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以為，刀身長的日本太刀在狹窄的建築物內會施展不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uN9c1OEr
這是錯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08bo0hk7
一流的刀術名家可以掌握刀身和自己的距離，讓刀鋒貼身形成一個個連綿不絕的刀圈，透過刀圈的大小保護自己，或是殺傷敵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ttJWQ2St
此刻面前的霍智華，就是一流的刀術高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NNSMcr9x
儘管池子四周全是柱子，他手上握著較尋常日本刀更長的太刀，但是他準確控制刀鋒，避開柱子和障礙物，一道道錚亮的銀光逐漸結成一個密密實實的繭，團團裹住他全身。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kh7OpSpe
我靠著用登山杖撥開刀身跟刀背勉強維持平手，但一時間無法攻進他的刀圈。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cVSia31y
而且對手用刀最討厭的事，在於只要靠得夠近，就必然會受傷。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zmg5Mihc
不講別的，現在我的雙臂佈滿長短不一的刀傷，縱橫交錯的血線像某隻餓壞了的蜘蛛，在胳臂上慌慌張張織出來的網。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f1o5fh3a
如果再靠近一點，受傷的就不只是手臂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OFQ1523c
「早上看到那小子的屍體時，我就猜想你們不是普通官僚。」他說。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XKPMw5dk
「是你派他去挾持葉馨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NOatzBLf
「原本我認為他迷戀那個女人，這個工作對他應該很輕鬆才對，」他朝我頸項劈落，我蹲下身，用手杖頂開刀身，刀鋒滑了開來，「他身上的每一根肋骨不是有裂痕就是折斷，那個女人可能真的變強了，是你教她的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jcXgfgTg
「她會變強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們。」我揮杖攻向刀圈，登山杖擊中刀鋒，彈了出來。「想想看你們五年前對她做了什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8DiF4mEH
「你知道這棟建築物原來是做什麼的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xf3uKcW00
「不是日軍官兵的溫泉浴池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xb8jUcmu
「才怪！」霍智華挺刀直刺，我一個後翻躲開刀鋒，落進池裡，「是慰安所。」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1tQQWp3O
「慰安所？」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xujJCUs6
「正確來說，是部份高級軍官私設的慰安所，」他跳到池裡借勢下劈，我側身閃開，「日本佔領期間，日軍軍官透過職權，叫部屬到街上綁架長得漂亮的婦女送到這裡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你應該很清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y9Ssw8jZ
「為什麼沒有人發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9Ekj0zgw
「戰爭結束後英國人忙著遮掩他們那段被打得滿地找牙的歷史，日本佔領時代的史料幾乎全被忽視，連官方開設的慰安所都沒人管了，你認為他們會在意這裡？」刀鋒像蛇擦過胸口，劃破了我T恤上的那顆心。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ufi1xXSY
去你的，我早上才剛買的耶。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FEnhuPTX
不過如果我閃得慢一點，霍智華劃破的就不止是T恤上的紅心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r4lpzvPE
「另外當初設立這裡的日本軍官，戰後帶著搜刮來的貴金屬回到日本，成了有頭有臉的富豪。他們怕自己戰時這段黑歷史曝光，就找了個以前的部屬當屋主，實際上是看守這裡。我發現這裡時，這些人跟那個人頭屋主都已經過世好一陣子了。」池子裡少了柱子和天花板的侷限，他的刀勢愈來愈快，力道愈來愈大，整間浴池裡都能聽到刀鋒劃破空氣的嘯響，「我以前也是模範警員，但是又怎樣！如果這些日本人幹盡傷天害理的買賣還能落個福壽全歸，為什麼我們就不行！」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EEgVX4c7
「那你們把杜紹輝弄到哪裡去了？」我抬頭閃過上挑的刀鋒。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tXuNhcs1
「聽過馬尼拉電影中心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GO5REDhq
菲律賓在1982年初落成的馬尼拉電影中心為了趕在電影節前完工，168名工人因為鷹架倒塌，掉進水泥還沒凝固的地下室時不但沒有援救，當時總統馬可仕的老婆伊美黛還下令加灌水泥，把工人全埋進地下室。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pOcn7TzO
「難不成你們 －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53cS3c3j
「我們在晚上找了間為港府承造港埠設施的營造廠，把他塞進消波塊的模子裡，再用水泥灌滿。」他說：「現在應該在某段海岸線上吧！」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9lNDfTlL
「什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NBISDknV
「這不是很好嗎？他生前一天到晚說要保衛香港，我們不過幫他完成心願而已。」霍智華把刀舉高劈下，「其實這棟建築的二樓更精彩，我還真想讓你看看，不過怕你沒這個機會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B48JuZmW
「是嗎？」我拉直登山杖，用鏈條接住太刀的刀身，倏地合起兩根杖身一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ObnLmFCx
太刀彈離霍智華的雙手躍上半空，他伸手想接住，我將登山杖塞進他雙手，順勢向後一推。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PMpWYSUe
他剛站穩，我已經接住太刀，隨即朝左下斜劈，往橫一帶，再朝右上一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e2XGDwkB
太刀相當鋒利，砍中人體時完全沒有遲滯感，像劃過一泓靜水。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RlL1kSW0
抬起刀身，只見一縷血絲沿刀鋒流下，浸透了刀身『逝水』的銘刻。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fVRV44sR
「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 是這個意思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x8DhyUf6
我抬起頭，霍智華低下頭，看著自己胸腹上三道正在噴血長長的傷口，眼神中充滿了迷惘和驚詫。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X802hnN7
不過幾秒，他兩眼翻白，向後仰倒。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5bbkm2MW
我提著太刀，走到他身旁蹲下。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d0MfOim8
他張開眼睛，似乎想搜尋什麼，「你...叫...什麼...名字？」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Tw24JUaC
「對將要下地獄的人，我沒有名字，」我說：「不過哪一天我下地獄時，或許能交個朋友吧。」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iC71PirW
他勉強笑了笑，右手伸進懷裡搜索，拿出一把刀柄和刀鞘全黑的短刀舉高。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D706a41w
「這個...給她。」他拚命吸氣。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Bb4yX6pC
我接過短刀。那隻右手一軟，重重落在地上。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dRjJ2920
我拿起一旁的登山杖拄著爬出池子，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正在不斷滲血。只覺得身體好重，好想爬回飯店的暖被窩好好睡上幾天幾夜，或是像北極熊那樣睡上三個月。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qXTJX7Gt
剛打開已經沒有玻璃的房門，我雙腳一軟坐了下來，想拄著登山杖起身，雙手卻已經沒有力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jW8VInP7
我低下頭靠在握著登山杖的雙臂，眼前緩緩罩上黑幕，最後停留在一片漆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OMKcNMj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