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房間,總該有廁所,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尿意,奮力站起,不過下一秒就摔了個滿面塵灰,發出好大的動靜。我的腿部突然無力,一時間像具殘廢癱軟在地,他說我睡了六百年?但如果我真的是一隻吸血鬼,為什麼還那麼虛弱?
我實在太玻璃心了,個性不僅膽小還很閉俗,一生毫無作為,也沒想說要嫁人,每天上班回家兩點一線,假日也只會宅在家渾渾噩噩,平時賴著老媽,打算這輩子就和我媽、我還有我妹三人相依為命,一想到我媽,我又開始哭哭啼啼,無法控制一陣濕熱從腿間蔓延開來,天啊,我尿失禁了。
門開了,燈也開了,頓時刺眼的讓我閉上眼睛。
「你還好嗎?」有如大提琴般悅耳的男孩嗓音出現。
噢嗚噢嗚噢嗚嗚,我鬼哭神號,淚水模糊了視野,他一邊嘆氣一邊把我扶起來。
「我竟然沒發現到這別墅裡還有人,我們上一個月才住進來,總部把曼賽將軍的別墅拿來當作安全屋……剛才那位是摩日丹尼前線作戰機構的前線四隊隊長,烏邁斯.楠迪,你是亞洛.菲恩斯吧?以後就直接稱呼他為楠迪先生。」
「我尿褲子了!」我坐在沙發裡抽抽噎噎,「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東西啦,有沒有衣服可以讓我換?」
「好。」
男孩很溫和,一句好就走掉了,似乎算準好時間,等我的心情平復後,他才又走進來,我呆愣愣地注視著他,他大約二十出頭歲,一頭灰藍髮不像是染的,白皙的膚色晶瑩剔透,兩耳掛著紅色綴飾,黃色眼睛像我家的貓般靈敏慧黠,身穿精湛西裝,手戴白手套,一副管家或執事的態度,手裡捧著嶄新的服裝。
「我是百寧托,是楠迪先生的秘書,這裡還有另外一名助手,叫伊利亞。」
「你也是吸血鬼?」我脫口問道。
他神色沉靜,輕輕歪了一下頭,不置可否地將衣服放在旁邊的桌上,「楠迪先生說你可能有解離性身分疾患的狀況,或是人格障礙,而且誰知道是不是你沉睡了六百年,才剛醒來所以搞不清楚夢境或現實。」
「我才不是在說夢話!我住台灣你知道嗎?是一個號稱福爾摩斯的小島!我是台灣人!我叫蔡君雅!」
百寧托微笑,「聽都沒聽過,亞洛,麻煩你現在去洗個澡,換好衣服,我們很忙的,接下來會有十幾隻吸血鬼將陸續住進這裡,我們要大掃除,你和伊利亞剛好可以幫我把別墅裡所有窗簾都拆下來。」
「聽我說話,我叫蔡君雅!」我氣得大叫。「什麼碗糕洛!我不是!」
「隨便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等一下還要去辦公室見楠迪先生,最好不要耽誤他的時間,在他底下做事,說一就是一,沒有第二或例外,皮要繃緊一點,他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噢!」我跳起來怒吼,這一叫頭腦猛然清醒,瞬間冷靜。
百寧托眼光鄙夷地注視著我,視線指向房間裡的浴室門,「十分鐘後出來,亞洛,楠迪先生一向注重規矩,不喜歡拖拖拉拉,有什麼需要喊我一聲,我在房間裡等你。」
我輕輕一使力,順利就站起來了,本來我還怕下一秒又跌個底朝天,低頭一看,白皙的腳掌長在一雙穿著絲質長褲的大長腿上,但整條褲子都溼答答的,我嚥下口水,覺得超級丟臉,抱起衣服縮著膀子快速走進浴室,當著百寧托的面狠狠甩上門,然後開燈。
我忘記做好準備,當燈一亮,整牆鏡子照出我的模樣時,我發出無聲尖叫,興奮到極點,我居然有一頭超淺的金色長髮!媽呀,眉毛和睫毛也是金色的,我原本的扁平五官變得深邃立體,大眼睛,還是淺色的藍眼珠,這長相真不是蓋的,也太美型了,混帳。
算了,雖然很想多看幾眼,但我無暇顧及自己的陰柔美色,怎麼看都跟個娘娘腔一樣,我沮喪的褪下所有衣物,老二彈了出來,忍不住悲從中來,我蔡君雅,曾經是女人啊!
沒關係,我一邊搓洗身體一邊認識自己的生理構造,而且生性隨便的我,不到五分鐘就洗完澡,換上了襯衫黑褲,頭髮濕淋淋的,光著腳丫走出浴室,百寧托準備好素面的黑色長襪,還有一雙漂亮漆黑的側空式便鞋。
我坐在椅凳上穿襪子,把腳塞進鞋子,而百寧托則突然拿來毛巾,幫我吸乾頭髮上的水珠,還拿了一支不插電的無聲吹風機,靜悄悄地吹乾了我的頭髮。
「……」我渾身緊繃,害羞不已。
這讓我想起前男友,好幾次邊做愛邊洗澡,我每次洗完頭,他這個大男人非得要裝溫柔,其實一點氣質涵養也沒有,抓著我頭髮拿吹風機猛戳我,常常害我頭髮差點燒掉。
「楠迪先生很注重規矩的,你真的要記住,他不喜歡太隨便。」
「屁咧,我才不相信,他剛才還扯我頭髮!」我罵罵咧咧,「大不了再讓我死一次,我下一次要穿越成會魔法的超級性感女巫!」
「亞洛,總部請來了一個人類心理醫師。」百寧托淡淡說道。
「噢,然後呢?是要幹嘛?」
「因為四隊的前隊長瑪薩.衛斯理被敵人凌虐致死,死時太過悽慘,他的九名吸血鬼隊友承受不了太大打擊,無法接受瑪薩的死亡,個個都患上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總部特地請來心理醫師為他們做心理治療。」
我安靜聽著,「所以?」
「新升任四隊隊長的楠迪先生,為此還請來了幾名心理學家,你要不要先讓他們給你做個心理檢測,或乾脆治療?」
「啊──我沒病!」我氣吼吼地說道。「就跟你說了,我的靈魂跑進了這具吸血鬼的身體裡面!」
百寧托雙手按著我的肩,頭湊到我的耳邊,輕聲道,「沒病的話,就請你表現的正常一點,否則楠迪先生可能會再把你關回棺材,送去火化直到燒成灰燼,又或者把你綁在木樁上,在日出時分執行曙光死刑,讓你魂飛魄散。」
我起雞皮疙瘩,閉口不語,百寧托不知又從哪裡生出的天然鬃毛梳,細心地梳整我的頭髮,像髮型設計師一樣手指靈巧,給我綁了個高貴的公主頭。
我跟著他步出房門,一路上心跳劇烈,屋裡的格局和我想像不同,十分的簡潔樸素,全都是灰白色的石砌牆,我以為會像中世紀別墅或莊園那樣,充滿文藝復興氣息的古典裝飾。
「這裡是標高3987海拔的雲海別墅,座落在山峰上,整片倫克芬森林,在一千年前曾是曼賽將軍的領地。」
「曼賽將軍到底是誰啊?」我問道。
「你在他屋裡睡了六百年,卻不知道他是誰?」
「就跟你說我不是碗糕洛了!」
百寧托伸出食指放在嘴邊,我立即放低音量,「我什麼都不知道啦,但你只要願意跟我講,我就會好好學的。」
「我以後會慢慢教你,你的職務就是和伊利亞打理別墅一切,以及照料即將到來的吸血鬼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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