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賣與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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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衡起得晚，到魔童院的時候，大大小小魔族一湧而上，一個個圍住了他，有拉手的，有摸腳的。天衡不明所以，總覺得魔族不分長幼，從尊主到小魔童，各個行為古怪，難以猜透，只得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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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哪裡缺了？＂其中一個稍大點的魔童皺起小臉，擔憂地說：＂我，我父親說，昨夜主屋發生大事，尊主發怒，是不是咬你了？你哪兒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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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小魔童聽了大驚失色，加快摸索他手腳的速度，就為了確認這位待他們極溫和的神族尊上，是不是有哪兒慘遭吞噬。天衡感覺臉頰微微發燙，哭笑不得，手忙腳亂想把身上大小魔童扒下來，礙於魔族是天生的蠻力，難扒得很，他趕緊哄道：＂沒有，我一點兒事也沒有，你們快下去，很沉的，別這麼掛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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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掛下去，等等你們尊上又偷跑過來，那才真要發怒。天衡溫言軟語地哄著，奈何昨日，大小魔童才受過驚嚇，輕易哄不平息。天衡萬般無奈，雖不願嚇阻孩子們，但魔族確實深受恐懼左右，要他們安靜順從，恐嚇比安撫來得有效，於是他輕聲道：＂聽話，快放手，你們尊主可能會過來的，別讓他發現你們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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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下的，大小魔童自他身上滑落，全體安靜下來，立定原地，眨著大大小小閃爍的目光，唯恐被發現自己鬧事，安份得不行。天衡暗自好笑，輕咳一聲，開始一天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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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夜良特別來勁兒，暮色方降，她如一陣風似的刮進雪冽屋裡，忽略侍從，開口便道：＂好小子，聽說你昨夜欺負神族了，哈哈哈哈，這事一早傳遍魔域，我笑到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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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笑吧。＂淡淡笑意在雪冽嘴角若隱若現，他怡然道：＂還有更開心的事等著你呢，夠你笑幾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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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股不祥的預感萌發，夜良警覺地問：＂你不是暗算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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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好些天不見夜良，日日過來討論治水大計的夜良不見踪影，遍尋不著。天衡路過雪冽屋前，直接被千萬點雪花給拉進屋去。連續數日，雪冽過得愜意順心，每日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倒是天衡無精打采的，心憂夜良去向，加上謠言不止，欺負變成了戀慕，現在小魔童們瞧他的眼光不一樣了，從擔憂轉變成敬畏，喜歡他又不敢接近他，還多了個多餘惱人的稱謂，天衡只當沒聽見，心道都怪夜良胡鬧，教壞一域之主，現在想找罪魁禍首還找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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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雪花紛至沓來，臨睡前擠進他火速拉上的門縫，天衡揉揉額角，苦惱道：＂你最近哪來的清閒？魔域不歸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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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想遊歷各類界的，我打算手頭事清一清，陪你一起去。＂雪冽輕聲回答，濃密的眼睫顫了顫，又道：＂反正治水的事告一段落，剩下來的交給星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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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水道大事，確實沒誰比水神更加可靠，星川願意幫忙，當然比什麼都好，可他不是神職纏身，離不得人間界嗎？天衡疑惑道：＂星川怎麼能來？曉風答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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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抱住眼前令他眷戀不已的神族，雪冽舔了舔唇瓣，模稜兩可地回答：＂算是吧，我跟曉風談妥了條件，讓星川改魔域水道，棄了汐魔湖，引溪水源頭進汐月湖，未來值得期待，應該可以培育出好的栽植，圈養更多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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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交換？用什麼把星川換來了？天衡的手掌扣在對方額頭上，推開那顆聞嗅不停的頭顱，正色道：＂用夜良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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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處被推開了，雪冽撅嘴，垂下眸子，聲音幽怨，萬般委屈地問：＂你這是為了她，生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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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正事呢。＂天衡搖頭，習慣地順口哄道：＂我哪裡捨得生你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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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差點以為自己又失寵的魔尊，很快找回受寵的自信，心花朵朵綻放，老實交代道：＂我把夜良賣了，賣給曉風，兩百年了，他等得也夠久的，我這算好心一回吧。既然夜良說治水的事讓我擺平，無論用綁的拐的，只管把水神弄來，我就照做了。反正各得其所，曉風如願，夜良也發揮最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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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一臉的善良無辜，出賣起自己人馬卻毫不手軟，天衡暗自咋舌，該不會哪天自己被賣了也說不定，還是魔族瞧得清，他們尊主委實可怕。心裡這般非議，天衡面上淡然自若道：＂你跟曉風再怎麼胡鬧，也不能拿身旁的追隨者來交易，星川就算了，你想過夜良願意嗎？她勞苦功高，從前是她助你，魔域才有今日，就算為了治水，不得已賣了她，以後也得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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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雪冽低頭，垂下眼睫，楚楚可憐的模樣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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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副淒楚悲涼的可憐樣，夜良有些話說得挺有道理，他也不敢讓魔族們知道，他們尊主冰冷的外表下藏了顆少女心，易傷易破碎，動不動就要可憐兮兮一番。天衡嘆氣，無奈地說：＂老早就想問，你這表情跟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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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雪冽答，仍是想也不想地出賣：＂為盡神職，她時常離開魔域，父親不情願放手的時候，她都是這麼脫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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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當年......不到九歲大吧？那麼小就習得母親的慣用伎倆？果然有其母便有其子，這孩子裝起可憐無辜來堪稱一絕，天界人間魔域，就沒有誰的無辜能比這張臉更惹人憐。天衡此刻無限同情魔尊磔，心想同為淪落者，我算是懂你半分了，對著這麼一張臉，還能不甘願就範嗎？當然什麼都得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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