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過後,因為慣性而沒有停下腳步的杜小意忽然被荊衡鈞攔住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並不需要把疑惑問出口,就已經可以知道答案。
正常來說,從木門出來之後,他們應該持續地向前走,直到站在場子中央。
然而,這次的區域竟然沒有地板!杜小意看著腳下勉強地擠著七個人的短小木板碼頭,以及前方大範圍且深不見底的水,只感到了一絲絲的荒謬。
更荒謬的是,水面上漂浮著一塊很大的圓形木板,木板上放著一張宴會常用的十人大圓桌,桌邊坐著三個男性,桌上則擺滿了各式華麗和可愛的蛋糕和茶點。
那三個人裡,其中一位的穿著和魔術師傑克很像,皆是成套的燕尾服和高禮帽,只是顏色換成了紅色;另一位則是穿著整齊的西裝,繫著藍色的領結,頭上戴著一頂由稻草編織而成的帽子;最後一位,暫時還無法看清他的模樣,只因為他一直頭朝下地趴在桌子上。
圓形的木板慢悠悠地漂浮著,不僅在水面上按照既定的軌跡行動,同時它自己也在自轉。它一直轉、一直轉,終於轉到了眾人面前。
頭戴紅色高禮帽的男性對著眾人招了招手,道:「快上船吧。」
船???
這塊木板嗎?!
杜小意幾人面面相覷,倒也沒說什麼,主要是不敢反抗掌控這個區域的小boss,只好一個接一個小心翼翼地踩上木板。不知道是什麼原理,這一塊看似單薄的木板,承重量竟然如此不容輕視,就算是他們七個人全部都站上去了,它也一樣穩穩當當地漂浮在水面上,沒有絲毫要下沉的跡象。
這時,上方突然傳來零零散散的掌聲。所有人同時抬頭一看,只見這次的觀眾席上的觀眾竟然寥寥無幾,每一位觀眾之間都隔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怎麼?這一區的人氣這麼低的嗎?杜小意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起來。話雖如此,但是當她看清那些人身上的衣著時,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可以一個人獨佔一整排座位,並不是因為人少,而是因為……VIP客戶不需要跟別人擠。
這些觀眾的衣著服飾看起來像是19世紀的歐式禮服,華麗且繁複,女士寬大的裙撐、層疊的蕾絲,男士新月領設計的馬甲背心、及膝的大禮服外套,給人一種與此處格格不入的莊重感。同樣地,他們的頭部都不是正常的人頭,而是茶具,包括茶壺、茶杯、餐碟等。
視線轉回場中,木板上的十人大圓桌旁也相應地擺放了十把椅子,其中之三被三個NPC坐了,剩下的剛好是七把。在紅帽男的招呼下,杜小意一行人紛紛在剩餘的座位上落坐。
看到眼前豐盛的甜點,苗素靈饞得咽了咽口水,道:「好像好好吃,我好想吃哦!我已經、已經……」她停頓了下來,皺了皺眉,「奇怪,我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可是我好像一點都不餓?」
聽到她的話,大家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飢餓感,皆得出了「不餓」的結論。這就很奇怪了,雖然這裡都沒有報時的工具,不知道具體是過了多久,但是他們從進關卡到現在的第四區,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怪物還需要跑起來,更遑論在前面的區域中因解題而死掉的腦細胞可不算少,只可以說是身心皆疲,現在又怎麼可能不餓?
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時,唯有杜小意被她的話提醒了,也猜到了真相——「夢遊」,他們這是在夢裡!他們其實是「愛麗絲」!
因為曾經聽說有同學在以「饑荒」為主線的關卡中餓死,因此大部分學生都會選擇在進遊戲前吃飽,起碼能堅持久一點。他們也不例外,然而在夢裡的行動不算真的消耗,實際上過了多久亦未明確,所以才會直到現在也不覺得餓。
沒有給予眾人更多的思考時間,草帽男說:「新來的!為了讓大家認識認識你們,每個人先來一個自我介紹吧?嗯,就說說看自己做過最壞的事情好了。」
「???」所有人一愣。
先不說「最壞」的定義是什麼,單單是要在其他人面前說出曾經做過的黑歷史,就已經很讓人社會性死亡了好嗎?!
沒有人想說。
「不說,或者說得不對,都會被認為是不友善的表現哦!」草帽男又補充道,直接打碎了他們的妄想。
那就是必須是準確的……杜小意回顧起自己過往18年的人生當中,做過的稱得上「最壞」的事情,片刻後,做出了選擇。
「就按座位順序來吧!」草帽男說,他指向童玄亭,「就從你開始好了。」
他們落坐的順序是:童玄亭、穆世卿、苗素靈、謝佩如、杜小意、桑晩螢、荊衡鈞。聽到草帽男的話,杜小意鬆了一口氣,從那邊開始對她而言更為有利,讓她可以先看看其他人打算說點什麼,再根據情況隨機應變。
被點名的童玄亭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慌張地開口道:「我、我找到我爸藏的私房錢,還跟我媽告狀!」
草帽男盯了他一會,嘆氣道:「不對。」
他的話音剛落,童玄亭的椅子便猝不及防地向後倒去。他們坐的這十把椅子就在木板的邊緣,這一倒,他便直接一頭栽進了水裡。
「救、救命啊!!」童玄亭在水裡不停地掙扎著,雙手雙腳用力地撲騰。他是會游泳的,他們都會,因為學校是有游泳課的,是每個中三學生的必修課。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無論他如何努力地靠近木板,他始終還在1米開外,木板彷彿是被透明的屏障包圍住了,讓他無法重新爬上來。
「見你是第一個,給你點提示吧?」草帽男一手托腮道,「對,但不完全對。」
童玄亭正費力地讓頭部保持在水面之上,聽到他的話,眼睛一亮,連忙說:「我在把錢交給我媽之前,偷拿了一些,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雙方認為的數目對不上!」
「買了什麼?」草帽男引導他。
童玄亭頓了頓,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說了:「遊戲卡帶。」
草帽男笑了笑:「這就對了嘛!上船吧!」
隨著他的話語,那道屏障好像突然消失不見,這次童玄亭倒是很輕易地游了回來,雙手用力一撐,就翻身上了木板。他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木板上喘息,身上流出來的水加深了木板的顏色,卻在瞬息間蒸發得一乾二淨。
「下一個!」草帽男伸出食指,指著穆世卿。
*
「他們這樣會不會做得太過了啊?」紅制服少年擔憂地問。
團長聳了聳肩:「當初讓他們留下的時候我就說過,他們的區域,他們自己做主。現在為了這點小事干涉他們,沒有必要。」
這時,一個與少年身穿同款紅制服的少女衝了進來,大喊道:「糟了糟了!團長!你的玩偶不見了!」
聽到這話的少年只覺得晴天霹靂,他如同老舊的機器人一般,僵硬地一點一點轉動腦袋,果不其然,看到了團長幽暗的眼神。
少年的求生欲瞬間爆發,他吼道:「快!用廣播!叫人幫忙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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