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天天畫鷄蛋,而我就天天打雞蛋。我倒是沒什麽藝術細胞,拿鉛筆的時候,手部肌肉都是僵死的。我就選了一個不用拿筆的工作,在烘培店上班。這家烘培店,基本上沒什麽特色,最大的特色就是抄。IG,FB,Tik Tok,Line,WeChat,什麽款式的新品爆紅,我們就做什麽,味道不需要一樣,只要拍照的那一刻是一樣的漂亮就足夠了。
最新的IG大熱Lotus芝士蛋糕,我都不需要仔細描述它的樣子,拿著關鍵字去搜索器找吧,它準是第一名的結果。那小小的Lotus餅乾,斜斜的插在有著焦糖醬的鏡面餅皮,真是垂醬欲滴,連著兩個月,熱度沒有任何減退的跡象,只有我依然不停的打發鷄蛋,打蛋器在24小時工作,蛋糕幾乎十分鐘就會賣出一個。
「怎麽了?悶悶不樂的樣子,不讓你打鷄蛋,去打淡忌廉吧。」門店副理走來後厨,看到我對著鷄蛋發呆。
「副理,我一天要打400個鷄蛋,真的是每個鷄蛋都不一樣嗎?我幾乎很肯定99%的鷄蛋都是一樣的,1%的鷄蛋是壞掉的,只是壞掉的程度不一樣。」
副理看到我死死盯著鷄蛋的目光,「你的腦子是不是燒壞了,昨天的聚餐,你酒是不是喝多了?還是你嗑藥了?你媽出來了嗎?」副理是唯一知道我家庭背景的同事,我在面試的時候有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他沒有嫌棄我,反而給了我很好的工作機會,比起要對人的前鋪,後厨更加適合不善交際的我。
「她,出來就不會給我寄信了吧,昨天還有收到信。我是絕對不會碰那個毀了我家庭的東西的。我只是突然對鷄蛋產生了好奇而已,或者說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它們總是相似卻又不同的。就像我們的芝士蛋糕,一定和原版不一樣啊,因爲我們的鷄蛋不一樣啊。」我依然看著鷄蛋和副理説話,連絲毫分神的跡象都沒有。
「噓,你昨天真的是酒喝多了,今天早上發神經,這些事情能在這裏説的嗎?快點去打淡忌廉,這是命令。」今天大師傅出去外援另一家分店了,整個後厨只有我一個人,平時的我一定會早早就開始偷懶,可是今天我卻沒有停歇的打著鷄蛋。副理試圖把我搬離鷄蛋的現場,我卻沒有順著他的意願。
「副理,你吃過原版的Lotus芝士蛋糕嗎?」我終於轉過頭看著副理。
副理搖搖頭,我以爲是沒吃過,還有點失望,下一秒他吐出舌頭,眉頭皺成一團,扭在眉心,什麽,原來不好吃啊。
「我只是不喜歡焦糖,更不喜歡焦糖餅。」副理嘗試描述那個蛋糕給人的感覺。
「鷄蛋,你吃的出鷄蛋不一樣嗎?」我還在執著鷄蛋。
副理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他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麽,「鷄蛋只是日本蛋和湖北蛋的分別而已,蛋糕的主角不是芝士和焦糖嗎?」當然這兩樣也是不一樣的,負責進貨的副理當然最清楚。
「其實,我們所有的材料都是一樣。」我終於説出了這個讓我震驚的一晚上的消息,副理也是一副從頭髮的毛囊到脚面的皮屑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麽可能知道他們的配方,這可是商業秘密。」副理覺得我在吹牛,不想繼續和我糾纏,打算回去前鋪清點貨品,然後就去補貨了。「別瘋了,做完事情早點回去,你的夜校課程最近不是要考試了嗎?」
「我以前也以爲是不一樣的,這真的是一款可以稱得上藝術的蛋糕,我的dream cake,一開始,我還覺得很羞恥,店裏面居然讓我抄襲自己的偶像。」説到我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那你是怎麽知道那個商業秘密的?」副理這個時候開始相信我了。
「昨天晚上的聚會,快結束的尾聲,突然有個人走進來,我一眼就知道他就是那個藝術家,創造Lotus芝士蛋糕的人,他似乎比我還醉,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能走進酒吧,然後他也看到了我。是他告訴我的,在他的公寓。」我説完之後,彷佛失去了最後一點力氣,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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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裏面暗藏了一些最近看到的關於台灣的報道,如果有興趣瞭解那些語述不詳的背景,可以參考報導者最新關於癮君子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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