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百寧托及時出現,這兩人說不定打著打著就全裸交纏在一塊了,楠迪這次完全沒有還手,讓卞從頭到尾都佔了上風,他狼狽不堪,卻很是悠哉,卞怒氣沖沖地大步離去,臨走前才發現滑道木直梯上的我的存在,她憤怒又不屑地瞟了我一眼。
床毀了,棉絮四散地亂飛,已經平息怒氣的百寧托面無表情地佇立在一地碎玻璃上,似乎對於接下來的清掃和如何回復原狀很是頭疼。
「血液運輸員已經到了。」
「是紫曄.勞倫斯嗎?」楠迪邊站起身,將黑髮往腦後梳了梳,邊一臉惋惜地拾起殘破的書本。
「不,這次是生面孔,他說是從藍晝特區──巴倪隆雅特過來。」
「好,我稍後就過去。」
「你私生活再怎麼混亂,也不該去招惹一個年紀夠當你祖母的長輩,楠迪先生。」
私生活混亂?真還假……我溜下梯子,思緒混亂地半跪在床邊撿起碎散的書頁,思索著血液運輸員到底是什麼?我想他會露出那種表情,也許很珍視這本書,說不定還可以拼湊將它黏回去,雖然手指一陣微微刺痛,也許是被尖銳的木屑扎到了,我也沒多在意。
「亞洛,東西放下跟我過來。」
「咦?」
楠迪轉身走出隔間,我還有點不明所以,猶疑不定地看向百寧托,百寧托還是一張撲克臉。
「快點跟上。」他冷淡道。
我快速跑出了辦公室,誰能想到楠迪這麼一個高大的人形立牌會在門口前停下,我來不及剎車,直接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嗚!」簡直像撞到牆壁一樣,我摸著鼻子,痛得皺起臉來。
「別這麼莽莽撞撞的。」他轉頭輕笑,忽然抓住我的左手手腕,他手的溫度比冰塊還冰!
「你要幹嘛?」我用力抽回手。
「拿過來。」他語氣從容霸地說道。
我退怯地伸出手,怎麼辦?是怎樣啦!我害羞的撇過頭,連看都不敢看他,而他以不到一秒的時間,用指甲掐了一下我的拇指指腹,好像有什麼尖突的東西瞬間從我的肉裡面被挑起,我反而因這突如其來的刺痛給嚇了一跳,指腹開始隱隱滲出了點血,我緊張地把手收回來,藏在身後。
「謝謝!」
「你才剛甦醒不久,身體機能多少有些遲滯,不過自癒速度會漸漸愈來愈快,除了一面適應這個世界,你也要一面留心自己的身體變化。」
「喔。」我可不想關心自己老二的變化!
我跟在楠迪身後下樓,從四樓外緣的廊道一直走到另外一棟樓,這裡的別墅構造又大又複雜,要是沒跟緊,我肯定會迷路,楠迪推開玻璃門,走入幽暗的走廊,下了圓形樓梯,來到一樓,吊燈是亮著的,空間明亮,這裡的裝潢依然簡潔樸素,一樓客廳裡擺了幾張古典雅緻的沙發椅,玄關處也有幾件相同色調的關桌和關櫃,都是白玫瑰般白裡泛紅的色調。
我很好奇其他的吸血鬼都住在哪裡。
「等等。」楠迪這時突然停下,他凝視著穿堂中間一條筆直黑暗的走廊,實際上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哪,半晌,他發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輕笑。
「穿幫了,盜竊者。」楠迪嘴裡低喃。
我們走入廊上的第一個房間,燈是亮著的,靠著窗,一名身材矮小,頭戴著深藍金絲刺繡風帽的男人立刻從一張黑檀木的寫字桌上抽回了手,晦暗的眼神裡閃過細微的心虛和慌張。
那人的背上揹著一個像是不鏽鋼表面光滑的銀色大箱子,風帽下的五官屬於尖長,輪廓既瘦削又狹長,下巴尖得宛如高跟鞋的鞋尖,膚色沉黯沒有光澤,眼尾上勾,雙目的顏色死灰,大大的粗糙鷹勾鼻幾乎佔據了整張臉的一半,發紫的雙唇看起來像極了血管栓塞,散發著一股邪氣。
眼前這名矮小,長相又老又醜的男人難道也是吸血鬼?相比之下,楠迪簡直比藝術品還高貴華麗。
「聽說你大老遠從永夜城過來?」楠迪邁步上前,將手臂交叉在胸前,「負責我們四隊血膠囊供應的血液運輸員到哪去了?」
我沒跟上去,只是佇立在接近房門的一張雕刻精美的沙發旁,端詳著周圍,這偌大的房間裡擺滿了許多骨董和藝術品,牆上、地上,甚至房樑,柱子上都有,感覺楠迪把所有價值不菲的文物全塞在這個房裡,雖然看得我眼花撩亂,但這反而更突顯他對這些東西其實都看不入眼,應該吧,這裡好像高檔品的雜物間。
「你就是烏邁斯.楠迪?」那個人嗓音乾啞地說道,我拉回注意力,他的聲音乾裂到讓人聽得難受,而且聽得出他的語氣裡帶著鄙視。「住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也難怪無法獲取外界消息,你說的那個勞倫斯已經死了。」
哦天!這傢伙的態度真夠傲慢!難道他不知道楠迪有多恐怖嗎?我突然擔心起他的下場來了……
「哦,何時發生的事?」
「幾天前莫納比特區的五間血庫銀行被洗劫一空了,據說其中有一只保險箱,是第三代皇帝親自下了祝福的永劫之血,勞倫斯和其他護血衛士在護送最後一批血液到卓倫多的途中,被一群喪心病狂的吸血魔突襲,那幾個衛士為拖延吸血魔的行動,將他丟出隊伍,他為此而犧牲。」
楠迪皺起眉頭,不發一語,我感覺空氣頓時凝結。
「那裡的秩序原本就是前線四隊在管轄的,要不是發生那件事,那些異族還會趁機作亂嗎?」
「呵呵,蘭市長身邊不是還有前線二隊協助管制嗎?況且還有血族軍隊,你們這些蠹蟲非得仰賴會超能力的吸血鬼才能生存嗎?我就不知道血族已經墮落成這種地步?」說完,楠迪又發出冷笑,「你叫什麼名字?區區一隻灰眼石精靈,說話口氣挺大的嘛。」
「我的主人是西部邊區的領主──璽雅莎.文弦。你不過是小小的一名超能術式專業訓練指導員,只要恭敬聆聽我主人的偉大名號,同樣以此恭敬禮遇我的到來就是了!」
「哈!」楠迪煩躁地笑了一聲,「笑死人了,你對我說話都不打草稿的嗎?」
灰眼石精靈又是什麼?這世界連精靈種族都有?我真是聽傻了,而且拜託,你千萬不能在楠迪面前說半分謊,這傢伙可是有讀心術啊!
那名男人惱羞成怒地噴出鼻息,斜著眼,神情陰惻惻道,「決定權在你,我要你身邊那個男人服侍我,我跋山涉水還得時刻躲避敵人的追蹤,你們這些吸血鬼招待我一天休息飽足根本不為過吧?還是說你想讓我把血膠囊丟入河裡?這個箱子只有我的指紋能夠開啟,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接著醜八怪精靈一臉猥瑣的賊笑起來,「我聽過你的傳聞,烏邁斯,聽說你是靠不正當的關係才爬上四隊隊長的位置?」
「在我地盤你敢這麼放肆?」楠迪一個箭步,電光石火地單手鎖住了男人的脖子。
「嗚!」醜精靈一下就被高舉在半空,他痛苦地扯扭楠迪的右手,臉鼓脹成殷紅色,嘴角噴出口沫。
「安格森.慕魯施,」楠迪扯起嘴角笑道,「一個會盜竊他人記憶,跟過街老鼠一樣的小賊。」
醜精靈瞠大雙眼,眼裡掩飾不了驚恐,他雙腳狂蹬,不停地瘋狂掙扎,一個金色的圓形小東西猛地從他兜裡掉了出來,滾到我腳邊,我撿起來,竟然是一枚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的古銅色圓形印章戒指。
「我是不是該佩服你勇氣可嘉呢?利用時事加油添醋,你這個冒牌貨,箱子裡的血膠囊早在你來的路上全吞得一乾二淨了吧?當我白癡這麼好騙?你殺了我的血液運輸員,用他的斷指竄改箱子上的智慧演算參數,想來我這裡偷東西?門是讓你進來了,倒要看看你怎麼走出去?」
噢!我閉起眼,比起之前不管是揍我還是和卞打架時那冰寒的笑意,這次楠迪的笑意尤其凜冽刺骨,恐怖到我渾身豎起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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