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舊識 - 肆叁、前世（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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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肆叁、前世（下）

翩翩

Nov 16, 2023

136

9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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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之後，二人相互傾許的心意越發濃厚。

　　知道男人通曉卦象，能參透天機，她曾帶著期盼的問他自己的命運究竟如何，聶清焉卻是閉口不答，只道天機不可洩漏。

　　聰慧如她，靈機一動，她換個法子問道：「若有來世，你也會找到我嗎？」

　　「會。」他劍眉一蹙，答得毫不猶豫，牽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今生不知還有多長，來世唯恐識不得他的模樣。

　　在那之後，姜離便懇求聶清焉領她練劍習武，陪她共賞煙花風月，再也不提兩人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只管奮力與命運一搏。

　　她不再去佛寺求籤，那名陌生女子亦不再現身，一切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聶清焉的陪伴下都被她逐漸淡忘。

　　風平浪靜的日子，卻在聶清焉帶著她來到仙界時到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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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總以為只有凡人會對出身一事指手畫腳，卻不想自己凡人的身份竟在鳳族裡成了卑劣的存在，聶清焉面前，他們對她語出譏諷，而在男人身後，他們更是對她肆意欺凌。

　　縱使聶清焉不惜捨棄鳳族儲君之位護著她，卻也堵不住那一眾悠悠之口對她的輕慢，她只能躲在屋裡，她甚至想告訴聶清焉，她不想成親了，她只想回到屬於她的人間。

　　屋內薰香彌散，燭火晃眼，恍惚間，她換上了一身紅如海棠般的舞衣，腦中依稀記得今日是鳳族盛宴，而聶清焉曾叮囑她不必出席。

　　可當她執著長劍闖入宴場時，耳邊便僅剩下陣陣絲竹樂音，她聽不見聶清焉的呼喚，也聽不見其他人的冷嘲熱諷，對那些鄙視的目光更是渾然不覺。

　　姜離舉劍起舞，身段婀娜多姿，面無表情的模樣卻顯得格外詭異，她舞得認真，耳邊樂聲卻驟然一停，取而代之的是那名陌生女子的嘲弄，由遠而近，不斷迴盪在她耳邊。

　　她配不上他。

　　她一介凡人，配不上鳳族儲君。

　　遲早有一日，她會害死他。

　　幻音在她耳邊響起，甚至逐漸滲入意識之中，在所有人還一頭霧水之時，姜離卻已朝著場邊走去，她雙瞳空洞無神，有如提線木偶般毫無生氣，嘴裡唸唸有詞。

　　「陰陽更迭……以柔克剛……」

　　「柔若流水……剛如毒蛇……」

　　「離兒？」聶清焉見她搖搖晃晃向自己走來，不做他想的便起身朝她走去。

　　而她雙眼驀然一紅，幾許掙扎在眼中浮動，卻又在剎那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如深陷夢魘一般，囈語低喃不斷。

　　「眼通心……心通眼……」

　　「若靈劍合一……則招招致命……」

　　「唔！」

　　姜離頰畔一滴清淚落下，手中長劍竟在電光火石間刺入聶清焉胸口，刀刃直鑽心室，登時血濺當場，可任由周遭如何慌亂，她卻仍像行屍走肉般一點反應也無。

　　這一日，鳳族陷入了前所未見的混亂，族內少主遇刺，就此陷入昏迷，而眾人還來不及追捕姜離，魔道宗門無憂谷便趁機來犯，一時仙界內動盪不安，待鳳族終於平定此亂時已過去了數日，卻沒有人知道姜離去了哪裡。

　　

　　昏迷之時，聶清焉夢裡出現的仍是姜離的身影。

　　她的眼，她的唇，一顰一笑皆是如此清晰，最後畫面停在姜離那對生得姣好的桃花眼上，那是一雙會為她帶來劫難的雙眸，也是聶清焉初見一眼，便再難忘懷的絕艷之色。

　　夢中她的容貌驟然破碎消散，聶清焉也終於甦醒過來，可尋遍仙界境地，卻再也找不到姜離的蹤跡。

　　聶清焉獨坐在寢間內，鳳眸闔起，凝神間幾縷鳩色真氣圍繞在身周，他專注心神去感應埋在姜離體內的那一羽現今位在何處，幾個畫面閃爍而過，最後卻停在一處他不曾去過的山洞深處，那是人間才有的景色。

　　高大的身影剎那間化為一團煙霧，眨眼間他便來到了方才腦中所見的地方。

　　此處上空被茂盛的枝葉所遮蔽，卻有一處破口讓日光能滲漏進來，淙淙流水聲從身後傳出，而他的視線卻始終停在一處地面上。

　　聶清焉步履搖晃，急切的要尋著什麼似的跪了下來，不由分說的便以徒手挖著地面，挖得越深，那一羽的氣息便越發清晰，他雙目佈滿血絲，任由水霧氤氳了視線，卻仍不死心的繼續向下扒著。

　　她答應過，會陪他很久很久的。

　　她不會食言的。

　　不多時，他的雙手便沾滿了泥，指尖盡是鮮血，就這麼連皮帶肉的磨著，眼看都要磨到露出森森白骨，他也不願停下，就像是不曾感受到痛一般。

　　良久，他仍獨自跪在地面上，一身素衫如雪早已被泥濘染上，面前是一個被扒開的大洞，裡頭卻是空空如也，僅剩一支若琉璃絢爛的羽毛落在那兒。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沒有她的軀體，連骨骸也無。

　　「妳就這麼恨我麼？」

　　「連最後一眼也不讓我見。」

　　仙界一日為人間三年，而他昏迷了整整七天才得以甦醒，人間早已過去了二十一年。

　　他不知道那一日姜離為何會突然行刺，也不知道姜離為何會從仙界墜亡在此，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一回，她是真的永遠離他而去了。

　

　　「主子……姜姑娘在天有靈，若見您為她如此悲痛，定會心疼的。」

　　是麼？她會心疼麼？那為何他夢不到她？

　　一滴晶瑩又從頰畔落下，他執著黑子下在棋盤上，卻再也等不到姜離的白子。

　　寢間裡彷彿還殘留著她獨有的芬芳，午夜時分，孤枕難眠的聶清焉朝身側展臂一撈，卻只擁住了那張與她一同用過的被褥。

　　若是姜離知道他是何等自私，只怕要恨透他了吧。

　　他明知姜離有情劫，卻以情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妄想能憑一己之力與天命違抗。

　　說來可笑，竟是自己害死了她。

　　聶清焉雙目閉起，自嘲一笑，面上佈滿新舊相疊的淚痕，「……報應。」

　　活在失去的絕望之中，便是他的報應吧。

　　

　　七日後，聶清焉步履蹣跚的踏進一座廟宇。

　　「主子……」

　　「守著。」

　　推開了攙扶著他的侍衛，聶清焉雙目無光，好似看不清前路般的伸手尋著梁柱，就這麼跌跌撞撞的尋著方向，直到雙足踢到了拜墊才陡然停下腳步，他俯身彎腰，大掌小心翼翼的撫過那圓墊，隨後便跪了下來。

　　他面上仍舊帶著許多淚痕，縱使如此，滾燙的淚珠仍源源不斷的從他眼中落下，從前他氣宇軒昂、運籌帷幄，此刻卻只剩寂寥與悲愴。

　　沉默間，他合掌一拜，俯身叩首：「誠心叩求蒼天，以我千載歲月，換得一世凡人。」

　　他不要這長生不老了。

　　合掌再拜，他嗓音沙啞：「誠心叩求蒼天，以我無邊修為，換她來世榮景。」

　　願她來世，不要再受苦了。

　　合掌三拜，啟唇間一口鮮血猛地嘔出：「誠心叩求蒼天，以我餘生孤寂，換她來生相守。」

　　他狼狽不堪的站起身，抬頭的瞬間，卻看見她的倩影就在眼前。

　　「清焉，笑一個！」

　　眼前的姜離笑顏燦爛，身上穿著他們初見時的那身華服，不遠不近的站在他身前，就好似她從未離開過一般。

　　聶清焉面色蒼白，揚唇一笑，他分明看不見了，又怎麼可能會看見她呢。

　　「妳來接我了，是嗎？」

　　「我來陪妳。」

　　話音一落，他高大的身子應聲倒地，守在外頭的侍衛慌亂的衝了進來，可他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只知道意識迷亂間，他在那道刺眼的白光裡追著姜離的背影許久，慌張的想捉住姜離的手，對方卻又再一次在他面前煙消雲散。

　　剎那間白光退去，一切只恍若是惡夢一場。

　

　　聶清焉再次睜眼時，晨光正煦煦的映在臉上，他從榻上急驚坐起，環顧四周，才發覺自己是在別苑的寢間裡。

　　他記起來了，一切都記起來了。

　　他下意識尋找著姜離的身影，視線卻被門前那一地猩紅吸引了去，心口不由得猛然一緊，隨即鳳眸闔起，瞬間有幾道鳩色真氣圍繞在身周。

　　一如五千年前的那一日般，他感應著埋在姜離體內的那一羽現今位在何處，幾個畫面在腦中飛速閃過，最後停在一汪被染上血紅的湯泉。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TZ4B9ThW

　　頎長的身影衝出寢間，聶清焉不顧褚安的叫喚，頭也不回的朝後頭那片竹林狂奔而去。

　　急切的步伐奔過蜿蜒的小路，四處迴盪著他的足音和心口那不安的心跳聲。

　　聶清焉就這麼近乎癲狂的跑著，直至一汪被染紅的泉水映入眼簾，可他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

　　意識到彼此再一次錯過，聶清焉雙目闔起，心頭受著千刀萬剮般的痛楚。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fLYI8hJn

　　他終究沒能阻止她的劫，五千年前是如此，五千年後也是如此。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UBmBiSKd

　　突地，涼風攜著她獨有的芬芳從身後輕拂而過，他怔愣著緩緩轉身。

　　「若有來世……你也會找到我嗎？」

　　只見姜離笑顏溫婉如舊，面上兩行清淚落下，整個人完好無缺，步履款款的朝他走來。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KEFVZQDj

　　而聶清焉雙眸泛起血絲，失而復得的狂喜將他震得無法動彈，只能怔怔的望著她，眼都不敢眨，生怕這場重逢只是空夢一場。

　　良久，他才尋回自己的聲音，沙啞著應道。

　　「會。」

　　「總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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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時間，兩人尋回了五千年前的記憶，再一次走過了生離死別。

　　世界之大，他們終於找到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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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臨 Yalin Hay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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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1 拾參、收穫

#2 拾肆、舊憶

#3 拾伍、香蜜（H）

#4 拾陸、轉變

#5 拾柒、羽毛

#6 拾捌、輕蔑

#7 拾玖、薄繭

#8 貳拾、城府

#9 貳壹、血液

#10 貳貳、衝突

#11 貳叁、遷居

#12 貳肆、不許

#13 貳伍、開宴

#14 貳陸、入甕

#15 貳柒、纏鬥

#16 貳捌、交歡（H）

#17 貳玖、汙衊

#18 叄拾、醋意

#19 叄壹、情蠱

#20 叄貳、甯安

#21 叁叁、表白

#22 叁肆、旖旎

#23 特別篇、角色Q&A

#24 叁伍、鸑鷟

#25 叄陸、真兇

#26 叄柒、憂心

#27 叄捌、鴻門宴

#28 叄玖、答應我

#29 肆拾、是我欠你

#30 肆壹、前世（上）

#31 肆貳、前世（中）

#32 肆叁、前世（下）

#33 肆肆、狐尾（H）

#34 肆伍、烙印（H）

#35 肆陸、別惱

#36 肆柒、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