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敘說女性間介乎於友誼和戀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她們的關係是平等的,當中同時亦包含在父權結構底下同為女性遭遇一樣的身體經驗而有的獨特連結。著名女性主義學者 Adrienne Rich 在1980年《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continuum》提出過女同性戀連續體(lesbian continuum)的概念,透過肯定女性經驗(women-identified women),去連結原本在異性戀霸權規訓底下需要互相競爭男人的愛的女性們。」
我覺得作者在這裡引用女同性戀連續體的概念不太恰當。
Adrienne Rich所指女同志不是狹義性取向的女同,而是把女同志作為一種政治身份,強調廣義上女性的親密連結。「女人認同女人是一種政治力量,一同推翻壓迫的父權制度和異性戀制度,獲得解放。」情慾居於次要的位置,重點是聯合受壓迫的女性共同抗爭。她們是戰友,多過戀人。
但是文章中舉出的百合例子和就我觀察的百合作品,不少著重於親密關係。就大陸的文化土壤來說,文章中舉出的那些同人創作,將男性後宮的女角配成CP,做一對一的百合情侶。CP這詞就有戀人的意味,其源頭著重親密關係、以愛情為中心。
百合文本不那麼重視反抗父權社會,百合同人可以打破到後宮中兩女爭一男的刻板印象,但被組成CP表示她們結成有愛情的親密關係,靠著愛情的力量得到反抗的勇氣。
她們不是因為受到父權壓迫受傷而聯合起來的戰友,更像是互相欣賞的戀人。無論有無性行為,百合文化的愛情意味比較濃厚,更接近親密關係。
而真的有根據這思想刻畫女同志連續體的,是一些由比較基進的女性作者創作,標榜無CP、女女互助、女性自強的作品。
女性的友誼被污名化得很厲害,女人之間不可以像兄弟情文化中男性一樣,為了友誼而衝破一切障礙嗎?
girls help girls的女性互助精神,強調的是姊妹情誼,組成女性聯盟,不涉及一對一的親密關係。用她們的話語,就是脫離性緣關係(以性為中心建立的關係)和擺脫愛情神教(愛情大過天的思想)。
這些作品是近年在大陸基進女性主義的思想催生出來的,數量極少。
例如網絡小說《女主對此感到厭煩》,評論區的留言也值得一看,裡面有不少女性發聲,思考女性處境和性別政治。有段時間大陸不斷禁止女性發聲、打壓女權言論,於是封鎖豆瓣和微博的女權聲音,流散的女權主義者找地方聚集討論女權。
以上女性主義論述的引文大多出自施舜翔的《性、高跟鞋與吳爾芙:一部女性主義論戰史》。
我不是百合圈中人,只以旁觀者觀察,看法可能有很多盲點和漏洞。我比較喜歡接近現實社會,反思女同志真實處境,不會迎合讀者趣味的百合作品。
譬如《A Summer's End 夏天的一天 — 香港 1986》,就風格與內容而言,我覺得這遊戲的分類,比起日本萌系畫風的百合作品,更傾向是女同志作品。
可以說,我傾向透過分析女同作品來看女同志文化,所以一般不去看娛樂性為主的百合作品。
2022年10月12日評:
我對女同性戀或女同志的了解太淺薄,混淆許多概念,以致整篇論述班門弄斧的味道太濃厚。以下引述部分文獻資料,補充女同性戀連續體和政治女同的主張,供大家參閱。
引用自顧燕翎編的《女性主義理論與流變》中「芮曲:女同志連續體」一節:
「女人之間應在個人經驗與政治認同上結盟。
她將『強迫異性戀』視為政治機制而加以批判,指出其各種強迫手段,如貞操帶、童婚、理想化異性戀羅曼史與婚姻, 封殺藝術、文學、電影中有關女同志之呈現等,這種從生理到意識的箝制,迫使女人在異性戀關係中扮演家奴與性奴,提供男人生理與情感的各種需求,而無其他任何情感與性欲的想像空間與出口。
女人必須開始反抗男性的宰制,更在於女人看見彼此情感連結與欲望流動的可能。
『女同志連續體』包含所有認同女人的女人,其認同方式從情感、性欲到政治無所不包,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是女同志。
對Adrienne Rich女同論述的批判: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Qmus7HZ0d
-女同志的定義變得無限寬廣與模糊,易失去焦點與特殊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sDISEpXV
-刻意加強女同志在性別壓迫,而非性欲取向上之控訴。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x7VmRR4nQ
-以基進女權的反色情立場,一桿子打翻所有女同志的另類情欲實踐。」
網絡上對女同志與女權的討論眾多,爭議不休,個人也在探索途中,暫時未有定論。我贊同女性結盟,宣揚姊妹情誼,視之為女性最珍貴的情誼,不反對女性間的親密關係。
以下政治女同的論述出自豆瓣政治女同小組的文章〈關於政治女同的幾個解釋〉:
「一、政治女同不等於暫時單身的異女
政治女同說的是異性戀取向、性慾被建構,異性戀是男權體系中的關鍵因素。LGB派認為女同只是人群中的極少數,認為異性戀同性戀都是天生的,不可改變的。LGBTQIA派認為性向是gender的吸引, 比如一個長髮認為自己是女人的男人是女同,認為性向流動,女同可能流成異女。
政治女同不認為性向流動,認為每個女人都可以是女同,性向建構理論是每個女人都可以選擇成為女同的理論前提,但這不可以與男權對女同的矯正治療相比。也就是說政治女同只支持女人做女同,不支持任何男性戀。同時心裡明明知道自己還是異性戀,還是對男的有興趣只是暫時單身/禁慾派異女絕不等於政治女同。只有愛女且身心都不愛男的女人,將自己所有愛與關注都給予女人的女人是可以被稱為政治女同。
二、政治女同是徹底的反對異性戀這個取向
政治女同將異性戀女權認作為love your enemy,反對廣義的異性戀體制(異性戀婚姻戀愛)也反對狹義的異性戀(性慾)。
三、政治女同不等於反性緣,不等於完全沒有女友
政治女同認為不需要劃分TP標籤,反對女女SM,不強制和女人發生性關係,但不強制不等於反對和女人戀愛,也不等於對女人毫無親近的慾望,支持平等的女女關係,不需要攻受1/0等劃分。
四、政治女同的政治是指自己的取向有女權的意思
五、政治女同不會認為男人是自己的同盟,不會和基佬、跨結盟。不怎麼混彩虹社區,所以要在彩虹圈裡找她們很難,主要出現在女權區。」
ns 15.158.61.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