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刻意等到晚上，待最後一個教師下班了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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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從沒想到事情會發展至如斯地步，他以為恩琳離開新娘湖後自然能從執念中解脫，卻沒料到那些曾經霸凌過她的人，那些人死性不改的作風會成為壓跨她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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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本就不該帶恩琳回來，還讓她看見那些人毫無悔意的模樣……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卻要為加害者的種種惡行買單，他怎麼想也覺得不公平。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yyRtGV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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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這些話聽在昊蒼耳中幾乎等同給她判了死刑。因為霸凌者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痛改前非，她的殺意亦只會隨時日有增無減。像這種情況哪怕用符咒強行拉出結界，帶著滿腹不甘的她還是會選擇回到原地繼續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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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禁讓昊蒼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如雷鳴似的「一切都是你的錯」言猶在耳。如今既成為指導者，殺人誅心的話縱是說不出口，但他仍然希望童有看著同學被就地正法的心理準備：「你知道我不可能等她殺了人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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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道士而言，是處決尚未作案的鬼魂，還是明知地縛要殺人而不作為，無論哪個選項都是他必須承擔的罪惡。而活人的性命必然先於地縛靈，這是不可改變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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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童默不作聲地愣在原地，昊蒼大概明白這孩子尚未有足夠的覺悟，他的個性到底不適合這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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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原地，等我出來。」那就只能作罷，沒必要讓他徒增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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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蒼拒絕讓他參與，這意味著他連說服恩琳的機會也沒有了。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iJtVwx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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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真的有必要這樣嗎？這樣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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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昊蒼卻是充耳不聞地轉身，只留下幾道紙符便獨自翻進學校的大閘。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童忐忑地默數著時間的流逝，卻不曾注意身後愈來愈響亮的腳步聲，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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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他察覺到不屬於人類的氣息，栗髮的青少年早已來到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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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手機充當手電筒，昊蒼在球場急步繞了一圈再來到校舍的正門。雖說國中校園的面積算不上很廣，但五層高的教學大樓裡全是大大小小的課室與特別室，而且還共用了三道貫通上下的樓梯。在這四通八達的大樓裡，要是地縛靈跟他玩起捉迷藏來，很有可能會被耗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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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恩琳是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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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走廊讓昊蒼的腳步聲以及呼吸聲都顯得格外響亮，同樣地，水鬼走路時獨有的滴水及踏水聲也會在這一片寂靜中無所循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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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二樓走廊上的小水窪徹底暴露了恩琳的藏身之處。就在他正欲前行之際，身後卻傳來莫名的敲門聲。一個長髮少女在四目交投的瞬間馬上推門衝進課室，又在他的眼底翻窗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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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明知道鬼是摔不死的，昊蒼還是本能的想去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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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少女落地後還特意回眸看他，似乎想要確認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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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地縛結界之內，對方又是水鬼，昊蒼下意識認定她是恩琳。然而當他從二樓追趕下來，二人再次近距離相遇時，他才發現不尋常的所在：恩琳明明只有十四歲，但眼前少女的身高與外貌更像是十六歲的高中生。還有那身白紗長裙，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旅行遇溺時穿著的服飾。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1c6ojtu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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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他的質問沒有像預期般得到回應，只因校門外傳來更危險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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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道士先生。我是諮商師凌川，希望能邀請你出來一談。」為了讓鬼新娘脫險，凌川不得已伸手搭著童的肩膀與昊蒼對視。他知道這動作加上童應激的反應，在對方的眼中就如同脅持人質一樣，但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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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發現童守在校門外，當鬼新娘知道有道士比他們先一步到來，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衝進結界想要幫助那可憐的女孩子。還有冬冬，若恩琳尚有一絲被說服的可能，那麼這機會必然來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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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是一夥的。」昊蒼無視了凌川的自我介紹，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單純的挑釁。加上童就在對方手中，他便毫不猶豫地略過鬼新娘徑直走向結界之外，任由她溜回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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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距離逐步縮短，他們終於認出彼此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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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狐狸。」這是幾天前燒毀符咒，還讓地縛靈和結界一同消失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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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這才是初次見面，沈師傅。」他便是張太太委託的道士，將靈魂扯出結界然後不顧而去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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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川與別的妖狐不同，除了妖氣，身上找不到半點狐狸的特徵，連針對妖魔鬼怪的符咒亦對他起不了作用。這意味著他的肉身很可能是人類，而且很大機會是透過奪舍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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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昊蒼察覺這一點，他們之間再沒有心平氣和對話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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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肉身是怎得來的？肉身原來的主人在哪兒？」質問的同時，雙手已握在腰側的劍柄上。那隱約透出的殺意，就連旁邊的童也不自覺地想要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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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質疑正正觸及凌川的痛處，肉身的原主人的確不是他，但這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解釋清楚，也不是他能輕描淡寫地談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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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一瞬間難堪的表情，看在昊蒼眼裡就如同默認了罪行一樣：「就這麼怕死嗎？搶奪別人生命的盜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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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語氣，連帶桃木劍在毫無防備之下橫掃而來。凌川第一個反應並非逃跑，而是側身護住比自己矮小的童：「慢著！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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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過昊蒼會突然無視伙伴展開攻擊，更沒想過那桃木劍打在身上時靈魂好像快要散開似的。背上才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回頭又對上異常兇狠的目光。打從揮動木劍那刻開始，昊蒼像是變了個模樣，血色的瞳孔不斷擴張，揮劍的動作像極了一頭正在發怒的野狼，嘶吼著要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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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凌川直接推開童，從手心蔓延的綻藍色狐火充當護肘擋下一記又一記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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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不是……」好不容易找到說話的空檔，又遭對方迎頭一劍打斷。他不想戰鬥，但昊蒼根本完全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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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隨著妖力消耗，他的呼吸與心跳開始變得紊亂起來。尤其當桃木劍直接敲在身上時，縱沒打出傷口，但左邊胸口卻傳來劇烈的疼痛。心臟彷彿要被捅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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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劍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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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樣下去很可能會被活活打死，凌川不得已硬吃一棍，趁機反抓住昊蒼的雙手，以狐火灼燒對方。燃熱的痛覺讓昊蒼本能地鬆開十指，桃木劍應聲落地，又被衝上來的童拾起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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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蒼大哥！」一聲逼切的呼喚總算讓昊蒼清醒過來。只見童緊抱桃木劍，一臉憂心地注視著剛恢愎理智的大哥，還有死死握住他雙手一動不動的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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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蒼沒有馬上甩開對方，因為那蒼白的臉色還有發紺的唇色意味著對方早已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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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就算桃木劍能對魂魄造成直接傷害，為什麼才打中兩下便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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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正猶豫著應否下死手之際，學校四周傳來此起彼落的貓叫聲。從圍欄內、從小樹叢中、從小巷裡，一口氣鑽出十多隻野貓，每一隻都壓著耳朵、弓著背朝他哈氣。其中一隻體型較大的橘白貓在貓群中縱身一躍，到二人腳邊瞬間化作人型，並攔腰把凌川奪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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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儘管視線已變得模糊，凌川還是憑藉著那獨特的鈴鐺聲認出前來幫忙的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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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這麼不耐揍，老子就早點過來了。」那慵懶的語氣縱是說著調侃的話，將人扶到一旁的動作卻是意外地小心謹慎。阿澈甚至連頭也沒回便對身後的昊蒼發出警告：「喂，道士。這裡是我的地盤，這邊的狐狸還有裡頭的水鬼我都要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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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野貓軍團的包圍，昊蒼低頭瞥了童一眼，才剛見證過大哥失控暴走的他顯然不願意在這時候交出木劍。場面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三對一的局面，昊蒼無奈地將童往身後推，獨自上前與貓妖對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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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凌川不同，阿澈化成人型後仍保留著橘白色的貓耳和尾巴，連瞳孔也是細長橢圓狀的，這才是一般物妖應有的形態。加上一身樸素的灰色僧衣，意味著他與附近的寺廟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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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昊蒼並不在意這些，哪怕是佛寺養出來的貓妖，只要與奪舍人類肉身的妖怪為伍便是他需要清除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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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澈也不是軟柿子，昊蒼才拿著符紙走了半步，便遭他一個箭步上前送了記貓拳。利爪輕易將符紙一分為二，還差點兒劃破對手的臉頰。高強的妖力加上靈活的身法，身為貓妖的他與人類道士單打獨鬥起來完全不落下風。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EtafWO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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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寸步不讓，而昊蒼更是固執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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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交手沒多久，身後的地縛結界突然在眾人眼前碎裂消失。不待昊蒼詢問，阿澈便一面舔著手背，一面從容地解釋道：「別看我，妖不吃人類靈魂。這裡也沒有魔物的氣息，是那女孩子想通了結界才會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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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地縛結界還另一種較複雜的方法：幫助地縛靈打開心結、化解執念。昊蒼一直認為這是天方夜譚，但他確實感覺不到周遭有魔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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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剛才水鬼的行徑，昊蒼總算想明白他們的意圖：「你們在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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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誰會這樣挨打不逃跑？對吧，凌……喂！凌川！」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KbI6p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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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