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鬼系列一】說鬼:第一章 媽呀!我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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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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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颱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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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夕終於過完了特別倒楣的一天,一邊罵著髒話一邊從末班公車上下來。他今天為了加班費在颱風天起了個大早,帶著家裡阿嬤塞給他的一大袋愛心水果直奔公司,原想藉機增加在上司心裡的印象分,想不到在去捷運站的路上碰到車禍,小巷子擠得連他騎的UBike都過不去;好不容易等到車禍清理完,他牽著腳踏車經過的時候眼角一瞥居然發現還有一個傷患被夾在廣告看板裡面低聲哀號,和他四目交接地發射求救訊號;又好不容易飆著腳踏車把人送到醫院,正慶幸著還有幾分鐘可以趕上上班時間,一群人突然湧了進來,說要進行什麼狗屁醫院風雲專題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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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拎著阿嬤給他的愛心水果,搭上捷運趕到公司,迎接他的早就不是上司微笑讚賞的臉,而是遲到的扣薪和與外頭一樣劇烈的風暴。在公司的事就別提了,他幾乎把乖乖待在家的人的工作全做完了,還因為做太慢被罵了狗血淋頭、加班到剛剛。唯一幸運的是他趕上了最後一班公車,不需要走上十公里才能回到外宿的地方;不過不幸的也是,他必須要在「完全」──再強調一次,完全──沒有人煙的時候走上這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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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人人都說他霍夕有福氣,可以用這麼低廉的價格租到設備齊全的單人套房;雖然說離捷運站有點距離,便利的社區公車正好完美的彌補了這項小小的缺點。剛開始霍夕也很得意的向親朋好友們炫耀著,然而當有一天他心血來潮去附近走走探險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幸運到底是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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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風水,在他回家必經的一段路上,堤防裡圍著的,居然是一堆又一堆的公墓,而公墓旁邊圍繞的,就是傳說中的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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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家了⋯⋯」霍夕把沒給出去的愛心水果抱在胸前,瑟縮著身子喃喃。颱風天的風聲總是特別響亮,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耳朵旁邊一直哭、一直哭;路燈則因為風大搖晃,閃來閃去,照射鬆脫的電線就像一個慘白臉的人低著頭,凌亂的頭髮糾結地纏在脖頸上,不斷被拉扯,咿咿歪歪哀嚎。四周充滿規律又不規律的摩擦聲、風聲、蠅蟲撞上燈罩的咚咚聲,安靜極了。霍夕聽著自己一踏一踏的腳步,悶著頭直走不敢抬頭。在這個時間,郊區的人都已經就寢,路邊零落的透天厝整棟都是暗的,門窗緊閉,冷漠地將枯枝樹葉隔離在睡夢之外,任憑它們不斷拍窗求救,整個身體撞在厚玻璃上印出灰黑色的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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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前面、前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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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巨響,霍夕整個人嚇得彈跳起來,向上望去。有一家透天厝的窗戶沒有關好,被風撩起後狠狠地往窗框甩,而那窗被撞得反彈,一邊無力地隨風開闔,一邊落下透明刮人的淚。霍夕停下腳步平復蹦蹦直跳的心臟,突然覺得奇怪,這麼大的聲音怎麼屋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個念頭才剛閃過,霍夕渾身發冷,看著眼前的小社區覺得自己根本身處在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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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吞口水,他從背包中拿出阿嬤給的護身符帶上。那是去家附近的大廟求的,據說很靈驗,只要帶著就能夠避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天上飄來幾滴雨,打在露出的皮膚說不出地冰涼,混著汗黏黏地佈滿額頭和脖子。霍夕拿著摺疊傘也不打開,純粹把它當作防身武器,也不知道是真會使用或只是拿著壯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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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千百個不願意,霍夕最終仍然踏進了墳墓區。可能是因為颱風的關係,許多提防都倒了,雜草也被壓得矮矮的,露出平常遮掩起來的累累墓石。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邊墳墓的樣子:墳墓有很多根本是空的,墓碑前被挖了一大個方形的空,棺材的蓋子斜插,木頭發白霉、四角彎曲翹起、分岔,被風吹得一晃一晃。霍夕倒抽一口氣,不敢再看,一邊喃喃求著各宗教的神明保佑,一邊加快腳步,只用眼尾盯著堤防邊緣,草葉迅速的向身後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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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煞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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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包裹著水果的塑膠袋被他擠壓發出窸窸索索的聲響,霍夕全身發毛,感覺一道視線從背後直直釘在自己身上,緩慢的上下打量。霍夕可以用性命保證剛剛那一小段路絕對沒有任何人,除非那人原本躲在棺材裡。此刻,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去想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就這樣僵著,哆嗦著直到視線慢慢收回、消失。他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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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深呼吸,霍夕打定主意要一口氣直衝回家。誰料到他剛踏出一步,胸口傳來輕微的「啪」聲,護身符斷了線掉到地上,迅速被地上的水窪吞噬成黑暗一片。塑膠包上面的彩繪神明笑得和藹,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被雨水打散依然笑得很愉快;裡面包著的黃色符咒顏色透了出來,毛筆筆跡暈開、印章糊去,小小的水窪濁成了紅黃黑三種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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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嬤⋯⋯」霍夕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站不住跌倒在路上。他也不敢伸手去扶旁邊的堤防,咬緊牙根,顫巍巍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手抱著水果和折疊傘抱到幾乎失去知覺。他靠著對家裡的溫暖幻想支撐腳步,想著影集、浴室、熱呼呼的泡麵還有柔軟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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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風愈來愈大,霍夕身上單薄的衣服被風迅速吹乾、又被雨水打濕。遠處打起幾道雷,地板震動就像霍夕自己身上的顫抖。再過兩個轉角就可以回到他住的社區,他稍稍鬆口氣,鐵了心明天要請假去找間廟宇收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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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個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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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夕原本鬆的那口氣又被狠狠提了上來。在社區的大門入口處,只見一長長的曬衣桿橫在門上,兩頭分別撐在門兩側的樹枝間;桿上掛著兩大張床單似的白布,就像是出喪時掛的門簾。在強風的吹舉下,白布互相撞擊發出啪啪的聲音,而掀起落下的布角捲著捲著,張牙舞爪有如隨時會撲過來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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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夕正要不顧一切的往裡面衝,突然,那個視線感又來了。這次不只是視線,在雨聲、風聲中還多了一道,像是有人拖著腳步走的聲音,沉重的、緩慢的、顛簸的,越來越靠近,而霍夕整個人無法動彈,血液逆流著愣是進不到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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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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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人垂死般的痛苦呻吟,那聲音漫長卻清晰的直達霍夕的腦海,在他腦中留下刻印。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雙眼大張,毛孔全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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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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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又重複了一次。霍夕從前方的凸面反射鏡看見身後有一抹黑影,腳上鍊著繩索,後頭掛著一具棺材,一拖一拖的往這裡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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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夕腦袋變得一片空白。那影子從雨水中慢慢接近,居然是一叢長至拖地的頭髮,捲在穿著破爛的鬼身上。那鬼的臉完全被頭髮蓋住,在結成一綹一綹的髮絲之間,隱約可見鬼的臉上竟是模糊一片,只有兩個紅色的血洞開在應是鼻子與額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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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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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說道,霍夕幾乎可以聞到隱藏在雨水濕氣之下的腐爛氣味。遠方又在打雷,轟隆轟隆的,短暫殺出一瞬間白晝。雨下得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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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緩步走近,從鏡子反射中可以看見鬼臉浮現在霍夕右肩上方。霍夕乾脆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自己的死期。可憐他二十四歲的社會新鮮人,還沒有機會享受絲毫榮華富貴,就要在此刻被鬼抓進去交替。他一生也沒什麼好留戀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在家孤單沒人照顧的阿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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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冰棍的手指點上霍夕的肩膀,他感覺到皮膚被劃開,溫熱的血沿著背脊流進衣服裡。身體早就因為冰冷而失去痛覺,但是那長長的指甲刮開傷口,刺進肉裡的感觸仍然是那麼鮮明而強烈。霍夕突然覺得很不甘心。第一次撞鬼就這樣被凌虐致死,他明明可以有美好的前程、精彩的人生、幸福的家庭,居然就要這樣葬送在來路不明的棺材鬼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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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幾乎撕開了霍夕肩膀上的皮膚,四根手指插進傷口就要碰見骨頭。然而霍夕適才念頭一轉,肩膀居然傳來巨烈地疼痛。他慘嚎一聲,一個用力過頭地前傾、轉身,竟順手反手給了那鬼一個響亮的耳光。水果整袋掉在地上噴濺起水窪中的泥沙,霍夕死握著摺疊傘抬手,就要一個重擊,怎知一揮下去,傘卻穿透了鬼的身體,還整把飛了出去。那鬼被刪了耳光後淒厲的大叫,聲音直竄霍夕腦門;霍夕被聲音震了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看見那鬼大聲嘶喊著朝自己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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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妖鬼,竟然敢踏進交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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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木劍突然從霍夕身後竄出,直直插在棺材鬼額上的血洞。一道身影翻個觔斗從高處躍下,紅衣翩飛,身姿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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