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夢 II︰世界守望者 - 第四章　禁忌之城（1）

❖ 嘉莉絲達．加西亞　( Calista Garcia )

　　轟、轟、轟……

　　火車逐漸減速，慢慢停泊在一個雜草叢生、荒涼無人的月台上。車門一打開，凜冽的空氣隨即從外灌了進來，讓我從回憶中回到現實。

　　我整理好思緒，把包包背在肩上，動身離開這個溫暖舒適的車廂。

　　走出車站，外面仍是茂密的樹林，附近沒有任何建築物的蹤影。這樣看來，即使這已經是最接近的車站，但距離尼羅城尚有一段路程。

　　布克老師說過他的朋友會在車站接應我，不過我環顧四周，眼前只有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樹海，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一陣冷風猛然刮起，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如同鬼怪在低語交談，更加添了我的焦躁與不安。

　　我伸手撥弄被風吹亂的長髮，心裡忍不住猜想，布克老師的朋友會否失約？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該怎麼辦？冒險獨自進城，還是放棄折返？

　　就在我發愁之際，身後冷不防響起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嘉莉絲達。」

　　我聞聲趕緊轉過身來，瞥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我不禁訝異眼前這個人竟然可以完美隱藏自己的氣息，若非他主動開口，我也渾然不察覺他的存在。

　　面對藏身暗處的人，我應該感覺到危險才對，但我對他卻沒有一絲懼怕。

　　是因為他剛才叫出了我的名字嗎？

　　未等我回應，他已經邁開雙腿，踏著平穩的步伐走向我。隨著他走出了樹蔭，我終於看清楚他的容貌。

　　與他四目交會的瞬間，我幾乎屏住呼吸。那雙神秘俊美的藍眼睛，配上隨性的淺棕色短髮、棱角分明的臉孔，一切都跟兩年前的他一模一樣，只是現在的他比以前長高了不少。

　　「泰倫？你怎麼會在這裡？」

　　「妳看起來很驚訝，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是非常明顯嗎？」泰倫勾唇輕輕一笑，彷彿我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你就是布克老師找來接應我的那位『朋友』？」我挑眉探問，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如果布克老師真是找泰倫幫忙的話，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我又不是不認識他。

　　「我是他那位『朋友』的學生。」泰倫聳肩答道。「帕普這幾天沒空，所以把這份差事丟給我。當然了，我沒有忘記敲詐他一筆。」

　　原來布克老師拜託的人是帕普老師才對。他是聖伯特洛以前的黑魔法老師，兩年前離職搬到尼羅城。雖然我沒有上過帕普老師的課堂，但在我的印象中，他為人冷漠孤僻，感覺不太好相處。

　　得知泰倫頂替他後，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泰倫，你轉校這段日子，過得還好嗎？」我凝望著他的藍眸，心情五味雜陳，畢竟當年他是為了那件事才轉校的。

　　「至少還活著。」泰倫簡短地回答，明顯不想多談。「走吧，我們最好趁天黑前進城。」

　　泰倫轉身就走，我趕忙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往未知的樹林深處。

　　沿路走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在我心頭悄然升起。

　　周圍出奇地安靜，沒有鳥叫聲、蟲鳴聲，也沒有小動物鑽進草叢的窸窣聲，好像這裡根本沒有任何生物一樣……又或者是出於某種理由，連生物都不願意靠近這個地方。

　　想到這裡，我內心的不安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泰倫，我們大概要走多久？」我忍不住提問，只想儘快離開這片詭異的樹林。

　　然而，泰倫不但沒有回答我，還越走越快。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怎料他突然回身，將魔杖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語帶驚慌地問︰「泰倫？你、你在幹什麼？」

　　對方的眼神變得兇狠，彷彿換了個人似的。他手中的魔杖直直地指向我的喉嚨，只要他輕輕一割，就可以撕開我的頸部動脈。想到可能發生的畫面，我感覺渾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妳不打算反抗一下嗎？」泰倫嘲諷道。

　　「泰倫，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在幹什麼？」我困惑地問。

　　「嘉莉絲達，妳實在太大意了，甚至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曾懷疑我的身份？」

　　「你……在說什麼？」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倏地閃過。「難道你不是泰倫？」

　　異常靜謐的樹林，加上突然反常的泰倫，一下子讓我心中的恐懼到達了頂點。沒想到還未踏進尼羅城，就已經遇上危險。

　　「妳該感謝我的提醒，不然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眼前的「泰倫」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你是誰？你想怎樣？」

　　我極力保持冷靜，不動聲色地用手摸向口袋裡的魔杖。我不指望有人會從天而降來拯救我，只要魔杖在手，或許就有一線生機。

　　「我看穿妳的小動作了。」他邪笑著，視線落在我正摸索口袋的右手上。

　　沒時間了！只能賭一把！

　　我迅速拿起魔杖，把他的魔杖從我的脖子上揮開，接著朝他發射一道攻擊咒[1]，明亮的紅色光箭旋即從我的魔杖頂端飛射而出。

　　對方似是早已預料到我的舉動，及時施展防禦咒[2]在身前形成一層透明護罩，輕輕鬆鬆地擋下我的光箭，還用看獵物的銳利眼神盯著我。

　　我們拉開距離，互相施咒攻擊，幽靜的樹林中霎時閃現陣陣紅光。

　　面對我所發射的光箭，他僅用防禦咒就可以輕易擋掉。相反地，他回擊的光箭又快又密集，好像完全不費力似的，有好幾次我來不及施展防禦咒，只能閃身避開。

　　交手一陣子後，我意識到他的實力比我強得多，偶爾還故意不瞄準我，就像在逗弄獵物一樣，好整以暇地觀看我奮力掙扎、四處躲避的狼狽模樣。

　　可惡！我不能任由他主導下去！

　　既然一般的攻擊咒對付不了這個人，我唯有改變戰術。趁著剛擋下光箭的空檔，我暗自環視四周，看看附近有沒有可用作反擊的東西。

　　目光掃過地面時，我心生一計，把魔杖指向下方，然後施展移動咒捲起地上的泥沙碎石，分批往他所站的方向砸過去。

　　借物攻擊的威力當然比不上攻擊咒，但考慮到防禦咒每次只能擋住一次傷害的局限性，發動多次沙石攻擊應該足以讓他疲於奔命，或者至少能為我爭取少許逃跑的時間。

　　只不過，情況跟我預想的不一樣，對方非但沒有半點慌亂，還從容不迫地站在原地。

　　他的魔杖往下一揮，斷裂在地的幾根樹枝馬上飛到他身前，以高速不停旋轉，猶如電風扇一樣吹散騰空的碎石，並揚起漫天的黃沙和塵埃，遮擋住我的視線。

　　滾滾沙塵中，一道藍光以閃電般的疾速劃過半空，朝著我直飛而來。我趕緊往旁邊閃避，卻不慎被地上凸起的樹根絆倒，整個人跌倒在地。

　　「妳輸了。」

　　「泰倫」慢條斯理地走到我面前，我以為他想襲擊我，下意識抬手護著頭部，沒料到他卻向我伸出一隻手。

　　我一臉戒備地緊盯著他，不知道他又想玩什麼把戲。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泰倫」索性直接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才剛站穩腳步，我馬上用力推開他，轉身往反方向逃走，可是他反應敏捷，一個箭步衝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你是什麼人？你到底想怎樣？」我質問道。

　　「我當然是泰倫，這麼久沒見，不過是想跟妳玩玩而已。」

　　「我怎知道你是真的泰倫，還是喝了變身藥水的冒牌貨？」

　　「很好，妳終於有一點危機意識了。」泰倫眼中的殺氣已然消失，嘴角微微上揚，變回了以前熟悉的模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舉起魔杖指向他。雖然我也知道這個舉動看在他眼中，可謂毫無威脅性，但至少我不能放下自己手中唯一的武器。

　　泰倫毫不避諱地直視我的雙眼，用淡定自若的語氣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我父親的辦公室門外，當時我不小心撞到了妳的肩膀。一年級萬聖節後的格鬥會，妳打敗了那個曾經欺負妳的女孩。聖誕前夕的中期測試，我主動找妳做搭檔，第一次合作調配藥劑就取得滿分的成績。這些事，妳總該記得吧？」

　　沒錯，他的確是泰倫，因為他精準地說出了一些本人才會知曉的細節。

　　我緩緩放下魔杖，不滿地問︰「你剛才為什麼要攻擊我？」

　　「尼羅城是個黑暗混亂的地方，在裡頭打滾的人多半是陰險狡詐的小人或罪犯，可是妳在車站看到我時，卻不曾查證我的身份，甚至輕易跟著我走。萬一我是個心懷惡意的冒牌貨，那妳要怎麼辦？我之所以這樣做，不是想嚇唬妳，只是希望提醒妳要提高警覺，不管對方是妳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也好。」

　　雖然我心中滿是氣憤與不甘，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更何況，如果他剛才沒有刻意留手的話，我想我早就死了。

　　「謝謝你這麼貼心的提醒，這份『見面禮』真的很特別！」我用諷刺的口吻說道。

　　「不客氣。」泰倫輕笑了一下。

　　結束對話後，我們繼續在樹林中前進。四周依然靜悄悄的，只有我和泰倫踩踏枯葉的腳步聲。過於安靜的氛圍讓人有一種置身水中的錯覺，好像稍有差池就會溺水窒息，永遠迷失在這片樹海中。

　　不知過了多久，兩旁的樹木變得稀疏，我從枝葉間隱約看到一堵高聳的灰色巨石圍牆。

　　終於到了嗎？

　　步出樹林後，我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佈滿濃厚的烏雲，遠看像是一幅巨型毛毯覆蓋著整座城鎮。

　　「這是迷霧咒，防止有人從空中窺探城裡的動靜。」泰倫解釋道。

　　據我所知，白魔法聯盟長期監視尼羅城，多年來卻始終無法奪取這座城的管治權，原來是因為這裡防衛森嚴，連一隻小鳥也無法飛進去。

　　我們走到圍牆前，泰倫手握魔杖，在灰牆上以某種特定的規律點了幾下，牆身隨即像水面般輕輕波動，接著出現一個狹窄的拱形入口。

　　「待會妳儘量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出發前，泰倫沉聲叮囑道。

　　「好的。」

　　我們邁步走進城內，牆上的入口馬上消失不見，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

＊＊＊＊＊＊

【註解】

[1] 攻擊咒︰發出氣流（相當於空氣拳）或光束攻擊，中咒者會受到實體傷害。紅光的力量較強，一般以光箭形式射出，而藍光的力量較溫和，但速度比紅光更快。

[2] 防禦咒︰在身前形成一層透明護罩，用作抵擋攻擊咒和物理攻擊，擋掉一次傷害就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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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禁忌之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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