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是一天天的流逝,轉眼間校門前曾盛開滿樹的整排櫻花林已悄然從一身惹人憐愛的粉色和服換上了穩重的綠色大衣,而此時那滿樹蒼翠也已不復見,僅剩幾片稀疏的枯黃葉片懸於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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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娑著有些冰冷的雙手,緩步走往音樂教室的路上,內心五味雜陳,因為表演的日子就在明日,各種情感糾結不散,我提著小提琴的手不知是因為興奮亦或是因懼怕而不自主的顫動著,懷揣著難以言喻的心境,我輕輕推開了社辦的老舊木門,迎面而來的是這一個多月以來早已聽得十分耳熟的樂聲,若田同學熟稔的任憑樂音在琴鍵上躍動,樂聲中帶有沉重的一股惆悵之情,此哀淒之情縈繞在這社辦四周,令我心中泛起越來越洶湧的浪潮,從起先打破平靜的幾圈漣漪,到後來足以掀起大浪波潮,那份震盪久久不能平息,我長吸一口氣,走向背對我彈奏的若田,背後的木門再度發出吱呀聲緩緩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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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啊!良!紗織他們說晚點會到,我們先自己練習吧!」若田爽朗道,臉上帶有幾分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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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真快啊!明天就要表演了!」我不禁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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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啊!雖說是不會害怕是假的,但竟然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也只能再邁出這步了吧!」若田舒了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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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退路了呢!」我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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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良...你準備好了嗎?」若田將雙手放上琴鍵,回過頭爽朗的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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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可以開始!」我笑著答道,此時紗織和瀧太也相繼來到社辦,剛好趕上這表演前最後一次的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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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樂聲迴盪在社辦四周,空氣中充斥感傷和些許不安的氣氛,但卻也意外的平穩,並無任何太大的失誤或是演奏中斷的情況發生,演奏就在這超乎預想的完美狀態下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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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練習感覺特別的好聽呢!」演奏結束後,紗織和瀧太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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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表演將至的緣故?」若田玩笑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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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的吧!」我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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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笑聲掩蓋內心的不安,在走出校門後,紗織和我先去邀請書店老闆聆聽明天的演奏,而若田和瀧太則是先去造訪達夫先生的店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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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時分,若田和瀧太抵達了達夫叔的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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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夫叔!你在嗎?」一推開紙拉門,若田便揚聲叫著達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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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小若田啊!今天還跟男友一起來了啊!明天就要表演了不是嗎?怎麽了嗎?」達夫叔笑著從廚房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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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夫叔!你會來聽我們明天的表演的吧?」我滿心期待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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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的!畢竟我想親眼見到若田醬妳蛻變的那瞬間嘛!」達夫叔刻意拉高音量道,此時正值店休時間,他宏亮的聲音迴盪在僅有他們三人的空曠店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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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什麽的,達夫叔你說得太過了啦!」我笑著捧起達夫叔遞給她的茶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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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於明天的表演,想必妳在各方面都已做足了準備對吧?」達夫叔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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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必然,不過還是難免有些害怕,害怕明天的到來,一想到自己的逃避心理,便覺得自己好沒用啊!」我歎氣道,但關於決心這點,此刻的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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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就只要相信妳自己就好了!若田!」達夫叔柔聲道,同時遞給我一碗熱騰騰的味噌烏龍麵,每次在我重要的考試或生日時,他都會煮味噌烏龍麵給我打氣,似乎已成了某種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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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門口的那剎那,我輕輕靠在瀧太的肩上,看著他幫我提著的鋼琴譜,不知為什麽的此時此刻在和天上的明月相映之下顯得格外哀淒,心中的苦澀漸漸滿溢而出,以往和母親共度的那些歲月,那音樂社全盛時期的熱鬧場面,如今都已不復存在,而唯一不變的,就只剩下鋼琴了,我出神地望著琴譜,淚水又漸漸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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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良和紗織,此時也已和書店老闆確認了明天會來聆聽表演的答覆,正從書店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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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表演日了呢!」紗織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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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裡異常平靜。」我緩緩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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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沒事嗎?關於兄長或是小提琴的事...」紗織怯怯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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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總不能說因為害怕什麽的就輕易放棄表演了吧!我想若田同學也一定是這麽認為的。」我歎了口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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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你不要太勉強自己喔!」紗織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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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啦!謝謝妳啊!紗織!願意跟我這種不肯面對現實的人當朋友。」我發自內心感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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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這樣否定自己了!良!」紗織突然有些激動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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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怎麽說呢?總覺得現在的我已經不畏懼表演了!可能是因為有你們鼓勵的緣故吧!」我望著紗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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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你真的...跟你哥哥一樣溫柔呢!害我不自覺的就....」紗織說到這,忽然意識到某種不對勁的感覺,將嘴邊的話語硬是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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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織!我並不是個溫柔的人喔!畢竟我是個自私的傢伙嘛!不自覺地就會自私的只顧慮到自己了,之前給你們添了那麽多麻煩,真的很抱歉!」我搔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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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紗織笑著望向夜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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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紗織妳剛才原本是想說什麽了呢?抱歉突然打斷妳了!」我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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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只是我自言自語罷了!明天見啊!良!」紗織在離家不遠的路口回答道,同時也有些羞澀的跑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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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明天見!紗織!」我望著紗織的背影說道,我望向漆黑的夜空,總覺得今夜的夜光顯得格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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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鬧鐘在預定時間響起,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坐起身,從房間唯一的一扇窗往外望去,東京的繁榮市景盡收眼底,幾乎與平日無異,但今日對我而言卻是極為重要的日子,因為今日就是對過往的一切做出決斷的日子,但不知為何我的內心卻異常平靜,似乎沒有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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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小提琴,走出租屋的那一刻,一滴淚不由自主的自頰邊滑落,我輕輕的將其抹去,等於是向直到最後仍想逃避的自己告別,步伐堅定的向會場走去,雖然思緒如陰沉的天際般雜亂無章,但我的決心始終沒有任何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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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接下來歡迎由鋼琴和小提琴所帶來的古典樂合奏做為這次音樂節的開場序幕吧!」隨著會場主持人語聲一出,臺下隨即爆出如雷的掌聲,我和若田同學緩緩走上臺,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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鎂光燈聚焦在臺上,總覺得在此刻顯得有些過分耀眼,臺下鼓噪的人聲,刺激著我那忽然變得躁動不安的心,但在若田同學笑著望向我的剎那,我知道該是面對自己的時候了,輕輕穩住琴弓,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著若田同學雙手輕擊琴鍵的那剎那,我的琴弓也隨之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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