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白你確實非常成熟,但年齡並不是重點。」在滿足好奇心之後,我再次鼓起勇氣,開始把話題拉回正軌:「我所說的那個失禮的問題啊,其實是……要問你,有沒有……那個……那方面的……性經驗?」
我終於把問題以直球投出,胡亂飄移的視線亦終於重新穩定下來,再次聚焦在老婆精緻的臉龐上。
本來預期她會感到尷尬困擾,甚至害羞得滿臉通紅,畢竟無論答案是哪一邊都相當難以啟齒。然而,她的臉上完全沒有半點害羞的成份,只有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但似乎並非困擾,而是困惑不解。
「請問,你想問哪方面的經驗?」我老婆竟然連性經驗是指甚麼也不知道嗎,遠在他鄉的岳父岳母啊,雖然很感謝你們對她的悉心保護,但在出嫁之前好歹也教一教生字吧。
「沒關係了。我們一步一步慢慢學習,今晚就規規矩矩、正正常常地睡吧。」
性經驗的話題正式結束了,老婆似乎稍微明白了些甚麼,她一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指向了天花板:「關燈?」
不,她根本甚麼都沒明白,只是累了想睡而已。
「在關燈前,還有一件事。」我把床頭櫃上的吹風機塞到老婆的手中。雖然她的頭髮不算很長,但顯然仍未乾透,在睡覺前還是吹一吹比較好。
「這是甚麼?怎麼用?」老婆一臉疑惑地向我求助,彷彿從來沒見過吹風機。但她明明看見手機就猜到我是想用計算機,怎麼會沒見過吹風機啊?進口到精靈自治區的科技產品是不是有點太偏頗啦?
「假如你沒有用過,不如讓我來幫你?」據說女生都很喜歡男伴幫她們吹頭髮,認為這是非常浪漫的行為。我大膽地想要抓住這個天賜良機,希望藉此增進夫妻感情。
「現在已經很晚……不如下次再用?」她臉露懼色地嘗試拒絕,彷彿手中的吹風機會突然爆炸。
「往後每晚都會用到,為甚麼不早點學會呢?」
「……嗯。」老婆一臉不太情願地把吹風機還給我,隨後便閉上了眼睛、咬緊了牙關,兩手焦慮地相互交握著,就連肩膀亦開始微微顫抖。真不愧是八十三歲啊,有一種老人家懼怕新科技會把魂魄攝走的感覺。
「別害怕,睜開眼睛看好。城市裡幾乎每個人都會用,很安全、很舒服的。」
在她勉為其難地把眼睛睜開了一點點之後,我打開吹風機吹向自己的手掌作為示範,並微微彎曲手掌引導暖風吹向她,讓她能實際感受吹風機的效果。
「受傷的話,可以去醫院嗎?」老婆的恐懼稍稍減輕了一些,仍未完全抹去。雖然這樣似乎有點缺德,但她的擔心實在太天方夜譚,使我不禁地笑出了聲音。
恰巧,這份過剩的憂慮提醒了我,這是老婆初次使用吹風機,應該要隔著毛巾來吹,藉此保護她嬌嫩敏感的頭皮。雖然不能直接撫摸這把秀髮是略為可惜……但只要成功建立起良好的第一印象,也許她今後就會每晚都找我幫忙吹頭髮了。畢竟我們已經結為夫妻,朝夕相對,不必急在一時啊。
我快步離開房間,從衣櫃取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毛巾帶回房間。老婆的臉上除恐懼之外又增添了些許的疑惑,因為她不知道吹風機,自然亦無法理解這條毛巾的用途。
我輕輕地把毛巾蓋在老婆的頭上,隨即意識到這條毛巾有點太厚,故此把溫度和風力都調到最大才正式開始為她服務。她剛開始還有一點點掙扎抗拒的感覺,但切身感受過吹風機的效果後,她總算是安心了下來,並開始順著我擦頭髮的動作輕輕搖晃,就像野草般悠然地隨風搖擺。
大約五分鐘後,我關掉了吹風機,環境頓時變得寧靜下來,我才意識到蓋在老婆頭上的白色毛巾與新娘的頭紗頗為相似。
毫不知情的她繼續靜靜地跪坐在雙人床的正中央,我則是慎重地抓著毛巾的兩角,小心翼翼地開始掀起這件純白的頭紗,率先進入視野的是一環鬆垮垮的圓形衣領,然後是一雙線條突出的鎖骨、纖細的脖子、小小的嘴唇,使我不由自主地悄悄貼近上去……
突然,等得不耐煩的她自行拉下了毛巾,露出一頭像是觸電般亂飛亂翹的爆炸頭。「還沒好,再讓我擦一下。」浪漫的氣氛頓時失去蹤影,我內疚地重新把毛巾蓋到老婆的頭上,努力把她的頭髮撫平回去。
花費了不少時間,才終於把老婆的頭髮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該是關燈休息的時間了。但我實在是不甘心,新婚之夜的最後一段回憶怎能是不小心把老婆弄成觸電爆炸頭啊。
「待會可不可以牽著手?」一時鬼迷心竅,便向她提出了一個任性的要求。
「……嗯?當然可以。」她不解地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
明明要求已獲允許,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因為我意識到這是乘人之危。她對男女之事無疑是一竅不通,別說牽手了,假如我提出互相擁抱著睡,她大概也會答應吧?
說不定,就算請求她脫去衣服一起裸睡也……真是可惜……不,不是可惜,是幸好,幸好我只要求了牽手睡覺而已,勉強還保有一絲良知……吧?
我匆忙地跪到床上,伸手上去把燈管鬆開,滅掉了家中最後的一點燈光,準備透過睡眠來覆蓋心中的罪疚感。然而,低頭下來的瞬間,我看見了老婆的一雙小手,她正在舉高雙手等待著我。
我確實提出了牽手睡覺的請求,但還沒躺下床、還沒蓋被子啊,她未免太心急了吧。而且她準備兩隻手都牽?她準備跟我臉對臉地、十指扣緊地一起睡嗎?
如此可愛,如此甜蜜,如此美好。不存在任何拒絕的理由,我在漆黑中伸出雙手回應,摸索並碰觸那些纖細的手指,隨後一舉滑進狹窄的指間縫隙、勾住兩面骨感的手背。十指相扣,這雙冷冰冰、軟綿綿的小手已經納入了我的掌中,已經成為了我的東西。
我徐徐地半蹲下來,因僅存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她的臉龐,為了看清,唯有靠近、靠得更近,兩顆不滅的碧藍明星引導著我前進,嬌嫩的雙唇亦為了迎接我而微微張開,一陣香甜溫熱的喘息隨之撲鼻而來……不行!繼續下去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急忙地鬆開雙手並拉開距離,明明只說了牽手,可不能突然亂來啊。睡覺吧,睡覺吧,快睡覺吧。
「躺下來吧,得先把被子蓋好。」
乖巧順從的老婆不假思索便爬進了被窩,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的狀況是多麼危險。在那個純潔美好的世界裡,就只是在牽手的時候跟丈夫玩了玩大眼瞪小眼而已吧。
我不知恥地與她蓋上同一條被子,希望自己能在再次喪失理性之前趕快入睡。可惜,即使已經閉上眼睛,她的身姿仍然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猶如跑馬燈般周而復始,完全沒有要消散的跡象。
而且老婆她不知為何正在被窩裡動個不停,使我更加難以入睡。是因為不適應這張陌生的雙人床而在調整睡姿嗎?作為丈夫我是不是應該要出手協助她,拿點能夠助眠的東西過來,甚麼熱牛奶之類。
但是,假如我現在坐起來,在這幽暗的房間裡看見了她的睡姿、看見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樣,還能把持住嗎?
突然,手肘傳來了一陣冰涼的觸感,使我大吃一驚。
我趕緊轉頭一望,發現被窩隆起了一個大包。似乎是老婆她整個人鑽到被窩裡,抓住了我的手臂嗎?我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如此頑皮地妨礙丈夫睡覺,也許她是認為我已經睡著了,不會因為這點小動靜而醒來吧?
於是,我將計就計地假裝熟睡,鬼鬼祟祟地睜開半隻眼睛來觀察她的後續行動。只見老婆使勁地把我的右臂拖拽過去,直至把手臂拖到了雙人床的中央分界,才重新從被子裡面探頭出來,正正經經地回到枕頭上仰臥。
在我為此深感不解之際,她把冷涼的小手放到了我的手掌底下,緩緩地勾上了兩根手指之後,終於一臉大功告成地展出滿足的微笑,閉起眼睛安然入睡。
我的心亦終於迎來了平和,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徹底蓋過了內疚和本能衝動。正因為我老婆是一位天真無邪得毫無防備的小天使,作為丈夫的我就更要加倍振作起來,才能守護好我們這段發展得過於迅速的跨種族婚姻。
今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實在犯了太多錯誤,無疑比過往的任何一夜都更要使我疲累。
假如對象不是她,恐怕早就鑄成大錯了吧。
希望明天的我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