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赴約返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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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是約定天神殿相見之日，天衡反悔了，他不願讓雪冽跟著上天界，畢竟這一趟必受日神晝為難，能不能獨身填平擇方的貪婪都難說，賠上那孩子太不值得了。另一方面，擇方和晝多是針對自己，上回交手害星川受牽連已經太冤屈，這回他如果不幸落入擇方腹中，卻得以換取天界與魔域平靜如前兩百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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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量來，思量去，獨自赴約總比造成大量傷亡划算，於是天衡決定不告而別，將未來留給天道安排。只不過沒走多遠，他又被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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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為了不心軟，天衡沒回頭，望著前方對身後白色影子說道：＂星川和曉風輪流看守融炎，分身乏術，你不能讓夜良為你背負一整個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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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過我的。＂雪冽悶悶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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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悔了。＂天衡非常乾脆地翻臉不認帳，道：＂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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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聲音幽幽地道：＂......你在生我的氣，對嗎？昨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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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儘管十分不願談及此事，仍果斷答道：＂我沒生氣，只是在想事情，別誤會了，回去吧，魔族們還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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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事先說好了不生氣，昨日天衡推開他之後沒半點不悅，甚至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叮囑他早點歇著。可是意亂情迷下突然被推開，氣息不穩，心思紊亂，跨越恐懼後的心神蕩漾尚未回歸平靜，順勢傾巢而出的情動還在漫延，戛然而止的情況教他如何歇息？眼睜睜看天衡離開自己房間，步出視線之外，他一整夜怎麼闔眼都睡不著，只好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鄰房傳來的細小聲響聊以慰藉，整夜整夜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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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別這樣。＂雪冽著急的聲音傳來：＂寧可你責怪我，也別丟下我，讓我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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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再次打斷他，果決道：＂除了跟著，其他我都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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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後頭傳來委屈的應答聲，被尾隨的感覺當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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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天界之行凶多吉少，別說是心裡最疼愛的那孩子，就是好友星川，同伴夜良和曉風，任何一個都不允許受他連累。縱然心裡萬般不捨，委屈的嗓音猶在耳畔，天衡仍是頭也不回地往天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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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千百年來頭一遭，雷神落受到邀約前往日神居。繼上回不歡而散後，兩位神族好些時日不曾言語。雷神落並不坦然，甚至有些懊悔，於是在接到神官傳訊時，她一度驚訝於日神晝的邀約，但對方讓神官傳話言明有要事相談。在任掌權者為正，天神擇方的地位在她心頭端端正正，而日神晝則是現任天神帝君座下首席神族，能受到對方邀請，雷神落頗覺榮幸，熟料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問的又是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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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日，雷神尊上提及戰神榮越去過天神居，就在失蹤好幾日之前，他曾與帝君商討除魔一事，敢問是否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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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落大感疑惑，挑明地問：＂日神尊上邀我前來居所相談，難不成又是為了詢問戰神榮越的下落？怎麼？懷疑戰神失蹤與我相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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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神晝向來不花費時間與獨來獨往的雷神有交集，可天界如今神族凋零，雷神落又是最後擁有戰神消息者，他別無選擇，只得安撫道：＂非也，懷疑的對象另有其他。敢問雷神尊上，那日於天神居所拾之戰戟，可否借予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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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可以，但能看出什麼？＂既然對方都說另有懷疑目標了，雷神落也沒有大發雷霆的理由，吩咐同行的神官代為拿取戰戟，落落大方地在原位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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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只待天衡赴約，在帝君面前懺悔認罪，承認當年得天神之位靠的是謀奪，證明其資質拙劣，處處比不上他日神晝，那麼一切盡皆圓滿落幕。一個失蹤又不受重視的戰神榮越，眾神誰也沒有再問起下落，他究竟為何遲遲放不下？日神晝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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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相顧無言，直到神官拿來戰戟，日神晝接過戰神榮越所屬武器，仔細觀察一番，忽而問：＂拾獲戰戟那日，雷神尊上在天神居，有沒有聞到一種類似於靈草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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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麼一說，好似有那麼一回事，雷神落認真地回想當時情景，不大確定地道：＂這麼說來，我確實聞到一股草味兒，不過那會兒有要事在身，也就沒有多問，那靈草說不定只是用來餵食靈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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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即位初時，先是大動作封閉天神居，接著將靈寵遷移到靈草園，日神晝低頭沉思道：＂靈寵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送到天神殿後靈草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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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像是這樣。＂雷神落愣了下，直言道：＂靈草和戰神尊上有何關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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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聯，怎麼會沒有呢？日神晝挑了下眉，試探道：＂雷神尊上任職時年久長，不曉得有沒有聽過一種止疼用的靈草，名為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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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知道。＂這種靈草，兩百年前還被禁止種植在諸神居所內，另設置了看守靈草園的神官，慎重其事地看顧，誰會不曉得？她甚為自得道：＂年月輕少如戰神榮越，肯定就不知道這種靈草有個專門對付神族的特性，寧靜草汁不能碰上靈器，萬一兩者相加，神族可是半點也沾不得，一沾就得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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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古神族，年月夠久長，對天界靈草相關的特性認知就愈詳細，日神晝內心暗自將年月久長的兩位神族歸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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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戰神榮越失蹤和寧靜靈草有關，而那靈草出自於天神帝君之手？為了什麼？留宿戰神嗎？＂雷神落搖了搖頭，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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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不久，才踏入天界範圍，一道雪白影子就等在一邊，天衡重重嘆了口氣，煩悶道：＂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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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等你。＂為了搶先一步到達天界，而不是跟著天衡來的，他刻意化作霜雪飄猛刮過來，耗費不少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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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衡無奈，想發怒又覺得心疼，想驅趕又狠不下心，只好越過他，徑自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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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算跟著你吧，是我先到的天界......，怎麼還生氣？＂再度跟上天衡的腳步，可惜對方頭也不回，背影沒有為他停頓的跡象。雪冽慢下腳步，從前這麼做，天衡就會慢下動作來等待，可是這回不管用了，天衡徑自向前走，不再理會身後，他著急地叫喚：＂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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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辧？他可以再跟上去嗎？一直以來，他總是亦步亦趨地在追趕，追得緊急，生怕逼得對方不願相見，追得鬆散，又怕對方不耐煩遠遠甩脫自己，苦心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以為這樣就能永遠跟天衡待在一起，卻忽略了顯而易見的問題，天衡願意嗎？再追趕下去，他就能被接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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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天衡真的很溫柔，親口對他說出重視、在意和喜愛，擁抱他，安慰他，讚美他，所以雪冽一時忘形，又做出越過界限的舉動。天衡沒有任何責備，並不代表樂意接受他，願意與他同進同出，同寢同食，作為他生命中唯一的那位......。他深吸口氣，快步追上，咬牙逼迫自己給出保證：＂別生氣，忍耐這一次就好，下次我不會再跟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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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衡回頭望向他那張半垂眼睫的容顏，又是憐惜又是縱容地道：＂算了，你想跟就跟吧，都到天界了，該通報的都通報了，現在趕你回去也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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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天界，天衡感覺一切未變，天界還是那個天界，跟在身後的雪冽喚起一小段回憶。他還記得當年雪冽遲歸，那時的他尚為如意玉化身，顧及安危不願遠離天池，便令夜良去尋，最後夜良帶回了那孩子，懷裡還抱著一只小神獸。那時他位居天神之職，有太多事情需要他思考和佈署，即便將霜汝的孩子留在身邊照顧，也沒能顧全孩子的心思，何況後來擇方被放出天神居後，他還連累一個孩子不顧性命地去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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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停下腳步，主動退到雪冽身旁，輕聲道：＂我一直沒問，你抱回凜的那天，究竟是如何找到的寒神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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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冽本來打算停止招惹天衡不快，盡力保持透明，當個跟隨的護衛，但天衡這時又軟化態度，主動和自己閒聊，雪冽忍不住欣喜，立即將先前的委屈和方才的憂慮拋到了一邊，答道：＂路上遇到了一對神獸，被神官們抓了起來，我和那些神官起了衝突，在伏誅鍊的幫助下，把神獸搶回來，神獸們就帶我去了我母親以前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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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為自己沒照顧好霜汝的孩子感到自責，立刻又遭到雪冽答案的重擊，執意將年少的半魔留在天界，卻沒徹底保護好他，讓他受到神官的欺侮。雪冽那日回來時，身上疑似帶傷，衣物沾著汙泥，想必雙方起了不小的衝突，幾位神官對上一個孩子，居然還真動了手，而這孩子回來後卻什麼也沒提，是寄人籬下的多慮吧？天衡飛快反省自身，又想起湖畔分別時，自己曾經對孩子承諾會回來接他，結果兩百多年保持著玉的狀態，留下他在殘酷環境中無依無靠地成長，這沒得辯解，絕對是自己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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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抬起胳膊摟著他走，內心歉疚，嘴裡故作不經意地繼續閒聊：＂霜汝的寒神居，我很久沒去。記得還是雛神的時候，我經常往那兒跑，星川也是，我們常常去找霜汝，三個結伴一塊兒去偷摘天神殿後種的靈果，為了回來寒神居餵兩只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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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只神獸也是雪豹嗎？會不會正好就是我見到的那兩只呢？＂雪冽輕聲提問，盡全力忽略自己背上搭著什麼。這或許又是一次天衡心血來潮的溫柔，不代表願意接受他的那種，可即便如此，雪冽仍然眷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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