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喝不喝咖啡？」店長問，邊套上制服時還打了個很大的哈欠，喃喃道早班真不是人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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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搖頭，「花店今天不營業，下午和老闆去花市，等下下班還可以回去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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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從燒肉店辭職，找了超商的大夜班做，時薪高出很多，排班也穩定，畢竟他基本包攬了每一天的班，只有偶爾兩三天會有個快畢業的大學生和他一起，對方從晚班上到大夜結束，說是反正在家也是打電動不如出來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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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聽完了點頭，自己到咖啡機沖了一杯拿鐵，興致來了還弄了個四不像的拉花，他說是女兒愛看的彩虹小馬，徐子漁看著覺得更像一坨被車輾過的黏土，但他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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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門響了一聲，徐子漁回過頭只來得及看見兩個女孩匆匆從櫃檯經過，在貨架轉彎，繞到陳列鋁箔包裝飲料那排的冷藏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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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拿手肘輕輕撞了下他的腰側，用不大的音量問道：「要不要打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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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什麼？」徐子漁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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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一頓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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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問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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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等等結完帳會和你要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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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樣是高興得將眼角彎起，徐子漁卻感覺店長笑起來帶了不少顏色含意，看著就起一身雞皮疙瘩，他索性移開目光，投到前方不遠處正在猶豫吃什麼口味御飯糰的兩位女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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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算是常客，徐子漁替人代班時遇到得更多，估計是附近大學的，聽她們的談話內容還能推測出剛考上沒多久，課多得像高中，午休時間到學餐排隊結帳就能耗上半小時。之前半夜她倆結伴來領貨，徐子漁多嘴了一句下次早上再來，晚上危險，其中一個唰地就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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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和人提過這事，但可能哪個膽量大點的問過店長徐子漁在什麼時段上班，才會有現在這麼一齣——七早八早地精心打扮，穿細跟的高跟鞋，露了一截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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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沒和店長打賭，也不負責結帳，但等他轉身打算下班才發現兩個女孩還站在原地。店長意思性地清嗓問她們還需要什麼，過了幾秒鐘其中一個遞出手機，螢幕上是掃碼的畫面，她勇氣可嘉地踏出了第一步，向徐子漁開口要聯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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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你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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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移走第一排的優格，專挑後面的拿，看了眼製造日期和有效期限才放進購物車裡。徐子漁推著車跟在後頭，「沒給，我說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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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紀亦遠回過頭笑了一下，又問：「那她們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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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啊，走之前還祝福我們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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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浪費了人家小女生花時間打扮。」紀亦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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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把推車停在走道最旁邊，撈紀亦遠過來抱，他男朋友今天穿得很酷，多戴了黑色的口罩，身上套著自己上周忘在他家沒帶走的刺繡飛行外套。他們曾經爭論過胸口上的那隻生物究竟是神龍還是蝴蝶，可惜在得出結果之前，他們先腿腳打結，一同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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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貓了點腰，把下巴放在紀亦遠的肩膀上，說：「沒有浪費，她們是為自己打扮不是為我，好看了就會開心，跟我拒絕了還是答應都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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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又笑，看四周沒人就捧起徐子漁的臉，隔著口罩親幾口，「真帥，想把你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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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和花店老闆約的下午三點，紀亦遠帶著他到奇數，無視周一落的調侃，把自己和徐子漁都藏進了工作室裡間。徐子漁被他壓著在小沙發坐下，又被裹上了一層空調毯，纏得不緊，就是鬆鬆地搭在周遭，但徐子漁還是裝作被綁架了的樣子，無助地皺眉，問道：「真要把我藏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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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沒說話，抱了下他就回了辦公桌，體貼地關了燈，只留下立在桌邊的一小盞，發著橘黃色的光，讓徐子漁想到了困在水缸裡的金魚、跨年的煙火，甚至佳佳的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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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盯了一會就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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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做了個夢，內容有些離譜，他夢見自己和紀亦遠從小就認識，那時徐子庭還沒出生，他們在阿公家後院的大樹猴子似地爬上爬下，紀亦遠用小小的手拍在徐子漁的背上，口齒不清地告訴他自己快要有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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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先了一步上小學，紀亦遠不像他妹一樣愛哭，但很好奇繡著一串數字的制服，他把雙腳放在徐子漁腿上，後背靠著泡泡，手心裡攥著徐子漁換下來的上衣，問每個人的數字都不一樣嗎？要不要背？記不住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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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沒來得及回答，就一眨眼的時間，自己已經牽著徐子庭的手僵持在教室門口，頭頂是標楷體的一年三班，紀亦遠就跟在身後，沒有出聲一道哄人，反倒還添起了亂拉徐子漁的書包背帶說要遲到了，要是他開學第一天就遲到會被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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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似乎就沒能唸上同一所，徐子漁看紀亦遠抓著握把打瞌睡，手裡的單字本從上車前至快到站了還在同一面，他戳了下他的臉，夢裡的紀亦遠就嘆氣，場景從公車變成了學校禮堂，徐子漁胸前別了塑膠假花，紀亦遠替他理了理襯衫領子，說差了兩歲就總是我入學了你就畢業了。徐子漁捏了捏紀亦遠的臉打趣道大學有四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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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紀亦遠卻哭了，他哭得很突然，就像徐子庭意識到爸爸不會再回來時的那晚一樣，徐子漁不知所措，思緒卻在抽離，面前的紀亦遠離得他愈來愈遠，他們從指尖開始，逐漸碎成了不規則的紙片，接著被一把火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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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部分我覺得改成這樣會比較好看，但如果你更喜歡原來的，那就不理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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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醒了過來，紀亦遠的辦公桌前多了個人，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客人，正和紀亦遠一起盯著電腦螢幕討論設計圖樣。他抬眼看時鐘，離三點還有整整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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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遠又談了一會才發現他醒了，男朋友在沙發上睡懵了對他來說很新奇也很可愛，他沒管客人在不在場，湊過來碰了碰徐子漁的額頭，「一落哥等等要出門，說可以順便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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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沒怎麼和周一落相處過，在葉芭蕾的酒吧碰過幾面，來店裡找紀亦遠時打過幾聲招呼，沒了。不過好就好在，周一落和葉芭蕾差不多性格，不在意年紀的那條界線，對待任何人都能看作同齡好友，徐子漁上了車，周一落第一句就是朝他開玩笑副駕駛座禁止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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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後座可以的意思。」徐子漁吐槽，邊繫好了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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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二起會殺了我。」周一落搖頭，補述：所以我從來不載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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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動了引擎，打方向燈離開停車格，視線沒有投向徐子漁，但還是說：「問吧，你現在問什麼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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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漁不解，「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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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啊，不是都會打聽嘛，像是小遠有過幾任前任、都是怎麼分手的，之類的。」周一落藉著後照鏡看了一眼徐子漁，對方卻蹙起了眉頭，像是這句話帶給了他很大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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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看著不像是會介意這種事的類型。」徐子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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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落被一句話給噎住，乾笑了兩聲，「你真的和芭蕾少女說的一樣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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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遠20歲時就認識他了，這兩年我把他當作親弟弟看，可能比周二起還要親，畢竟小遠可愛多了。」周一落將車子停在斑馬線前，行人路過了他們的車窗，目的地在十多步遠的人行道，紅綠燈卻還閃著三倍的數字。他說：「我也不知道他交過幾任，但是我們很常一起喝酒，我可以告訴你他愛吃的店，愛吃什麼。還可以跟你說他去KTV最先點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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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得不快，街景卻仍然不斷被扔在後頭。周一落把徐子漁平安地送到了花店門口，花的時長和導航預估出的相似，徐子漁看副駕駛那側的車窗降了下來，又彎腰望了過去，周一落手搭在方向盤上，只歪了點身子湊近，「我希望小遠開開心心的，你也是。」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YVTjXmC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