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死亡-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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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關於,一名想要死得毫無痛苦的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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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那次,對四四來說應該可以用有自殺癖好來形容的契約者,直到現在,四四仍然覺得,死亡對某些人而言無疑是種期待已久的解脫。
在四四漫長的貓生中,鮮少聽說有動物自行求死的事情,然而鮮少,不代表沒有。理由姑且不論,說到底也不是需要說服別人的事情,四四不在乎,也沒有閒到可以去關心這些事情,畢竟他當時還是一隻普通的貓,普通的、在外流浪的、隨時有生命危險的,區區一隻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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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之後才學的,說好聽是沒有成見,說難聽是搞不清楚狀況。甚至還有一些,以往聽說的故事居然在眼前上演的興奮感。
如今想來,也有自己那時真是年少輕狂的感慨,四四邊甩動尾巴,邊放慢語調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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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來找我的時候,該怎麼說喵?雖然外表看起來還好,但其實整個人已經破破爛爛的感覺,跟你相反,你是外表破破爛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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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破破爛爛吧?」沒想到會突然被損,少年一臉莫名其妙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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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破破爛爛啊,你這傢伙走得慢就算了,一跑起來還會喘得跟快死的老狗一樣。喵呼呼。」四四壞笑兩聲後繼續說,「那傢伙就不一樣了,大概是我遇過最冷靜的契約者吧?或許用冰冷來形容更適合,她那雙毫無情感的眼睛,就像寧靜的死水一樣,漆黑又深沉,還隱隱傳來發臭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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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你說得太誇張了吧?黑眼睛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少年不滿的情緒尚未消退,微噘著嘴把四四方才滾過來的雞塊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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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那樣呢,我當時一看就知道了,那傢伙啊,起碼死過不下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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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在意自己一片好心被人回絕的四四,用爪子插起雞塊吃掉。
四四似乎是想留時間給少年自己思考,可惜等吞嚥完畢,少年臉上的表情依然只有不解,害四四納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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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知道自殺會使靈魂變得破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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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聽說。」少年坦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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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人類平常花那麼多時間上課到底都學了什麼喵。」四四誇張地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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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這樣問我,我又沒去學校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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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少年的眉頭比剛才擰得更緊,四四走向前一掌拍到他胸口上說:「所謂自殺,就是求死的過程;而死,則是開啟通往下一段旅程的大門。既然開了門,無論有沒有踏出那步,或多或少會遺留或帶回一點東西。所以尋死次數越多的人,靈魂便會越脆弱,就像碎掉的玻璃杯那樣,佈滿裂痕,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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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四四就聽其他貓說過這樣的事情。
只是牠不知道,能看到靈魂的動物並不多,就算能看見,貓跟狗能認知到的範圍及狀況也不同,更別提幾乎沒有這個能力的人類。
可偏偏,人類又是最常開啟生死之門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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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好,可能把不好的情緒留在那;運氣不好,則不知道會有什麼代價。
即便四四能夠看見靈魂跟肉體的狀況,也無法得知當事者失去了什麼,總而言之,當牠與她見面,那是四四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曾經自殺過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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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雌性以人類的年齡來算大概只有二十多歲吧?非常年輕,肉體也充滿活力跟彈性,所以我當時有點訝異,還做了很多失禮的猜想。不過這種涉及他人隱私的話我就不說了。」四四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總之,我當時注意到的是,那傢伙的壽命還剩大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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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算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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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滿短的。應該說都有多次自殺的紀錄,卻在這時候來找我,不覺得是很奇怪的狀況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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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也是。」少年歪頭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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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的立場,即便可以理解也難以認同自殺者的心情。因為可以健康的活著是少年最大的心願,只是他知道這個願望絕對無法實現,才會退而求其次。
但一名已經在嘗試自殺,甚至嘗試了好幾次的人,明明擁有選擇自己死法的能力,又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求助於都市傳說中可以交易死法的死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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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難道是因為他覺得自殺太痛苦,所以才來求四四讓自己能輕鬆解脫,不會再失敗嗎?」少年回想起四四最開始說的,關於故事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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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彎起嘴角,四四的長尾巴一晃一晃的輕輕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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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聰明呢。燒炭、割腕、上吊、跳樓,說到底大部分的自殺方式都需要相當大的勇氣跟覺悟,何況你們人類又特別愛雞婆跟找麻煩,擺明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也要去指責一番。所以她說不管試了幾次,被別人阻止也好、中途做不下去也罷,就連自己的腦子都會有聲音跳出來說逃避是可恥又膽小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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