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啪答一聲。
他輕力地闔上大門，屋子裡漆黑一片。
阿密還沒有回來嗎？還是又鬧脾氣去了公園的老位置抽煙了？……
邊這樣想著，他邊脫掉皮鞋。
眼睛微微瞇起來，他看到玄關的另一雙鞋子。
雖然那雙球鞋東倒一隻、西歪一隻的，但勉強證明了他的教育成功。
……那傢伙即使在暴怒之下也記得他規定過得在玄關換拖鞋才可以進去。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SqgWmGOd
他低嘆一口氣，換上拖鞋，將大衣脫下扔在沙發上。
外頭的街燈暈黃，透過百葉窗化為一條條橘色光線映在他臉上，他聽得見馬路上的車聲隆隆、還有隔一條馬路的商店街為了應節而播放著聖誕歌，在商店開關門時會溢出來。
他的平安夜為什麼過得這麼不平安啊……
從大衣的口袋摸出一包煙，裡頭的香煙已經所餘無幾了。他抽出一根，坐在沙發上抽煙……
油畫的氣味大於一切地覆蓋著他的嗅覺。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tOXGvTmZ
藉著百葉窗透進來的光，他看到架著的一幅畫。
畫放在半開的窗旁自然風乾，也讓他知道了為何客廳這樣冷……那傢伙雖然有聖誕假期，卻寧願留在家中畫畫嗎？快十二點了……他揉揉眼睛，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再不進去哄哄他，那小子一個離家出走更糟……那他得來不易的聖誕假期就可以確定泡湯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JLm8c4oO
他推開客房房門。
鐵枝架床上一團隆起，被子下，男人踡得像顆蝦米。
他將掉下地的海綿寶寶大布偶撿拾起來，放回床上，順便拉開了被子一角，免得他被焗暈。
「……怎麼了？今天不是放假嗎？你沒找橘狗的同事出去玩反而留在家中畫畫？畫廊那邊催你交畫嗎……你這傢伙不是很受Noel那群女生歡迎的嗎，她們有叫你出去唱KTV吧？」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Mue9VZy0
沒有回應。
再抽吸了幾口煙，他覺得對空氣自說自話真蠢，但又萬分確定這小子不是睡下了。
這個易怒的誤殺犯不把他折磨個透怎捨得睡覺啊？說笑……媽的，乾脆焗死他算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poRIGKrD
「……我……剛剛有看見你站在餐廳外頭，為什麼不進來？你知道吧，我之前約了三月，讓他把木頭蛋糕帶過來餐廳然後……可以跟大夥兒一起吃吃蛋糕什麼的，因為他們之前都見過三月了，我覺得三月能聽到他們的讚賞也很高興的……哇！」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meQRjg9P
突然，被子像海嘯般被掀起，直直向他撲來！
他來不及閃躲，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後腦勺就撞上床鋪了！被子蓋住他半張臉，他大事不妙地感到雙手被捉住、拉扯！「阿密，你想幹什麼？放開我……」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UAVQWcPX
當男人再離開他的時候，他的手腕就突兀地多出一雙手銬。
……手銬？他沒看錯吧？真的是手銬！這傢伙何時買的！他為什麼不知道？
「向密，這副手銬你何時買的？媽的，我不是不准你再買性玩具的嗎？」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GoL1GCN8
阿密坐在床上，臉無表情地將床上的煙蒂給彈開。
老神在在地反駁，「這不是性玩具，是在cosplay服裝店買的，是cosplay用具。」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urKLhDaM
「它是不是cosplay用具視乎你用在什麼地方！」啊咧，竟然還敢跟他耍嘴皮子！當他是三歲小孩般好騙嗎？他們住在一起多少年了？「哼，你沒可能只買一副手銬這樣少的！你把那些按摩棒都收到那裡去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oqC32HJ1
阿密歪了歪頭看著他，略長的瀏海落在眼皮上。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或燈光的問題，男人的眼瞳轉深了色澤，他熟悉的，三月淺茶色的眼瞳彷彿轉變成阿密的眼睛，邪惡深沉的純黑。男人挑釁地說，「你想看還是想用？」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4VlAc6mJF
「媽的！」……還真的有買！
他起腳一踹！
「你也不想想這個野心維持多少年了！你敢用在三月身上，我跟你沒完！」
這一踹用力到連拖鞋都飛出去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2pfexIKe
聽到三月這個名字，男人的反應竟然恁大。
男人輕而易舉地抓著他騰空的飛腿，然後用大腿壓著，像隻貓般順勢爬上來。
在他要說「好重、滾開」前，男人放輕嗓音到讓人心底發毛的地步（牢騷倒是一點也沒少）。
「三月、三月……你每天只會唸著三月這樣、三月那樣。我買了玩具讓你發現之後，你不是擔心自己，第一句還是三月？平安夜你也只叫三月去吃飯，你在他媽的監獄蹲到快爛掉的時候，難道我沒有拿蛋糕進來給你嗎？對著我就老是板起一張臉，對著你養的那群寵物就嬉皮笑臉的算是怎……」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98c8fLlYh
「帶你去？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脾性，問我為什麼不帶你去之前先檢討一下自己吧！帶三月去怎樣說都比帶你去安全吧？」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YeP639oF
「喔，怎麼了？我是真的有這麼見不得光，還是你害怕被別人知道跟你同居的是雙重人格者！你害怕主人光環會摔破吧？帶三月去有比較好嗎？帶有自殘傾向的三月去會讓你比較有面子嗎？」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11Io6fm2
「你在妒忌個什麼勁？今年是公主他們約我出去聚舊，所以我也帶三月去……聖誕節整天留給你，那平安夜我給三月總行了吧？你好歹也體諒一下我想跟三月過節的心情啊！難道你要我一、三、五給你，二、四、六給三月嗎？你乾脆把我砍成兩半，你跟三月一人拿一半好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0TCst8oqs
這會兒，阿密調整了一下角度，眼睛從背光的陰影中露出來，看著他。
他驀地感到心寒，有股涼意從背部開始爬升，直涼到後腦勺。
阿密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說「並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幸好那樣的神態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pKv641hV
「哼，說什麼一、三、五的，你甚至沒有一個星期是天天留在家裡的。當什麼爛獄醫，像困在獸籠裡的一頭小動物，你跟那些囚犯有什麼分別？喔，有的，他們會給你錢是吧？」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YdMhRXZt
「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我已經跟你說過不少次了。」
也不想想當初他是為了誰才會當獄醫的！為了他，向密！
……不過這句他死也說不出口，只能在心裡罵得媽媽咧咧的。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70CZgo6E
對，他不像阿密那樣有本事、替人搬搬家具、閒時在家畫幾張畫賣出去就可以過活，他就是犯賤去做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如果當初他沒有犯賤地去招惹這個男人，只怕阿密跟三月早已因為精神崩潰出街亂砍人然後判了十年八年的刑期在牢中被姦到屁股開成一片花海了！
「獄醫很難找，衛生署向來都是精神科醫生優先錄取，如果我走了的話不知道何時才有人接替，而且那群傢伙的刑期不短，我最熟悉他們的病歷、每個人的脾性，我走了的話那之前千辛萬苦要他們養成的服藥習慣就……」
他發覺自己簡直像要說服阿密一般，挖心掏肺地細數起來，反而像被責難的孩子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XZaYSUGj
「他們是你的什麼人？他們算是什麼東西！」
阿密霍地將臉轉過來，狠狠瞪著他，「在看著其他人之前，看看三月跟我！三月有多寂寞你知道嗎？如果你不能陪他，那你拾他回來幹什麼？……」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wdjIIdlW
「三月已經有我了！你憑什麼說他很寂寞？寂不寂寞不是你說了算的！我看真正覺得寂寞的人是你吧……三月不跟你接觸，你也別像個小鬼般天天說寂寞、寂寞然後哭哭啼啼的！」
他用另一條沒被壓制的腳施出膝踢，踢在男人的側腹上！
他上了一整天的班已經很累了，回來還要聽他在亂吼亂叫嗎？
又要妒忌三月、又要妒忌公主他們、最後還要翻舊賬埋怨他的工作……究竟有完沒完啊？
「夠了！亂七八糟的什麼都埋怨一氣，你是長不大的小鬼嗎？」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yfTpvjuS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長不大的小鬼！」
阿密突然離開了他，用拳頭重重地擊打床鋪，老舊的床褥整個陷下了一塊，「無論過多少次生日都好，都只是他媽的家家酒而已！你想我怎樣？」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0qSvvHM5
彷彿戳破了氣球，剎那嚇人刺耳，然後是一片心照不宣的寂靜。
床鋪被阿密的蠻力打得微微震動，他閉了閉眼睛，索性不掙扎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像三月那樣敏感了？他跟三月都會變老，但阿密的成長不能用時間尺度來作標準……如果那麼在意的話，那就說出口啊、那就不要慶祝生日啊……先提出也要有生日的人明明是他！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mnevOB1e
「……莫名奇妙……我從來都沒有要求你變成什麼樣子吧……」雙手被銬在床頭鐵支架上，他舉得都手痠了，於是翻了個身，找另一個舒服位置躺，「依你那副德性，我可是一點都沒有期待你會變得有多成熟多忍耐，光想像我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D6IzpakG
阿密，那個總是狼吞虎嚥像餓他十天八天沒有給他吃東西的傢伙會變得沉默穩重、懂得體貼別人？怎麼可能啊？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ZspUxCW1
……但現在阿密察覺到的，反而是他的轉變嗎？是阿密停留在原地、而他跟三月越走越遠了，把他遺下了，不安感日益俱增所以才會爆發嗎？阿密妒忌起圍在他周遭的一切，他從什麼時候起發現了他與他站的已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他們需要彼此、住在同一間屋中，卻過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的國度中，只有非常少居民會知道阿密跟三月這名字。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RWT0pEuq
「你啊……每天早上因為賴床害三月遲到而要跑回蛋糕店，去橘狗打兼職、搬搬傢俱當做運動，盡情地流流汗水、跟舊朋友說說笑笑地聚舊，然後把那些錢拿去買貴得嚇死人的顏料、買亂七八糟的玩具或是去大吃大喝奢侈地花掉……偶爾邊看電視邊等我回家而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偶爾不小心潑些顏料上牆壁地板被我發現然後被我罵……就算是像現在像這樣無端端找一副手銬把我銬著然後開始亂吵一通……這才是我認識的阿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9Av7Ar2m
壓制著他的力量放鬆了。
知道這段說話真的擊中了阿密的心坎，他既鬆了口氣又有強烈的難過跟憐惜一湧而上。
他乘勝追擊，「……三月知道你的存在，但他沒準備好跟你接觸、取回以往的記憶。三月好不容易才回到我們身邊，我跟你一樣珍惜他……你以為我不想跟他表白、不想好好抱抱他……你以為我真的只想跟他成為什麼該死的最好朋友！」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bxIDMWYA
說到激憤之處，他實在按捺不住要打人發洩，於是一腳又踹向阿密。
阿密受他一記天殘腳不痛不癢，反而幸災樂禍地勾起了唇角。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qymtwUNG
蛋糕店是三月跟他的師傅合資而建的，最近稍微做出了成績，蛋糕店的生意忙，三月留在家中的時間自然不多，連阿密原本在橘狗的工作也得改為兼職。
三月跟師傅一家的交往頻繁，師傅早把三月當成半個兒子，雖然三月不能說話，但師傅的大學生女兒恰好又是斯斯文文的類型……他每次去探班都會看見兩個人站在廚房搓麵團、搓麵團！啊啊啊他不要再想了、光想都會抓狂！
為什麼每次進去都看到他們搓麵團！他們絕對是在欲蓋彌彰著什麼事情！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pL929GsR
他以手臂擋臉，「……三月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是雙重人格病患者，我……」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WWlI46zw
「你沒想過他可能老早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阿密只是回應了這麼一句，非常隨便，還一臉厭惡地嘀咕，「我怎可能讓他跟女人上床啊？」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aBDmCHxr
就是這混蛋如此敷衍的態度，他才膽戰心驚。
雖然三月在一開始曾表明未準備好與阿密進行接觸，但卻難以控制阿密越來越想跟三月說話的強烈慾望，而三月對阿密也益發好奇了。
而他，即使要抑制著慾望跟三月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只要同在屋簷下都甘之如飴……
所以……不止阿密會感到不安，他也會恐懼，要阿密忍耐著寂寞也是沒辦法的……這小子，猶如幽靈般在三月的身體內看著三月的生活作息，卻不能說話跟幫忙，一定很難受吧……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8Q7lpPd4
「三月是想拋也拋不下你，而我的生活根本只困在監獄跟家裡往返的這條路吧！」
阿密並沒有追上來的必要，他總會回來。
他是獄醫，活動範圍了不起就去到監獄停車場！而在他不住家中的其間，三月跟阿密卻自由得很，工作的地方分別有人對他們傾心（這兩個傢伙的女人緣意外地很好），他才是該擔心的那個吧？什麼時候輪到阿密來妒忌獄友了？阿密跟三月拋下他另尋新歡比較快吧？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lRjNavyK
明明先挑起戰端的人是那男人，說到後來，向來不習慣將感性吐之於口的男人卻粗糙又粗魯地想轉移話題，自己找起樂子來，溫暖的指掌開始不安份地扯高他的毛衣，掐掐他的腰又搓搓手臂……「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啊？難為三月常帶些高熱量的蛋糕去餵你，吃下去的東西到底去哪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l7lRkPKN
還敢提起？他常回家就累得倒頭大睡，卻屢次醒來發現跟這男人同床共枕、甚至攬著三月睡覺害他跟三月都尷尬得要命，這也是阿密做的好事吧？他已經警告過他多少次不准這樣做了？
「我有沒有肉干你屁事？你這年紀最少的最沒資格說話！你是還要慶祝生日就給我滾出去！」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h88DOZwP
阿密微微皺起眉頭，這樣埋怨的表情讓三月來做會很可愛，但用在阿密身上只會讓他覺得別有意圖，而且那意圖還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禮物在大廳，蛋糕在冰箱，十二點正才准拆開。今年也不用妄想我會送你貴得要命的『玩具』。」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GRqzvdlJ
才剛說完，手錶就嗶嗶地報時，系統音宣佈了聖誕節的來臨。
也踏入了阿密自己決定的生日。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lIN5XG3t
他回來的時候瞄過手錶（有點在意會跟阿密吵過了生日），才十一點多，這麼快就十二點了。
他們兩個非常有致一同地看著他高舉於頭的手錶，瞪了好一會兒。
這是他跟阿密共度的第幾個聖誕了？……不、重點是，為什麼今年他會被銬在床頭啊？
良久，他的眼睛才垂下來，看著那男人，「生日快樂，阿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AcmdesUE
「聖誕快樂，醫生。」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JnBshxhI
男人雙眸中自然流露出的舒暢與溫柔讓他也不禁怔然，失去聲音好幾秒。
……在他的調教之下果然成了個禮尚往來、有禮貌的孩子，很好、很好。
明明是年紀比他還少的傢伙……為什麼竟然會在一瞬覺得他成熟迷人了？會變得越來越穩重、可以讓三月放心依靠的應該是自己才對……難道，阿密也在不知不覺間成長了？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i3TTVArU
他還沒理清頭緒、還沒從此刻相安無事的舒適中抽身，阿密已非常老馬識途地甩走拖鞋、赤腳爬上來，還解開了牛仔褲鈕釦……
4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7HwwjQUE
作者的話：這篇番外會一連4天日更到完！喜歡請點紅心！
人魚還有另一篇番外，考慮一下遲點可能重修後會貼ww
也別忘了隔壁的「刺蝟的戰爭」（狗仔隊x明星經紀人） 正連載中，點此即看！
歡迎點擊＞葦的傳送門 以了解我的更多連載及新舊出版資訊！
ns 15.158.61.21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