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褪去酷暑後的晚風中,倒帶有幾分冷卻的熱情,走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起起伏伏,明天是第一次期考,但今晚特地為了多賺點錢在達夫先生店裡忙了兩個小時,今天客人很多,洗碗盤的手總是停不下來,我由衷佩服達夫先生還能不急不徐,從容自若的快速出餐。最近向達夫先生學會了揚物(炸物)的基本炸法,有別於西方炸物多採深油炸,日本的天婦羅和炸豬排則多採淺油炸,因此口感較不油膩,油炸前也並非包裹麵粉,而是包裹麵包粉,如此製成的餐點口感便較酥脆且不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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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雖然沒有特別注意,但今天我看見若田和瀧太都來店裡了,兩個人離的很遠,若田和達夫先生簡短聊了幾句,倉促間也聽不清他們到底聊了啥,只看見兩人不時露出笑意的微揚嘴角,我暗自猜想他們應該是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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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瀧太,他食量一如既往的大,一口氣點了三碗大盛(大碗)拉麵,他笑說是為了補充因操練過度流失的體力,但我清楚知道瀧太只是不想回家備考罷了,他在店裡續著麥茶等到我打工結束,我倆一同走出店門,他提議到我家讀書,於是便簡單給家裡打了電話交待,便陪我到超商買了晚餐回租屋,但雖說是陪,他還是買了牛奶和麵包,不愧是運動員,胃還真是無底洞,他看我買了一個梅子飯糰便要結帳,硬是幫我買了煎茶和麵包,對我說:「年輕時就是要多吃來保持體力。」我笑了笑接過了他的好意,這是缺錢的我來到東京少數吃飽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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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屋,他雀躍的跳上玄關,沒錯,他確實是跳起來了,在他落地時租屋還震動了一下,我都很害怕自己會被樓下租客投訴,好險樓下住的是一個好好先生,他是中年的上班族,每天都辛勤工作到凌晨才回家,在日本殘酷的職場中,年紀較年長些的他面臨著嚴竣的裁員考驗,上次在樓下居酒屋前偶然看見一臉疲倦的他,他告訴我公司又裁掉了數十人,生活的艱辛真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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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真不錯啊!我真的沒看過這種租屋呢!」他笑著說,看他那開朗的表情,實在不太像是虛委的發言,他真心喜歡這啊!至少他不嫌這寒酸就好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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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景觀很好呢!」他拉開窗簾時轉過頭對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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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很少去注意窗外。」我說的是實話,畢竟每天回來時都已經很疲倦了,根本無心看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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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可惜啦!你看!可以看到晴空塔喔!」他像是發現寶物般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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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走近窗邊向外望去,東京繁榮的幻燈秀映入眼簾,晴空塔高聳於這都市的中央,俯視這繁忙的人世,即使看遍各種喜悅和傷悲,他依舊不為所動,仍佇立於原地,散發出冷漠的科技光。在這裡光害太重,很少能看到星辰,但由於這裡是郊區,偶爾還能望見耀眼的北極星,東京的夜景很美,美得有些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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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真飽!」瀧太在喝完牛奶後心滿意足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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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開始讀書吧!」我邊說邊飲盡最後一口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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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洗澡,我說良,這套衣服可以借我嗎?」瀧太拿起我收在衣櫃的藍色短T和深色長褲問道。雖然本來衣服就帶的不多,其實不太想借他,但畢竟他是我在這少數的朋友,我不想失去朋友,所以還是點了點頭取代回答,於是他高興的衝進浴室,還興奮的叫著這裡還真的水電皆俱呢!大概是看到這租屋的組合型外貌後產生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的緣故吧!我笑著拿出講義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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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舒爽呀!換你洗了呦!良!」他走出浴室時笑著對我說道,身上散發著廉價沐浴乳的味道,我又覺察到自己經濟的窘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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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拿出課堂筆記借他補完因練習賽缺席的那幾堂課堂小抄,便先去簡單梳洗一下,當我走出浴室時,望上牆上時鐘,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看來得抓緊時間才行,打包明天送去一樓外的公用洗衣機的衣服後,便走到剛才充當餐桌的矮桌前坐下,望著已經酣睡的瀧太,我歎了口氣,將他用力搖醒,他睡眼惺忪的望向我,開口道:「現在很晚了!」
我望向牆上時鍾,又過了20分鍾了。「快十點了!再拖下去就得熬夜囉!」我對他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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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也算熬夜了嗎?我也平常九點就睡了。」瀧太不甘願的坐起身,不愧是運動員,作息很規律,我通常不是倒頭就睡就是熬夜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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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太提起筆算了幾題數學,他的成績不算優秀,但唯獨數學很拿手,小考時都是班上班排一,這時他的手機簡訊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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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人傳的?還是紗織傳的?」我好奇問道,順便遞上一杯冰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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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紗織的關係你果然也知道呢!」他雖然語氣很爽朗,但臉色卻沉了下來,他彷彿下定決心似的一口氣喝光整杯麥茶,然後轉向我,語氣沉重的說:「那個啊!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該和紗織分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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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不才過了三個月嗎?為什麽?」我望著牆上月曆,才十一月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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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說來話長,有空再告訴你吧!」他搔了搔頭有些難為情的答道,或許我不應該過問的吧!之後我們也就沒什麽對話,默默讀著書,然後不知不覺的被睡意擊倒,連床墊都沒鋪便各自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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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在鬧鍾聲中甦醒,曙光自窗邊灑落,瀧太仍在熟睡,我望向窗外,遠方的晴空塔映入眼中,高聳的建築總讓人有種遙不可及的空虛感,我站起身,打開冰箱拿出兩個昨晚預先買好的梅子飯糰,並簡單裝好兩杯冰麥茶,收拾起散放滿桌的講義和參考書,順便搖醒瀧太,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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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個美夢呀!」瀧太伸了伸懶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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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會緊張考試的啊?很有把握囉?」我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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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開了!畢竟平常沒什麽讀呀!」他又搔了搔頭,感覺他每次苦惱的時候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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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迅速換上制服,走往學校,沿途插上某活動的宣傳旗幟,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秋季音樂會,在京都時曾和哥參加過春季音樂會,但秋季音樂會倒是似乎沒參與過,應該是沒有舉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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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太!秋季音樂會是這週末欸!」我對瀧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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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你要來嗎?東京各地區都有樂團或素人團體來表演喔!」他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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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素人團體會來?」我感到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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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喔!聽說是用來暖場的,你想參加嗎?明年音樂會的表演,聽說要提前三個月報名,並通過一個能力的篩選才行,畢竟是那麽正式的活動,也不能隨便演出啊!」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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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算了吧!表演什麽的,不適合我啦!」我擺了擺手笑答,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是若田傳來的簡訊,「你要來秋季音樂會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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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回覆:「應該不會吧!那天要打工!」話說回來,到底為什麽她會有我的聯絡方式,我以懷疑的目光望向瀧太,他立刻低下頭衝往學校,「不是我說的呦!」他邊跑邊回頭以調皮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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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他說的,我不悅的想著,望向手機螢幕,「那可以請假一天啊!有管弦樂和鋼琴的合奏喔!」一看到若田的回答,我原先對於音樂會期待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小提琴和鋼琴的合奏,我的腦中浮現出回憶中哥的笑顏,我緩步走向校門,突然又是一陣頭痛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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