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死亡 - 販賣死亡－０７破殼的情緒

販賣死亡－０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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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這樣沒錯呢……」少年抓抓臉頰靦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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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好像是這樣沒錯呢～』，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喵？」被氣得不輕的四四發出一聲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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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屬於野獸的威嚇嗓音，嚇得少年肩膀一縮。

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還沒想到而已。從約定到同居，以少年的體力光是布置家裡就花了不少力氣，回過神來才發現，離開醫院的每一天都好新奇，新奇的忘掉一些瑣碎小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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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在地面上甩得啪啪響，四四看著少年的表情嘆氣。

牠也不是不知道，或者說正是因為知道，才沒有直接詢問，而是拐著彎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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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沒有追問你是我的錯，不過看你的表情，根本是完全沒有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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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算完全沒有……」少年心虛地別開目光，小小聲為自己辯解道：「只是突然說要選擇自己想要的死法，我好像除了不想要的死法以外，沒有特別堅持要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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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苦口婆心地跟你說故事啊！」四四再度氣得齜牙，「無論是想要留下什麼而選擇怎樣的死法，沒有我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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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四四自信挺胸的模樣，少年更加縮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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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我已經充分知道四四有多厲害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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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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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正我跟四四的交換條件是死前的這段時光，所以不用這麼著急也沒關係吧？畢竟是人生最後的大事，我也想多思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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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並非說謊，敞開在眼前的新生活為少年帶來了更多可能性。

以為人生可以有更多不同的可能性，以為自己可以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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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要定時吃藥，自己看起來就跟尋常人沒有兩樣。雖然瘦了一點、體能上也差了一點，但這不是能好好進食、呼吸跟生活嘛，比起最嚴重，為了穩定生命雙手扎滿針孔那段時光，甚至產生了生病是不是其實是個謊言的想法。

就算不是，已經跟死神簽約的自己，最起碼也確保了最後半年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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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看穿了這一切，四四毫不猶豫開口：「你啊，該不會是以為自己可以像現在這樣健健康康的活過半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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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嗎？」少年錯愕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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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走向少年平常放藥的架子前，像是伸懶腰一樣，先站起身趴到架面，才用爪子挑著把藥罐子撈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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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沒告訴你？」把罐子當成玩具，四四又打又推地在地上追逐起被滾得不斷發出聲響的藥罐，「這東西充其量只能讓你舒服兩個月，隨後你的體力、臟器，都會不斷變差，好一點五個月，壞一點說不定不到三個月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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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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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然後思考你想要的死法。別讓這段時間跟我的付出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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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四四將藥罐推向少年，框啷框啷地，藥罐在撞到少年膝蓋後停了下來。

等少年鼓起勇氣抬頭，房間裡已經不見四四的身影，多半是如以往一樣，踏著腰雅的步伐從陽台跳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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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藥後，少年把藥罐歸回原位。

他有些氣四四，明明前一秒還在吃自己買回來的早餐，下一秒卻說變臉就變臉，可他心裡知道，四四不過是在履行義務而已，履行告知的義務。只是從來沒人像四四這樣，輕易把所剩不多的時間攤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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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四四好像是隻公貓呢。我突然可以理解其他人說交了個臭直男對象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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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第一次談戀愛不會有好下場，少年現在深刻體悟到了。

然而一旦轉換成這種想法，心情反倒意外地好上不少。他本就是個擅長自愉跟自我安慰的人，才能不斷說服父母只是因為忙著要賺錢而辦法常常來看自己，所以這次也是，用四四是擔心自己沒有好好把握最後的時光來自我催眠，便覺得自己果然是被世界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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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既然都被提醒了，就更應該善用時間才對。

少年打開電腦，把那些自己老早就拖到購物車，卻因為諸如價位、實用度、安全性，遲遲不好意思結帳的東西全都結清。他想起在離開醫院之前，爸爸遞過來的那張信用卡以及有什麼想要的就買吧的話語，不管怎麼說，他家的經濟狀況應該還輪不到他來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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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刷下去才發現，原來我其實有點生爸爸的氣啊。」把卡片收回抽屜，少年呆呆地看著螢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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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也一直想當好孩子，可是到如今，他在椅子上縮起雙腳，擁抱捲曲成一團的自己。

他好氣，氣自己，也氣爸爸。

氣爸爸，拿錢去養媽媽以外的女人；氣自己，成為爸爸外遇的藉口之一。為了不想表現得像是自己也只是個會跟爸爸要錢的廢物，他甚至連明明餘日無多的現在，都還在壓抑自己，都還在佯裝自己。

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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