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冬季的第一天,陽光依舊在沒有雲層遮蔽的情況下,照進開始有些堆雪現象的森林。山謬抬起手擋住穿透林葉之間的陽光,他仔細地環視四周,想要找尋任何動物的蛛絲馬跡,哪怕只是一隻兔子的腳印對他來說都是可以溫飽一餐的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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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禿禿的雪灰色樹木包圍著他,別說是兔子的腳印,連隻蝴蝶飛舞的跡象從一個小時前就沒見過,四周除了一片死寂以外,他幾乎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般,彷彿成為了一位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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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靜了。整片森林完全沒有一點聲響,他試著找到一處上坡,打算從較高的地點從上往下俯瞰底下的森林狀態,或許可以發現一些自己在平地上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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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爬到一處濕滑的上坡後,眼前除了錯縱排列的樹林以外,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抬起頭來仰望整座灰色樹林,鼻翼可以感受到冷空氣夾雜著濕氣,悄悄搔弄他的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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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蟲鳴鳥叫與飛禽振翅的聲音都蒸發消失。這是他給的一個定論,這雖然不是奇怪的現象,但這也代表今天的晚餐或許只能去鎮上花錢解決,而不是白白免費吃一頓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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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緊背包的肩帶,小心翼翼從上坡滑落,回到先前走過的平坦雪地。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陣非常細微的騷動,距離自己的位置有段距離,但他卻可以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馬上判斷來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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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的時間,東向與北向正在分辨,耳朵對於細小的聲音靈敏度異於常人的他,迅速決定東向的位置,二話不說迅速邁開腳步,長筒雪靴加快速度的一遍又一遍踏入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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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那份騷動的原由是什麼,但也許是個好的開始,或許只是一隻豹跟他一樣飢腸轆轆,此時此刻正在追逐一頭山豬也說不定。在邊移動的過程中,他一邊在樹林的木身上用隨身攜帶的尖石刻下記號,避免自己迷失方向導致自己被森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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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貓頭鷹待在樹梢上偏頭盯著他快步跑過林間。從小就在森林長大的他,非常熟悉這個地區的環境,至少在這一公里內的範圍裡,哪處有池塘、哪邊有凹洞他記得算是清楚。此時,騷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楚,證實著自己判斷的方向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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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的時間,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指引著他繼續前進,直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山謬急忙停下腳步,一臉詫異地睜著眼,開著嘴問道:「爸!你怎麼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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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些吃的。」他搖晃手中的戰利品,是一隻土色的公兔,體積快比一隻手臂還來得巨大,憑這個體型絕對可以當作一家人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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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光著身體,會不會太胡鬧了點?」山謬打量眼前的父親,僅穿著一條皮帶還沒繫扣上的牛仔褲,上衣正落在腳邊,不禁讓人好奇這種天氣怎麼會有人想脫下衣服來森林遊蕩,何況現在還是個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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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別讓你媽知道了,不然肯定大發雷霆的。」他把兔子丟給山謬,後者勉強接住這隻非常有份量的晚餐。貝克將衣服重新穿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一副要兒子稱讚的驕傲表情全寫在臉上:「這一餐又省了一些錢,你可要好好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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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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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知道了,你是我們的兒子啊!」貝克輕輕用手敲擊山謬的頭頂,再張開五指將墨棕色的短髮打亂造型,一邊忽然感嘆地說:「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如今你也二十二歲,都跟我差不多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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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這隻手都可以直接把你的頭抓住,現在已經沒辦法了。」對於山謬小時候的回憶在貝克腦海演示了一遍,也認命時間的流逝,總是讓人不知不覺的嘆息時光總是過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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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天氣你就別擅自往森林跑了!我總是跟你說過,森林是個危險的地方,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草叢會有什麼東西出來。」貝克搭著山謬的肩膀,在陪同的情況下往家屋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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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貝克展現父親的威嚴,打斷說:「別可是,性命最重要!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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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與以往他們進行短暫的禱告,儘管他們並不是虔誠的信徒,不過對於野外的食物他們都會進行著對自然的感謝發言。桌上除了貝克今天帶回來的獵物做成的醬炒兔肉以外,還有一些海蓮娜自己種的野菜做成的涼拌生菜,與塗上黃油的烤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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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告結束後,三人分別拿起自己手邊的刀叉開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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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偷瞄海蓮娜一眼,他吞嚥一口口水,將嘴裡正在咀嚼的肉塊嚥下後,深吐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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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謬,下一週你就要生日了。」貝克轉頭看了海連娜,再向坐在對面的山謬說道:「我跟你媽討論好一陣子,也差不多該告訴你一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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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變得有些嚴肅,山謬自然放下刀叉暫停了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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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他想不透父母會對他說什麼,海洋色的瞳孔直直捕捉對面兩人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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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讓你轉學到南方地區的林谷鎮,距離這裡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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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朋友介紹那邊的校區橄籃球隊是很有水平與技巧的,你在這邊我覺得反而妨礙了你的發展。」貝克站在自己兒子的立場,去做了這番規畫,這些內容也在好幾個月前就有跟海蓮那兩人溝通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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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母親的海連娜也放下叉子,碗中的生菜剩下一小片,她平靜地說:「對呀,跟你爸後來都覺得那邊會更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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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嗎——」山謬興奮地站起身,強勁的手拍向桌子,差點將桌上的飯菜都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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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心想這就是他們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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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有銀色鬍渣的嘴巴牽起一抹微笑,他跟海蓮娜都做出相同的神情,說道:「這是當然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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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山謬坐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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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一起搬家過去,我跟你媽得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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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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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會跟我下去嗎?可是這樣子我就得跟你們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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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謬從沒想過自己要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環境,何況離這裡還有段距離,也因為從小到大都跟父母住在一塊,雖然偶爾會闖入陌生的森林去探險,不過他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有必須跟父母分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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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山謬不自覺地露出沮喪的表情,海蓮娜也參與對話,平靜地說:「因為我跟你爸已經在這裡住得很習慣,站在媽媽的立場,我也不捨得讓一個寶貝兒子單獨南下,但為了你的興趣跟你的發展,我相信這是對你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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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們已經交代好朋友幫你找到一間房子,租金與裝潢的部分我都會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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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局也不錯,他有傳來一些照片,你看⋯⋯」貝克拿起手機,從相簿中點選一些照片遞給山謬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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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房屋格局的照片一張張映入他的眼簾,包含家具也都一應俱全。他想過許多次要跟家裡的人反應目前學校對於未來的重視性,但他總看著父母為了家裡繁忙的樣子便將這些想法放在心底最深出堆積著。如今,父母這些想法就像揭開他的秘密,完全坦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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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只要期待那邊展開的大學二年級生活吧!」貝克眨著深藍色的眼眸,想起什麼似的提高音量,說道:「對了!你可以開我另外一台老車,那台車就留給你開去林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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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會親自送我下去嗎?」他滿臉疑惑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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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貝克沒有回話,海蓮娜見狀處理,說:「山謬,我們沒有辦法,剛好那天是我跟你爸很重要的日子,是個不可以缺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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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可以改個時間過去呀!」山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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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轉學資料我們都辦好了,時間也跟校方那邊敲定好,不能說改就改的。」海蓮娜不希望山謬去打亂這些細節,她輕輕按著自己的指節,平緩說,「親愛的,我們是很期待你到新學校發展的,同時你也長這麼大總會希望自己有個私人空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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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經常下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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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也不再沈默配合著說,「這是我們身為父母對你的承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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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謬沒有任何的回應,他低著頭在思考這件事情,也因為這件事情太過突然,腦子擠著水洩不通,讓太陽穴產生陣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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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蓮娜向兩人點點頭,動起平放在餐盤上的刀叉,然後說:「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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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海蓮娜待在主臥室的梳妝台前休息,她從抽屜取出一枚深藍色的方形盒子,這是上週在鎮上店面購買物品的額外贈品,正好非常適合拿來收藏小飾品。她取下頸脖的銀色項鍊,項鍊上有一塊三角形內崁圓形的圖騰,將它小心翼翼的收入進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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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低喃:「伊莎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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