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死亡－１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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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勸人不要自殺的宣導內容是這樣寫的：「自殺不能解決問題，多冷靜想幾分鐘，總可以找到其他方法，走向另外一條希望的道路。」
四四不認為這句話有錯，頂多有些納悶，包括問題一定要解決的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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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牠的生活經驗，活著所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生存。
充足的飲食、穩定的睡眠，無論缺少哪一個，便會無法維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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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四四並未看過自行了斷的貓咪，卻看過不少因為蒼老、體力不夠、運氣不好，導致判斷與反應不及，最終慘死在路上的同類們。也聽聞有些鳥獸會因為摯愛離去，痛苦的無法進食並且喪失求生意志。
從這兩方面來說，有些問題是無法解決的，跟求生或求死無關，更跟他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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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四四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些勸導文宣要大打悲情牌，述說自殺者的親屬會有多悲痛。說到底，那些事情在當事人選擇自殺之前，應該都思考過了吧？即便如此，他的痛苦還是遠大於那些，並且無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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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是支持自殺的嗎？因為是死神？」第一次跟別人談論到這種內容，少年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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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支持或反對，我只是覺得他人的行為他自己負責就好喵。」說著四四打了個大呵欠，「我又不能代替他活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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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不算負責，一般人才會不支持跟勸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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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怎樣才算負責呢？活到老死？」四四微微瞇起眼睛，細細觀察少年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表情，一會才說道：「即便努力活著，死亡也是隨時會以各種型態迎來的東西。如果你說欠了一屁股債卻自己去死把債務留給別人，那我認同是滿王八蛋的，可只是因為自己痛苦，卻要為了別人活下去，我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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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支吾吾老半天，少年一下抓頭一下捏捏鼻子，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實在太難了，他甚至懷疑跟死神交易死法的自己，在廣義上說不定也算是自殺。
不，從他決定離開醫院的那刻，就已經是在自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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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四四你幫了她？」情緒瞬間變得低迷，少年開口才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於是馬上改口又問：「我能知道她是用什麼跟你交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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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然。」四四翹著嘴角回答兩個問題，「她跟我分享了尋死過程中的一切，包含嘗試過什麼方式、為什麼選擇這個方式、有什麼感覺以及失敗的原因喵，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可以用門把上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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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炫耀的口吻令少年背後一冷，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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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說她為什麼要尋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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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呼。」四四嘆了一口氣，「我不認為她的理由可以說服你。就算可以說服，也沒有義務要這樣做，那只是她對自己人生最後的選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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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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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斷少年的猶豫不決，四四繼續說：「你就當作她的人生發生了很多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又在每次死亡時一點一點喪失了希望……噢，我修正一下，是一點一點相信自己下次絕對可以好好死掉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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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說的，開了門之後可能會帶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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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喵，嘗試過的事情就會失去恐懼，知道底線跟結局在哪，一時之間也會成為勇氣，畢竟最糟的結果也就那樣，然後就是運氣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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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沒有成功。」少年不同意地雙手叉腰看向四四，「是你，是你在交易之後殺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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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句話指責意味濃厚，少年並不認為自己的說法有錯。
四四說那位女性還剩大約一個月的壽命，然而那是四四說的，沒有任何證據足以證明。說不定那位女性之後又自殺失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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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在桌上舒服的躺臥下來，四四並不氣惱自己被稱為殺人兇手這件事。
反正認為死神就是殺人犯的人又不只一個，牠確實無法證明，也懶得去證明，那種業務範圍以外的事情，沒有處理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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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順著話，四四一臉慵懶提問：「那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殺了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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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因為你說是會令人忌妒得想馬上去死的死法……」少年眼神游移，他實在難以抗拒慾望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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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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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果然還是想知道。」最後滿臉羞恥地舉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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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知道四四可以製造足以詐領保險金的細膩死法，但這世界上真的有毫無痛苦的死法嗎？凡舉少年能想到的所有意外，無論時間再短，到斷氣之前都會有一瞬痛苦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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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自己的左爪，四四聽而不聞地開始舔毛，優雅且略顯慵懶的動作在此時更令人焦躁。少年從原本的盤腿變成跪坐，再到焦慮扭動，他不敢貿然催促四四，只能不斷晃動腦袋盡量讓自己進入四四的視野之中。
好不容易貓爪舔完了，四四抬腿準備舔向肚子之際，那一氣呵成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用遺憾又嫌棄的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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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沒夢想的人呢。都知道我是死神了，在睡夢中輕輕把人性命勾走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可是易如翻掌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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