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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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天神殿，殿上一片吵杂，各式争论声不休，神官未归一事，神族们各有想法，各持立场，据理力争，反而是神官们保持着沉默。主位上的天衡微皱起眉头，许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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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对付一般魔族绰绰有馀，没道理打不过区区下等魔，肯定是出了什么特殊状况。＂水神星川在殿上论理，向来头头是道。＂这状况一定事先预料不到，从前也未发生过，才会导致神官们临时无法应对，落入魔族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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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向来与水神星川不合的火神融炎轻蔑地挑起嘴角，道：＂魔族本来就是肮脏狡狯的种族，仅派遣神官宣令实属不智，如今神官未归，肯定殒身在魔域，这没什么好猜的，那群恶心的食肉魔，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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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想神官遇难，火神尊上请就事论事。神官只行宣令之实，必不致于出事，肯定是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水神星川回敬对手后，转而向天衡道：＂帝君，请让神族前去查核情况，指不定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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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是被宣令之责给送去魔域的，天神有灵器可观万事万物，天衡已从前尘镜中得知神官们遇害的过程，内心正自责。身为天神，未事先预料到后果，确实应该为此负责，尽管神官们确实巧遇意外，火神说的倒是一字不差，除了污辱种族不可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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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瞧了瞧位列天神殿的众神，后方神官们持续不语，彷彿多言不利必自毙，灵力低微的神官，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犠牲者。神族们则相反，有的认同水神星川说辞，有的赞同火神融炎看法，虽各有各的意见，神族之间共同的想法都是再派神族前往查勘，那是必然，灵力强大的神族从来不畏魔尊。问题是......那张脸，天衡也是经由神官遇害一事才发现的，魔族有个孩子，拥有一张与寒神霜汝相像的脸，这事......并不适合让神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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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按下内心千头万绪，沉着道：＂派神族探勘一事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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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了半天没表态的日神昼，在听见再议二字出自天衡之口后，立即反对道：＂帝君，若不清查神官们遇害原因，恐怕难以服众，是吧？众位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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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们避重就轻地齐声道：＂由帝君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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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神昼见势不利己，只好也道：＂罢了，帝君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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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了天神殿，日神昼却不打算就这么罢手，以眼神示意火神融炎到自己居所商讨对策，明面上不准，他们可以暗地里先行后秉。日神昼原本对神官在魔域遭逢变故一事不感兴趣，却无意中发现天衡为之甚虑，似乎不欲多查。他当下就感到事情必不单纯，绝对值得跑一趟看看究竟，如有意外收获当然好，没收获就当替神官们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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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融炎对魔域一行表达热烈兴趣，他对食肉魔的厌恶早就不是秘密，神族们都知道，若逮着机会，火神融炎肯定是要一把火烧了魔域的，就上回与魔尊打成重伤那一役，谁都明白火神还没放下心结，迟早要作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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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帝君去魔域，我没问题，反正不是第一回。＂火神融炎回应道：＂我痛恨魔族，不打死那个魔尊磔，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可是你呢？为了什么？上回你要我去抓那个魔尊磔，我没抓成，这回又要去......你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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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神昼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啊......可能是为了找天衡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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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记忆中，母亲待在父亲身边时的日子，父亲是不食用肉类的，仅在与魔族属下双刹共餐，必须同饮共食，才会多少取些魔兽肉应付餐叙。只要母亲在场，父亲也绝不允许他的兄姊们食用人形肉，然而现在......，父亲的神志一年一年地衰弱，渐渐失去对兄姊们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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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失去踪迹已过三年，雪冽年纪渐长，至今已十二岁，原就与母亲相似的稚嫩脸孔，经过成长达到与母亲一般无二的地步，加之父亲的精神状态萎靡，神志一天不如一天地混乱，凝视雪冽面容的时间更胜人物划，父亲瞧着他的目光也一日较一日愈发难以形容，雪冽无法克制地产生了不安，他想知道母亲在哪里，他想找回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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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雪冽为父亲端来早晨洗嗽用水，父亲忽地捉住了他端盆的手，对着他的侧脸喊了声霜汝。雪冽知道父亲的神志定然又迷失了，他努力镇定心绪，先将手里装水的盆稳稳安放下来，才回应父亲的话，道：＂父亲，我是雪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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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雪冽。＂魔尊磔短暂地回过神来，松开自己的手，但没一会儿又捉住了雪冽胳膊，神情慌乱地问：＂霜汝呢？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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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还没回来。＂照顾父亲便要每日面临这个问题，父亲就像坚决不合作的失忆者，答案早已深植于心，偏偏情感与理智都不愿意接受，问完一遍之后会试图问第二遍，每回都想得到心里头最渴望的答案，可惜答案永远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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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魔尊磔难以掩饰内心的失落感，将脸埋入自己摊开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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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她会回来的。＂见父亲失神悲伤的模样，雪冽心里不忍，随口说出了自己也希望能够实现的愿望，试图安慰父亲。＂母亲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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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脸仍低埋在掌心中，声音闷闷地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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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这回他是说服自己去相信，深吸口气，试着绽放一抹微笑，相信愿望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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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何时，父亲已自掌心中抬起了脸，正迎面望向雪冽那抹如花绽放的笑容，方才勉强拉回的清明只有一线，这会儿那一线啪地一声地断了，心志在盛开的花朵芬芳里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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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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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突如其来的一唤惊飞了雪冽才兴起的希望，下一刻他便被父亲用力拉了一把，身躯失衡，险些跌倒，父亲无比迅捷地接住了他，将他拉到床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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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他正要开口叫唤父亲，没想到父亲先一步以食指点唇，按回了他未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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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凝视他的目光非常深情，混身不自在的雪冽意图起身离开，但按在他腰侧的手下了很大力气，他一时挣不脱。父亲温柔而深情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雪冽故意睁大了魔族赤红的眼眸，盼望父亲因这一双红眼醒过神来，可惜他失算了，父亲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脸颊来到眼皮上，动作轻柔小心地复上他的眼皮，轻抚着往下划过，阖上了他的眼，他只能看见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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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又犯病，神志不清了，雪冽被迫闭上眼，脸上犹能感觉到有一下没一下的，手指头划过皮肤的感觉，他想睁眼让父亲看清楚自己拥有魔族之目，并非父亲日思夜想的那位，但父亲没打算放开他，姆指抚摸着他的眼睫，轻轻唤道：＂霜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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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的唇再次被手指压住，父亲明确地不允许他开口，仍闭着眼的雪冽心里不安到了极点，害怕和慌乱在安静之中折磨着他的忍耐。幸好没多久之后，父亲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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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冽起身离开床边，故作冷静地说：＂我想，去寻找母亲，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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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父亲又惊又慌，彷彿听见了极可怕的消息，急道：＂哪里也不许去！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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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反应出乎意料，雪冽试图争取：＂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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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可是！＂尊魔磔打断了他的话，坚决道：＂我已经失去霜汝，不能再失去你，给我待在魔域，一步也不准离开，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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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房里的雪冽平静不下来，心里不断想着如何找回母亲，这一日日的拖延不是办法，情况已经严重到必须接受医治。现在面对父亲，他心里同时有着不舍和害怕。一方面能从父亲的表情和动作里感受到他对母亲的强烈思念，而另一方面，父亲刻意掩盖眼睛和不让说话的行为也令他恐惧，隐隐约约，他察觉到自己被当成了母亲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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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这只是个开始，之后的每个早晨，雪冽端着梳洗用水进父亲房里时，总忍不住加快动作，紧张着想离去。每回父亲都会将他拉到床边，拥进怀里，遮盖住他的眼，有时只是默默凝视，有时会以指头描绘着脸的轮廓，每每总抚摸得雪冽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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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雪冽下定决心，道：＂我要去找回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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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闻言脸色剧变，忽地一把将他从怀中拉起，狠狠地扔向床舖，雪冽撞在硬木头床上，膝部嗑了一下，咚一声响，但他不觉得疼，惧意刹那间上涨到临界点，混身颤栗。父亲暴怒，狠狠一掌拍在他脸上，在脸上留下红彤彤的指印，吼道：＂不许走，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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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不可遏地抓下床顶帐配饰，盛怒中的父亲作势欲将那配饰砸到他脸上，然而怒抓配饰许久，迟迟没下手，父亲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好半晌，最终将抓着的佩饰反手朝房门砸去。咚地一声，佩饰重重砸在房门上，将房门砸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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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三姊贵心呆立当场，不晓得已站在房外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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