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羅正坐在屋頂瞭望室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膝上橫放著一把霰彈槍。
「那個女孩子還好嗎?。」他望向打開地板活門的我。
「她叫做馨。」我瞄了一眼木地板上的黑色電話機,「問到的東西不多,你認識有人背上刺著豹子嗎?。」
「老弟,這裡一堆人身上都刺著豹子,」安其羅拿著望遠鏡張望,「你不知道這個國家以前是『豹黨』的活動地盤嗎?搞不好那個女孩是在某個客人還是保鑣身上看到的。」
「是啊,我還真的忘了,」『豹黨』是多年前在非洲多國肆虐的地下幫派,他們身上刺著豹子的花紋,晚上再戴上面具、真豹子皮做的衣褲跟金屬打造的爪子,受人僱用到處殺害平民。因為他們的打扮,當地政府一開始還真的以為是豹子幹的,「另外那個女孩子認識唐納文,如果能抓住他,說不定能問出馨到底是誰。」
「你要抓住連SAS都逮不到的恐怖份子?」他笑了出來,將手上的雙筒望遠鏡遞給我,「抓住他可能有點困難,不過這棟房子是我一手設計跟監造的,擋住他們那夥人應該還可以。」
『多索杜羅』模仿了義大利部份莊園的設計,四座用亂石砌出,蓋上紅瓦的兩層樓房圍出可以塞進四輛車的中庭,樓房靠外面一側的石牆只在每層樓的高處開著小窗,靠中庭的一側延伸出簷廊,通往每個房間。四個角落的屋頂上蓋了同樣覆上紅瓦,裡面大概能塞進一張麻將桌的瞭望樓。
我接過望遠鏡舉到眼前,透過鏡片可以看見牆外大片用廢棄木材、鐵皮跟塑膠浪板蓋成的拼裝屋,像是魚或爬蟲類的鱗片,覆蓋在沙黃色的貧瘠土地上。從拼裝屋佈滿褐色鏽斑跟曬成白色的塑膠浪板空隙,可以瞥見下面忙著盥洗、用門口的火堆煮食、小睡的住戶。
「我比較擔心唐納文會用炸藥,」耳邊響起安其羅的聲音,「畢竟他老兄可是『貝爾發斯特的煙火師』。」
「用炸藥會引起注意,事後還要想辦法掩飾,」我放下望遠鏡,「從拼裝屋的材質和居民的煮食習慣,這一帶經常發生零星的火災,沒錯吧?」
安其羅點頭,「不過這幢房子屋頂是不怕火的紅瓦,當年我還要求在外牆多刷一層灰泥,即使四周的房子都失火,也不會延燒到這裡。房子裡甚至還有一口井跟抽水馬達 - 」
「不過火災的灰燼和會飛得到處都是,能見度會變差,周圍空氣的會熱得像是地獄的最底層,有些居民甚至會敲旅館的門,哀求你讓他們進來避難,」我說:「畢竟這幢房子到時候,可能是這一帶唯一不會著火的建築物。」
「難不成 - 」
「我要是唐納文.林區,就在四周縱火,然後派手下趁亂混進來找人,」我說:「而且火災在這一帶很常見,應該不會有多少人注意。」
一陣風颳過瞭望樓,吹在皮膚上卻沒帶來多少涼意,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燠熱。
「那我該怎麼做?」安其羅問。
「放居民進來避難,將水管接上抽水馬達,朝四周灑水控制火勢。」
「那你呢?」
「我會帶著馨逃出去。」
「現在唐納文還沒動手,我可以讓你跟那個女的先溜出去 - 」
「這樣不行。」大藪推開地板活門鑽了出來。
「你不是應該在樓下照顧那個女的嗎?」安其羅說。
「現在你老婆在幫她洗澡,我在那裡不太適合吧?」大藪說:「士圖是為了保護你跟你老婆。」
「我?」
「如果士圖這樣走了,唐納文上門來要人,你要怎麼應付他?」大藪望向窗外,「只要讓他跟他手下發現我們已經逃出去,就跟你沒有關係了,事後你還可以告訴他們說,是士圖威脅你讓他收留那個女的。」
「等一下,」我說:「你說『我們』是什麼意思?」
「我會跟你一起帶她出去。」大藪說:「畢竟在這裡醫生不太好找。」
「唐納文的手下都是武裝人員,萬一跟他們發生衝突,我可能沒辦法保護你。」
「萬一遇到那種情況,這附近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你老兄背後了。」
「而且我現在連要逃到哪裡都不曉得。」
「這一點不成問題,」大藪蹲下身子,伸出指頭在地板的灰塵上畫出圖案,「從『多索杜羅』門口出去走一百公尺左右,可以看到一個人孔蓋,下面有一截下水道 - 」
「下水道?這個地方有下水道?」安其羅說。
「幾年前聯合國補助蓋的,蓋好後沒錢沒人管,就淤塞到現在,不過人應該還能通行,」他在地板上畫出下水道的走向,「在下水道走一公里,打開人孔蓋爬出去,附近旅店的老闆是認識的人,會過來接應我們。」
「哪家旅店的老闆這麼好?會過來接應我們?」我問。
「店名叫『哈佳之家』。老闆是女的,叫哈佳.羅絲。」
「哈佳.羅絲 - 」哈佳(Hajah)在希伯來語中是『生命』的意思,有些猶太女性在罹患重病時會改這個名字,希望疾病能夠痊癒,「 - 莎樂美?」
大藪點頭,「現在你要傷腦筋的,恐怕只剩下什麼時候動身。」
「應該不會太久了。」我話剛講完,一陣風又吹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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