過我、要想清楚的…不用什麼都遵照地球標準的…什麼人道主義…你卻對我好殘忍呀…嗚嗚…」
達安陷入了多難的局面。放手不管,世界就會陷入危機,而他卻是唯一能解決的人;只讓自己冒險,女孩們不同意;帶著大家一起冒險,他覺得太危險;用簡單卻不符合人道的方式解決,他自己不能接受。
看著潔西在傷心,達安稍微面露慚色,「我還離人道主義者差的遠了……那妮希恩…在朵亞一般會怎麼做?」
「如果是今天的狀況…嗯…我記得約一百年前的歷史,有一次是我們特瓦王國攻打一個叛臣的城吧…先是圍城圍了一個月,後來用投石器沾油點火、砸了三天,整個城都陷入了大火,燒了半個月後遇上一場大雨才逐漸熄滅,看來看去沒動靜,軍隊決定破門,發現城內已經沒剩多少活人了,僅存的小孩全身燻黑、在燒掉的房舍內啃著親人燒焦的屍體為食…」
達安用手撐著額頭、覺得很為難,「可以了…我真的不想把跟各位跟這種事情放在一起比較…而這種結局、還是讓你們受到傷害…哪邊都讓我太難以接受了…我只能說,我盡我的力去做,這就是我能做的選擇…」
妮希恩走到達安身邊,把手放在達安大人肩上,「我知道達安大人如果會選擇別條路,就不是達安大人了。我願意陪著達安大人到天涯海角………如果能一起死好像也挺浪漫的。」
妮希恩越說越興奮,毛病好像又不知道從哪開始發作了。
「妾身知道夫君的地球喜歡講求個體獨立性、男女平等,但妾身在的朵亞、出身的豐東,還是夫唱婦隨為主的世界。不論夫君要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妾身跟隨便是。」
「娜蒂一直都知道主人是在做偉大的事情呦。鋤強扶弱、避免傷害無辜,一直是冒險者的理念,也是那些冒險故事最精采動人的部分呦?娜蒂絕對會一直追隨這樣的主人,義無反顧的!」
「…我只希望你能活得自在。你活的痛苦,我就會感受痛苦。明白吧。」
「達安…反正我不准你一個人去死就對了…你要是自己死了我就會去死、然後追你追到天堂或地獄去…到時候你就要倒楣了…聽懂沒有…!」
達安也被感動的流下了眼淚,「我知道了…謝謝大家…」
大家一起給了達安一個擁抱。
§
達安正在為了安頓這一干頓堂帝國人犯忙的不可開交時,「那位先生」打給了達安,「好了。」
達安來到那位先生工作的貨櫃屋,「這麼快!?」
「先用頻率分析攻擊…不太顯著…再來是重複規律歸納…懷疑是維吉尼亞密碼法…之類的…再用卡西斯基試驗確認…發現密鑰長度不長後…直接用暴力法試誤…有超級電腦就是好辦事。這是密鑰。」
密鑰是「人族的秘密」。
換算成魔族文字是十個字母,達安很訝異,「好厲害。不過這還不長?」
「嗯,不長。」
當達安要開始宣布破譯內容時,娜蒂很開心,手舞足蹈著,但沒有這位這麼瘋狂──
若玲,好像是什麼開關被打開了…
「嗚喔喔喔喔!!!!!朵亞秘卷的內容終於、終於要公布了嗎!!!!」
若玲激動的甚至跳上了桌子跪著,披頭散髮甩頭敲桌吶喊著…
「這個畢生的夢想啊啊啊啊#$%&*!!!!」
要是有個重金屬音樂當背景,搞不好會以為是哪來的死亡金屬樂團,正在砸bass呢。達安跟所有人都整個看傻眼,一個女孩不為人知、想像不到的一面。
「妾身失態了。真是對不住夫君。嘻嘻。」
若玲發作了約半分鐘後,一切又再度回歸平靜,只留下了女孩臉上的一抹羞怯。
但達安看呆了,仍心有餘悸,只能保持微笑,「呵…呵…沒事。由於破譯完仍然是魔族語,所以請莉露進行發表兼翻譯。」
莉露則被若玲嚇壞了,「那個…等下發表到一半會不會又突然發作啊…」
仍然是那個鎮定自若的若玲,「不會的。妾身剛才已經將內心宣洩過了,什麼內容都嚇不倒妾身的。」
潔西也瞪大了眼,「…可是我們已經快要嚇死了…」
妮希恩跟娜蒂也受到了驚嚇,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莉露又看了若玲一眼,才開始翻譯起其中的內容來。
「朋友啊,讓我告訴你這個令人憤慨的故事。你知道原本有一個美麗的世界,有著無際的天空、翠綠的草原、湛藍的海水;但一場殘酷而漫長的戰爭,最終毀掉了這一切。在戰爭到了最後的時刻,土地,開始焦黃;空氣,開始混濁;天空,開始黯淡;花朵,開始枯萎。那樣美好的世界已經不在,所有的生靈都在衰弱、在等待著死亡。」
「那是一場沒有明天的惡戰,所有極盡殘酷的悲劇,都不分男女老幼的降臨在每個人族身上,極惡無道的魔族們仗著自己的強悍,逐漸將人族逼入滅亡的死路之中,而就在最後的關頭、那一切都已經絕望的時候,我們的母親俄蘭,為了拯救他所創生的子女,打破了神不能直接干預世界的法則,親自現身於世界之中,與魔族進行對抗。魔族豈是我偉大俄蘭的對手,敗退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但俄蘭也為打破規則付出了代價,那就是必須要由他最深愛的子女奉上血肉之軀,來逆轉他的石化。」
「但他的子女們卻背棄了俄蘭,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拯救他,那怕是一個也沒有,俄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天天的化為石頭,而他的子女們也再度被魔族逼上了絕境。俄蘭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憤怒,與魔族做最後的放手一搏。在這最後的激烈之戰後,從此不再有鳥語,也不再有花香,只剩痛苦鋪滿了大地,世界走上了最後的末日。」
「那惡毒的罪者依可納,在此時透過他的使者,引導了所有的魔族進入了地下巨窟,並賜予他們光線,讓他們可以再度滋長,苟活於世,人族卻沒有誰可以拯救他們。此時愚昧的人們終於意識到,應當獻上那微不足道的血肉,來換取母親俄蘭的呵護。」
莉露一邊說,朵亞世界版的語音辨識軟體,一邊將她的話轉換成了文字。
達安翻看著文字,「…哇喔。這故事聽起來滿勁爆的。很像是會出現在地球電影裡的故事。」
「…這內容還真是超乎妾身意料。不過依可納是?」
「是我們魔族之神的名字。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實在很意外。」
「所以這樣看起來,是因為地表打仗打到不能居住了,魔族才住到地下的『黯冥界』的?」
「難怪不能回去地表了。不過到底要怎麼打才能打成那樣啊?」
「傳說不是說黯冥界是由人類的惡意構成的?如果從魔族的角度來看,就是因為與人類戰爭才要住到地下的,所以這不是意境上的形容、或是什麼未知的魔法力量,而是實質上的意義呢!」
由人類的惡意(物理)構成。
「好,莉露請繼續。」
「就在人們要奉上血肉的前一刻,好事者朵亞,驅使著他的使者沃德與馬先,將人們帶走了,他們竊盜了依可納賜與魔族的穿梭能力,以便把人族帶往另一個稱之為頓堂的世界,並掩蓋了所有的事實,想要用虛偽的歷史粉飾太平,甚至還竄改了文字,好讓人族忘記與魔族之間的仇恨。他們妄稱朵亞才是人類應信奉的對象,從此俄蘭就只能成為一塊冰冷的巨石,等待著他不會歸來的子女。」
「不過真相不會永遠沉默。總有一天,在頓堂的某個人將會發現事實,而再度來到俄蘭的面前,喚醒偉大的母親,奪回原本屬於我等偉大人族的大地。而此人將會獲得俄蘭的傳承,位居下一位引領人類的神、下一位人類的母親。即使經過再漫長的等待,這一天終將到來。」
「那位引領者、那位尊爵的人,聽好了,你將發現寫在這份文件上的真實,你將引領著人族回歸,你將帶著那些被導正的人們,來奉祀你們的母親,而奉祀是如此容易,只需宣示將血肉奉上的意願,你們不會感到痛苦,這是偉大而正確的道路。」
「越多的血肉奉祀,就代表著越強大的力量,但那怕是只有一人,也能再次喚醒俄蘭。而你最終將獲得最無上的珍寶,成為永恆與不朽,進入眾神的殿堂。」
達安打斷了報告,「看來跟貝坎的陳述是吻合的了。所以可能人族一開始就是靠蛇洞來到朵亞世界的!?而且還真有登上神位的說法…這個頓堂皇帝該不會是想要獻出什麼血肉後,看能不能當上神呀?」
莉露也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很有可能呢…天啊,這一段歷史連魔族都完全沒有紀錄呢。這寫的是真的嗎?」
「若用對他最有利的角度與立場去詮釋,只要扭曲三分、甚至不用到造假,很多事情聽起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請繼續翻譯吧。」
莉露接著往下翻譯。
「在這最後的一群人,都既將前往頓堂的時刻,我偉大俄蘭的信眾,只能將這份真實隱藏起來,等待人醒們悟的那一天,還我俄蘭與人族的榮耀。這把解開真相的鑰匙,就存放在與頓堂相對之地的紅色之塔,而這座紅色之塔,永遠為子女們指著俄蘭母親的所在,而取得鑰匙者,得到這份歷史道標的人,就是天選之人,將獲得命定的不可思議助力。」
從這段看起來,頓堂就是朵亞世界原本的稱呼,而頓堂城一帶就是從黯冥界撤退來時人類最初到達的地方了。
「寫在最後的是,俄蘭的子女啊,不要忘記你的使命,不要忘記你的榮耀,不要忘記母親俄蘭的痛苦,不要忘記與魔族的仇恨,不論付出多少代價,我們優秀的人族終將獲得最後的勝利、統領整個大地!」
「全文就這樣了,這內容實在讓人不怎麼愉快。不過有點意外的是用很口語化的方式寫的。」
達安試著分析了一下,「這段看起來像是說,他們要動身前往頓堂的時候,在紅色之塔那邊停留了一下,把這份資料的解密方式放在那了。然後塔指向俄蘭的所在…所以該不會俄蘭就在正上方吧!而那座塔該不會就是這群人建的嘛!」
若玲則稍微有些生氣了起來,「所以『朵亞秘卷』這名字根本騙人!就算寫的是事實,卻盡是藉機在誹謗我神朵亞!」
「說不定一開始也不叫朵亞秘卷…?既然這份資料沒有人看的懂,就以朵亞秘卷的名義被保留了下來,直到今天。如果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安排的,那他肯定是個超級天才,嘿。」
「那…接下來是?」莉露問道。
「繼續追蹤逃走的人吧。不管怎樣他身邊大概還帶了一萬的部隊,如果他想拿這些人去祭祀俄蘭,那事情會變成怎樣…想到就頭痛啊。」
「對了,這份破譯報告…可以發出去嗎?我想給我的父王一份。」
「他也出了一些力,是有資格拿一份。不過會不會有腦殘跑去學頓堂皇帝啊,有一個就夠煩了…或是加劇人魔之間的衝突之類的?」
「只發給父王應該不會吧。比起戰爭,他最近更醉心於水舞噴泉呢。我會讓他用立約定誓保密的。」
「那就發吧。記得加上『本破譯內容屬於一方之詞,不代表共和國立場,亦不保證內容完全正確無誤。』」
「達安…」此時潔西突然插上話。
「怎樣啦。」
潔西豎起了拇指,「這就是我熟悉的達安,幹的好!」
達安苦笑著,「好好,算妳狠。不管怎樣今天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要幹活了。啊,還沒吃晚餐…」
§
稍後,達安也帶著這份破譯文件,去找了貝坎。
達安講述了來龍去脈,「…這就是『朵亞秘卷』的內容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那有沒有什麼你能補充的?好比皇帝登上神位,我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比喻,現在看來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呢?」
「我知道的真的不比你們多。我只有聽說『天征日』計畫完成後,據說皇帝就是要在此時以慶功的名義登上神位。」
「為什麼不是先登上神位、再進行天征日計畫?皇帝如果真的封神了、跟什麼神明聯手了,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戰勝他呢。」
「…據說是皇帝覺得,他不是討拍的小孩子,不能就這樣子一事無成的去見俄蘭,至少要有一點功績。」
達安嘆笑了一下,「嘿,這還真是帝王會有的思考。」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pxzwXZf2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