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異能者2.0 - 9. 覺醒（九）

9. 覺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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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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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摩尼特的嘲笑聲始終追趕著他，眼前萬物都被笑聲扭曲吞噬，擺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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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以爲你有多特別呢？」

「那麽自信？那麽驕傲？覺得你比我們都好？」

「結果也就是個……」

「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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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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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留聲機像是卡帶一樣，不停在他耳邊重複著命運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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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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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在一處陰暗小巷，隔絕所有目光，他將額頭撞在白磚墻上，用力地三下，仍阻止不了腦内的聲音，只留下一頭灰白的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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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眼淚依舊止不住地落下，將狹窄幽靜的空間染得愈發冰涼，嚇跑圍墻上的流浪貓。也只有他才能忍受自己了，但他最近發現這件事變得越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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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坐在地，至少他無需在意本就骯髒的丘尼卡的清潔程度，他笑了起來。即使是最悲傷的時刻，他都能發現自己身上的笑點，在讓自己成爲一個笑話方面他確實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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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以後該怎麽辦呢？他的學習不是很好，也沒有錢去做學術，那果然只能像爸爸媽媽説的那樣去當學徒了嗎？他該學什麽手藝？木匠？鐵匠？石匠？厨師？他對白菜茄子過敏所以厨師就免了，木匠的話下半輩子都得在木屑中睡覺，石匠的話下半輩子都得在石灰中呼吸，鐵匠的話下半輩子都得在炙熱中喪失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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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鐵匠吧。如果幹得好説不定能抓住隨軍鐵匠的機會離開這座城市。他并不是痛恨這座城市，他根本不了解這座城市，他只是不想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行程表中荒廢生命。就像他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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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鐵匠。從今天起他的夢想就是成爲一名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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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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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拭的動作追不上淚水的流速，他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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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要如何才能比拼得過那群矮人師傅？那群從出生起就枕在礦山上成長的矮人，和他們粗壯發達的胳膊，骨質酥鬆的埃迪迦要如何比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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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到底，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取決於基因。矮人是天生的鐵匠，精靈是天生的藝術家，獸人是天生的狂戰士，豬頭人是天生的炒豬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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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世代代永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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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異能者的後代，也應當是異能者才對。本應如此的，可爲什麽？爲什麽他不是異能者？明明爸爸媽媽都是異能者，爲什麽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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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懷疑，會不會埃克特、艾米莉不是他的親生父母？要不然爲什麽他們要將他抛棄在孤兒院，半年都不一定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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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他們很忙，有工作。那是什麽樣的工作？斬妖除魔？屠龍滅鬼？肯定很有趣吧，肯定比帶小孩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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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至此，他打開書包，拉開最裏一層的口袋，拿出那一叠薄薄的信封。他開始重新閲讀——儘管早就倒背如流——他與父母唯一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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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讀完了，不到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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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該明白的，這就是所有爸爸媽媽想和他説的話，這就是所有他被允許擁有的愛。捏著那一張張發黃的紙，唯一的熱度只是他和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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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看不到、觸及不到白紙背後的那個世界，他爸爸媽媽屬於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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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不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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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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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失聲，他只有這一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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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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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艾米瑞達。他開始對女孩的聲音形成反射性的恐懼，每次他都被這個聲音抓捕到最狼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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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麽了？」他露出史上最凄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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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的眼睛注視著他，說：「我只是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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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攏裙擺，在埃迪迦身邊坐了下來。難得的埃迪迦并不感到緊張，辛辣的鼻涕顯然將異性的香味隔絕在鼻孔之外。他低著頭，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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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你們那邊的情況，便追了過來。你還好嗎，埃迪迦？」

「……所以你知道了……」

「嗯。」

「你、你做檢測了嗎？錯過今天會很麻煩的。」

「這種時候你還擔心我？」她咯咯笑起來，「你可真是個好人。」

「我、我只是……呃……」

「檢測過了。」她説，「是一流異能者。」

「……哈，哈哈，恭喜你。」他試圖讓語氣真誠一點，失敗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嗯，進入最好的學校。」他聽起來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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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你那麽渴望成爲異能者？」她突然問。

「……其實我應該是有父母的，我聽説他們是異能者。」

「欸？但、但你不是在……？」

「嗯，孤兒院。他們説是工作很忙。」

「就算那樣也太過分了！」

「也、也許是很重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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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事你有考慮過嗎？」她轉換問題。

「哈哈，可能去當……鐵匠學徒吧。」

「鐵匠？」她有些意外但很快贊同，「那很好呀！我支持你！」

「嗯，謝謝。」

「……你聽起來很失落。」

「沒有。」

「埃迪迦你知道，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各自的理想。」

「你就可以。」

「……對不起。」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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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這樣……」磨損的嗓子扯著斷弦前的最後高音，直至被淹沒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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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著仍提高不了身體的溫度，夏日的後巷竟和冰窖般凍人，又或是他的皮膚下是和爬蟲一樣的冷血，醜陋結塊的斑痕鱗片遮掩他陰暗羞愧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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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凴什麽覺得自己能和艾米瑞達相提并論？他憑什麽覺得自己是與衆不同的？和萬千正在上演的悲劇相比，他的妄想破滅不過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品味匱乏的顧影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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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到底還在哭泣什麽？這自作多情、自私自戀的熾熱液體與他對峙、向他逼問，誓要瓦解每一寸虛僞扭曲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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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皮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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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G：好吧這章還是沒完結（哭）。這裏補充説明，上一章發放的異能者證明書是一式兩份的，異能者聯盟會保存一份，之後錄入官方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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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覺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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