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月面對台下,朝燕建聲微微搖手,不要他輕舉妄動。她轉身笑道:「毛掌門,此乃無道神功大會,咱們不可搶了各家神功風采。你要找我比試,改天再說吧。」
毛真搖頭:「數百年來,咱們洪荒派的『開劫碎難拳』只有玄日宗的神功能夠匹敵。妳若此刻下台,一會兒不管誰對上老夫,妳都還要再上台救人。不如咱們就直接比了吧。」
上官明月道:「毛掌門此言差矣。」她比向已經被伙計抬到擂台邊的浮沙真君下半截。「你已做此示範。倘若其他人還敢跟你打擂台,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我就不麻煩了。」
毛真大笑:「原來上官姑娘怕了?」
上官明月微笑:「怕不怕還在其次。適才短暫交鋒,姑娘明顯吃虧,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當真要打,也不是不行,但你總得給我個更好的理由啊。」
毛真揚手朝觀眾問:「洪荒派對決玄日宗,大家看是不看?」
被粉身碎骨拳波及的觀眾尚在驚嚇嘔吐,坐得遠的觀眾不少震攝於毛真神功威力,不敢搭腔,但還是有許多好事之徒應聲道:「要啊!神功大會就是要看真神功啊!」「當世神功對決,豈有不看之理?」「掌櫃的!快開新盤,老子要壓上官姑娘贏!」「看啊!一個大男人欺負嬌滴滴的姑娘,還有比這更好看的嗎?」「我說毛大爺,上官姑是仙寨美人榜上有名的人物。你若把她打成肉醬,老子跟你沒完啦!」「上官姑娘名滿天下,你這初出茅廬的糟老頭給人家提鞋都不配!」「毛真吃狗屎!」「上官姑娘快教訓他!」
毛真笑得合不攏嘴,說道:「上官姑娘,寨友都說要看,這理由夠好嗎?」
上官明月搖頭,揚手要群眾安靜,抬出昔日擔任玄日宗分舵主時的架勢,正色說道:「毛掌門既然把比武說成是洪荒派對決玄日宗,那咱們便先把這恩怨說個清楚。不知本宗如何得罪毛掌門,竟然讓你恨之入骨?你私設地牢,囚禁本宗邱長生師弟,以殘酷刑罰,折磨到他體無完膚。這究竟是所為何來?還請洪荒派給個交待。」
後排有幾個好事之徒躲在樑柱後面,不敢讓毛真看見,搭腔大叫:「喔!原來毛真也跟洪無畏一樣,喜歡囚禁人!」「洪荒派專門囚禁人的!」「洪無畏囚禁女人還說得過去,毛真囚禁男人卻為什麼?」
燕建聲趁機跳上台來,指著毛真說道:「毛掌門,此事你可得交代清楚。邱長生是玄日宗現任掌門梁棧生的大弟子。你這樑子結得可大了。若不交代清楚,日後玄日宗興師問罪,那可是全仙寨的事情。」
黃皓也在台下道:「本寨與玄日宗合作興建桃花源,雙方可是有交情的。你若與玄日宗為敵,就是與仙寨為敵。到時候就算咱們不綁了你交出去,也不會阻止玄日宗入仙寨辦事。毛真,你跟玄日宗有何恩怨,趁早交代清楚。倘若真是玄日宗不對,上官姑娘乃是明辨是非之人,不會為難你的。」
毛真見眾人都針對自己,心下微怒,喝道:「黃皓,當年黃巢軍覆滅,與玄日宗有極大關係。你這不肖子孫,竟與玄日宗掛勾,跑來為難忠心輔佐大齊國的洪荒派!」
邱寂寥赫然起身,說道:「洪荒派輔佐大齊國時,你毛真人在何處?如今形勢不對,卻來撿這現成便宜?告訴你,齊軍退入欲峰山,從前種種便都過去了。二十年來,咱們經營仙寨,為得是重新開始,可不是為了出去造反。」
「好一句都過去了!你過去了,我毛某人可沒過去。」毛真指向上官明月,厲色道:「妳問我與玄日宗有何恩怨,我這就告訴妳。百年前玄日宗雨晨曦在決鬥中擊斃本派宗師洪開山,奪走『開劫碎難拳』拳譜,導致本派絕學失傳,一蹶不振。老夫二十餘年前意外得知兩人相約決鬥之所,決意追查秘笈下落,經年查訪之下,終於讓我在嶺南道無名深山中找到雨晨曦歸隱求道的洞府。」
毛真突然臉色一變,彷彿心有餘悸。「想不到那乾屍般的老妖怪,一百多歲居然還沒死。他身懷玄日宗百年功力,一出手便將我制服,逼我吞食蠱毒,日夜受盡折磨,給他做牛做馬,服侍他服服貼貼。那五年,我生不如死,宛如置身地獄。除了幻想日後要如何泡製那老妖怪外,此生再無其他意義!」
上官明月問:「後來你怎麼逃出來?」
「逃出來?」毛真聲色俱厲。「落入玄日宗魔頭手中,豈有可能逃得出來?那些年老夫七次逃亡,每次都讓老妖怪抓回去,受那萬蠱蝕心之苦。到得後來,我意志消磨,滿心以為此生將以奴僕收尾。幸虧老妖怪煉錯金丹,服藥後走火入魔。我才終於有機會擺脫他的掌握。」
「你就帶著秘笈逃了?」
「逃?」毛真搖頭,神色癲狂。「我趁那老妖怪神智不清,花言巧語哄騙於他,終於讓他臨終前把一身功力過嫁給我。你們玄日宗的轉勁訣果然神妙,內力可放可收,可吸可納,即便只收了他一半功力,也足以讓我無敵天下。」他冷冷一笑,對上官明月道:「我練成神功,回歸仙寨,那都是後話了。妳問我跟玄日宗有何深仇大恨,這就告訴妳了。我問妳,我抓個玄日宗弟子回來折磨幾個月,過分了嗎?」
上官明月道:「雨晨曦乃本宗棄徒。當年他心術不正,入了魔道,讓本宗長輩趕了出去,之後下落不明,原來落到這個下場。倘若他真如你所言,足足折磨了你五年,你對本宗懷恨,也在情理之中。然則冤有頭、債有主,邱師弟與你素不相識,你如此對他,不過分嗎?」
毛真哈哈大笑:「這冤冤相報何時了的事情,老夫早就想清楚了!當年雨晨曦欺負我,是因為他辦得到,而我逃不了。當今世道,弱肉強食,拳頭大的人說了算。我欺負邱長生,是因為我辦得到,而他逃不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其他說再多都是廢話!妳認為我對邱長生不公,那就來跟我比比拳頭。拳頭最公道!拳頭從來不說謊!」
血如冰一早拉了江懷才默默爬上擂台,直到此刻才終於開口:「毛老爺子,上官姐姐適才已經讓你打傷了。你現在要跟她比武,不會勝之不武嗎?」
毛真瞪她:「血姑娘怎麼這麼說?適才是正面交鋒,可不是我偷襲她。真說起來,我跟浮沙真君好好打擂台,是上官明月跑進來偷襲我呀。倒是妳呀......妳。」毛真伸手指向她。「老夫待妳不薄,妳卻壞我好事。血姑娘,妳這算什麼?」
「啊。」血如冰輕撫胸口,神色無辜。「因為我辦得到啊。」
毛真拳頭一緊,指節嘎啦作響。
血如冰嫣然一笑,又說:「老爺子剛剛說,一會兒就知道你要幹嘛了。如冰想問,你不會就是想跟上官姐姐比武吧?大家聊得這麼開心,你想做什麼,不如一併說出來?」
毛真哼哼兩聲,冷冷說道:「我想幹什麼?老夫胸懷大志,何必說給妳這無知女子聽?」
「原來老爺子胸懷大志。」血如冰點頭。「莫非你想趁著神功大會,幹掉黃皓、邱寂寥兩位大爺,整合齊軍勢力,出任仙寨寨主?說不定你還想殺害孫有道,嫁禍李克用,挑起梁、晉王府紛爭,然後趁機出山,角逐天下?胸懷大志嘛!只不過老爺子小鼻子小眼睛的,此等大事多半只是想想而已,正巧玄日宗高手上官明月上得台來,你若當眾擊敗她,那可真是大大露臉,足以自稱是仙寨第一高手。老爺子機緣巧合,憑空得到百年功力,別的不行,打架最行。遇此良機,豈有不善加把握之理?」
毛真橫眉豎目,殺氣騰騰,似乎讓血如冰的言語刺激到心坎裡。
「說起胸懷大志。」血如冰繼續說道。「要能成功該多好啊?想我毛真自小不學無術,淪為門派之恥......世人不懂啊,師父、師兄他們不懂啊!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胸懷大志,只是時運不濟,大家都不把我當一回事。如今我神功大成,拳頭又大又硬,想幹大事不過舉手之勞。我就是要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知道瞧不起我是什麼下場。」
毛真吼道:「血如冰!」
血如冰無辜回道:「毛老爺子。」
毛真氣得失了定力,渾身發抖,只想一拳打碎血如冰,偏偏又有點捨不得。他說:「再胡說八道,我就要妳粉身碎骨!」
血如冰道:「就像無邪門滿門十三口那樣?」
觀眾中有不少曾在小江湖見過無邪門慘狀,當時認定是洪無畏幹的,此刻聽血如冰提起,皆有恍然大悟之感。
血如冰繼續說:「老爺子為了鬥垮師侄,奪取掌門之位,如此濫殺無辜,不嫌太過了些?」
毛真冷笑道:「那都是白老邪咎由自取。我把無畏殘殺女子的證據名單都交給他,他卻為了顧全顏面,遲遲不肯出面舉發。他若有點骨氣,忍辱負重,無邪門十三口人也不致於死無全屍。」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開罵:「毛真是殺人魔!」「你濫殺無辜,不得好死!」「可憐如花似玉的白大嫂呀。」「這糟老頭沒人性!」「上官姑娘,快教訓他!」
毛真怒道:「你們說什麼鬼話?無道仙寨聲名在外,大家都知道這裡吃人不吐骨頭。老夫殺十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血如冰代眾回答:「仙寨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可不表示沒有規矩。今日教老爺子知道,你想幹什麼,暗地裡幹,眾寨友自掃門前雪,誰也不會多管閒事。你幹得如此明目張膽,還犯眾怒,若不教訓你,日後誰還壓得下你的氣燄?仙寨沒有王法,所以更講究規矩。做了該死的事,可不是躲在王法後面就會沒事的。你說拳頭公道,倒也不錯,就怕雙拳難敵四手。」
毛真突然發難,揮拳喝道:「對付妳,一拳就夠了!」
血如冰戒備許久,一看毛真攻來,連忙使出霹靂神掌,連消帶打,在毛真右手胳臂上連拍三掌。她的功力遠遜於毛真,三掌宛如擊中鐵柱,只微微偏斜拳勢,使對方對準心頭捶來的拳頭打在右肩上。毛真只覺得這一拳如中鋼鐵,如中棉絮,實實在在打在血如冰身上,但卻沒有顯出粉身碎骨的奇效。正訝異間,左側勁風襲來,是江懷才的手刀;右側一股火熱掌勁,卻是上官明月殺到。毛真踏步避開手刀,右拳又與上官明月對上一掌。他這一拳倉促變招,沒有運上粉身碎骨拳的洪荒勁,卻想不到上官明月之前綿柔縹渺的掌力突然變成了燥熱威猛的火掌。上官明月的玄陽掌是半年前入仙寨時跟莊森學的,儘管火侯不足,畢竟是貨真價實的火掌,可不是浮沙真君或江懷才那種唬人玩意兒。毛真一時誤判,讓掌力逼退三步,站穩腳步後喝道:「玄日宗就是這樣打群架的嗎?」
上官明月往前一站,擋在血如冰和江懷才面前,笑道:「毛掌門指名道姓挑戰在下,卻又出手毆打血姑娘。亂啦,規矩都亂啦。你的粉身碎骨拳先是打不碎我,跟著又對血姑娘無效。依我看,不怎麼樣。」
毛真眼看血如冰捂著右肩,嘴角滲血,顯然受了內傷,但畢竟沒給打到粉身碎骨,心下暗暗吃驚。「上官明月能夠化解洪荒勁,多半是靠玄日宗上輩傳下來專門應付開劫碎難拳的法門。但血如冰功夫尚未大成,又是如何辦到的?」
原來血如冰擔心遲早遇上粉身碎骨拳,早就去找江懷才參詳對策。天工門多年來一直有在研製能對抗武林高手掌勁的寶衣。江懷才自己穿的細鍊寶甲便有此功效。然則天山玄鐵並非常備材料,細鍊寶甲製作費時,也不可能在短短數日之內打一件出來。最後江懷才以手頭上現有材料幫血如冰弄了件「冰血寶甲」,能將身受掌勁散入整件寶甲承受,至於受得了幾拳幾掌端看出招者內力深淺而定。「以毛真功力,」江懷才推斷,「多半一兩拳就碎了。」血如冰說夠了。只要能承受一計粉身碎骨拳而不死,便足以動搖毛真意志。
毛真指著血如冰,對上官明月道:「此女壞我好事,壞我名聲,樑子結得太大,我非殺她不可。上官姑娘執意保她,休怪老夫手下無情。」他左顧右盼,朝群眾道:「誰想保血如冰,就來嚐嚐老夫的粉身碎骨拳。」
躲得老遠的群眾罵道:「老頭子,你別囂張啦!」「對付你,上官姑娘就夠了!」「幹嘛還上官姑娘,我看血姑娘都夠啦!」「粉身碎骨拳了不起呀,你跪著來求我,老子還不想學呢!」「毛真吃狗屎!」「毛真喝馬尿!」
「好哇!」毛真吼道。「今日一戰成名,大殺四方,重振洪荒派!誰不服的就上來,老夫讓你知道什麼叫天下無敵!」說完足下輕點,飄向上官明月。
上官明月展開雲仙掌,以仙履幻步的神妙方位避開毛真大部分招式。她的功力不及崔望雪,沒辦法化為數條身影,擾人心神,不過行招之間更似仙女,不似鬼魅。偶爾與毛真正面交鋒,她便以轉勁訣化解洪荒勁。適才第一拳接得吃力,受了內傷,但她也因而領悟出轉勁訣第七層的境界,能夠不靠己身內力禦敵,駕馭入體敵勁。她嘗試運轉幾次,逐漸熟悉粉身碎骨的洪荒勁,緩出手來攻敵的次數越來越多。苦於毛真內力實在太強,幾次眼看要擊中他,都讓他以同歸於盡的打法攻向自己不得不救之處。上官明月臨敵經驗豐富,數度搶攻不果後,她便放慢攻勢,穩扎穩打,伺機出招。
毛真見上官明月第一拳便傷在自己手下,原擬十招之內可收拾她,想不到她身法詭異,內力綿長,單槍匹馬跟他拆上五十幾招。這可是他藝成以來從未遇上過的事。他心想:「上官明月好大名頭,果然有點本事。她內力明明不及我,卻能把我的拳勁化於無形。從前師父老說玄日宗的轉勁訣難以應付,我不放在心上,今日可莫要因此吃虧了。更奇的是,我第一拳明明打傷了她,但後來的開劫碎難拳卻毫無效果,難道她悟性如此之高,真能單靠一拳便破解我的拳勁?無妨,我拳頭大,她拳頭小,且拿血如冰開刀。上官明月自居俠義,喜歡救人,我便看她救人會不會露出破綻。」
毛真重拳出擊,逼開上官明月,勢如神龍般撲到血如冰面前,使開洪荒神龍掌扣向她咽喉。血如冰適才以霹靂神掌對付毛真,不痛不癢,於是趁他跟上官明月周旋,找擂台掌櫃借了兩把短刀。這時見毛真攻來,她便使出玲瓏刀法應敵。毛真沒料到她會突然出刀,嚇了一跳,連忙抽手避開。一旁江懷才見他路過,忍不住又出天工霸絕刀,看準他的右臂砍了下去。可惜江懷才就是機關厲害,真實功夫比起血如冰還差上一截。毛真聽見破風聲起,立刻矮身閃避,順勢出拳擊中江懷才小腹。江懷才慘叫一聲,騰空而起,足足平飛了三丈之遠,落在群眾之間。
有人叫道:「什麼粉身碎骨拳呀?你連江堂主都打不碎,回家吃狗屎吧!」
毛真大怒,邊打邊道:「胡說八道,老夫出得又不是粉身碎骨拳!」
之前那人回道:「哎呀!打不碎人就說不是粉身碎骨拳!毛掌門不會就靠一張嘴吧?」
毛真怒極,轉身跳下擂台,展開輕功朝出聲之人躍去。「我操!老夫忍你很久了!別以為躲在後面就打不到你!」他踩著路人肩膀跳躍,使勁大了,有人給踩斷了肩骨,痛得淒聲慘叫。人群中不乏臥虎藏龍之士,只因事不關己,遲遲沒有吭聲。此刻眼看毛真殘暴,又聽說了他的惡行,不少人在他路過時偷偷出手。毛真躍了幾次,尚未尋到發聲之人,雙腳已經中了幾下暗拳。毛真怒不可抑,落下地來,抓起一個對他出手的觀眾,一拳打成肉醬。
「毛真亂殺人啦!」「大家快逃呀!」「大開殺戒啦!」「濫殺無辜啦!」
毛真大喝:「膽敢瞧不起我,通通給我去死!」說著一把抓住一名逃命女子,舉起拳頭狠狠揮下。上官明月及時趕到,運起玄陽掌攻向毛真背心。毛真感到火勁來襲,不敢不避,只得放開女子,轉身接掌。上官明月與毛真交手數十招,看似不落下風,實際上每接一拳都耗費極大心神,此刻已經氣息紊亂,有點喘了。她深怕自己無力支撐,於是在此掌之中灌注十成內力,期盼至少能夠打傷毛真。拳掌相交,毛真內力因運而生,儘管接得比之前吃力,氣息微感阻塞,畢竟還是擋下了玄陽火勁,沒有受傷。然而就這麼阻得一阻,四面八方都有人殺到。
仙寨三巨頭一來自重身分,二來也為了尊重上官明月,是以一直按兵不動。如今毛真下了擂台,開始濫殺無辜,大家也都不忍了。黃皓和邱寂寥分別指揮手下疏散人群,圍攻毛真;而三巨頭中武功最高的燕建聲則直接上前幫手。他的大道神功源自玄日宗轉勁訣,著重採陽補陰,吸納對手功力,在瓦解逆轉敵勁方面領悟得不如上官明月透徹,因此儘管內力強於上官明月,還是在與毛真對上三拳之後吐血受傷。他傲心頓起,運起大道神功,在毛真下一計粉身碎骨拳擊來時竭力吸收,一拳之間吸走毛真三成功力,自己則在猛烈洪荒勁於體內衝撞下坐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
毛真功力流洩,手腳痠軟,心下駭然,暗想:「聽說血泉當舖燕掌櫃功夫陰損,能吸人陽壽,返老還童,六十歲了還是一幅二十來歲模樣。難道我竟被他吸走了陽壽?我老人家年近古稀,還有幾年好活?要是讓他奪走十年陽壽,我豈不是當場暴斃身亡?」他驚魂難定,想要上前解決燕建聲,卻又不敢。正遲疑間,上官明月的玉掌再度來襲,加上土團白條軍和浪蕩軍十來名好手圍攻,毛真終於收斂囂張氣燄,開始苦思脫身之側。
毛真運起洪荒勁,又將兩名好手打成肉醬,只盼能擾亂敵心,趁機突圍。但在場的都是勇猛善戰的菁英好手,二十年前血戰沙場,歷經風霜,不少人在饑荒戰亂中連人都吃過,沒有如此輕易就被嚇退。毛真閃過一把長槍,左臂和右腳同時中刀,傷勢不重,卻令他膽顫心驚。他大喝一聲,再揮一計粉身碎骨拳。中拳者狂吐鮮血,向後退倒,但卻沒被打成肉醬。毛真皺起眉頭,知道自己功力不純,粉身碎骨的拳的威力大打折扣。眼看數百觀眾大部分都已下樓,剩下十數名零零落落的寨友默默觀戰,摩拳擦掌,顯然也打算看準機會來圍攻自己。今日之勢,有敗無勝,要是一個沒搞好,說不定會斃命於此。自己神功無敵,本來勝卷在握,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血如冰!
毛真身形拔起,一個筋斗翻過刀光劍影,落在正扶燕建聲起身的血如冰面前。他避開燕建聲的掌擊,架開血如冰皓臂,右手扣住她玉頸,將她提在身前,擋在眾人之間。「誰再過來,我就殺了血如冰!」
血如冰半年來名聲鼎盛,但畢竟只是仙寨中一個小掮客,本來黃皓等大人物不會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但她今晚揭發毛真罪行,大大露臉,加上她與上官明月交好,不能不顧她的死活,黃皓和邱寂寥只好喝令手下住手。
毛真深吸口氣,冷笑一聲,對血如冰道:「血姑娘,妳壞我好事,我靠妳脫身。今晚過後,妳還能不能活,可就看妳造化了。」
血如冰咽喉受制,強擠笑容,說道:「造化弄人,說不準的。」說完右手往後腰上一拍,牽動江懷才送她的暗器機括,就聽叮叮幾聲,一排餵毒金針盡數插入毛真胸口。
胸口刺痛,麻癢難當。毛真雙目圓睜,瞪視血如冰,想要使勁掐斷她的咽喉,右手虎口卻怎麼也握不下去。他雙足運勁,躍上屋樑,隨即拋下血如冰,施展輕功,破瓦而出。
毛真上了屋頂,正要拔腿逃跑,突然見到屋脊上站有一人,頭戴白瓷面具,卻是那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神功客。
毛真提氣趕路,喝道:「不想死就讓路。」
神功客身法快絕,擋到他面前,大喊:「無道陰陽掌!」毛真還來不及提臂招架,雙肩已經各中了一掌。突然之間,他舉步維艱,就連再往前踏出一步都辦不到。身體左側火熱,右側冰涼,宛如置身冰火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嘴唇顫抖,拼出最後一口氣問道:「你是什麼人?」
神功客側頭看他,神秘兮兮地湊上去說:「我告訴你,你可別說給別人聽。」他拿下白瓷面具,露出一張毛真不曾見過的面孔。「老夫便是玄日宗掌門梁棧生。你抓我徒弟,百般折磨。我為他出口氣,不算過分吧?」
毛真奄奄一息:「你們......打群架......瞧不起我......我毛真......天下無敵......」
神功客在屋瓦破洞爬出人來時戴回面具,右手貼上毛真胸口,說道:「你想讓人瞧得起,得做點讓人瞧得起的事。至於武功高底,乃是枝微末節。你本末倒置,死了剛好。」說完使勁一推,毛真滾落屋瓦,墜樓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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