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眾人心思浮動的夜裡,黎家三爺黎郁桑正陪著三夫人陸夢瑤撫琴,早上那樁事自然說了——愛犬蔻丹兒追著蔣玉兒的貓跑,大嫂請入晴嵐院,雁王世子妃不請自來,大伯與大姑吵架,她趁隙告辭。
黎郁桑無奈,問陸夢瑤:「怎麼蔻丹兒專跟表姊的貓過不去!」
陸夢瑤瞥了黎郁桑一眼:「呵,大概偷腥的貓身上總有股騷味吧?蔻丹兒聞了就討厭!」
黎郁桑彈琴一直讓陸夢瑤打斷,只好放棄彈琴:「無中生有的事,你可別亂講!」
陸夢瑤卻說:「是不是無中生有你心裡有數。」
黎郁桑不好回的話,自然是裝傻,這便翻了桌上的書。
陸夢瑤向來是有話說話的個性,她才不管黎郁桑回不回她:「大嫂是個和氣的人,不知讓大伯瞞在鼓裡是什麼樣滋味?」
黎郁桑一面看書一面回話:「總之也當他們鶼鰈情深便是。你可不許亂講話,到時叫我如何面對大哥!」
陸夢瑤伸了手便捏住黎郁桑的耳朵:「我對誰亂說話,我跟二嫂熟嗎?還是成天被大嫂請入晴嵐院說話?我說話的人不就只有你嗎,這種事兒難道你會自個兒跑去告訴大伯?」
黎郁桑本來打定主意不理她,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回嘴:「不是還有婢女嗎?」
「哦,你說的是準備爬床,被我修理了一頓的那幾個?」
「你少做這種事,娘的脾氣不小,讓她知道你管到這種事來,老丈人都救不了你!」
「那三爺想收哪一個?叫她們過來讓你好好挑一挑?」
「夠了,真的這麼做我可真要生氣了!」
陸夢瑤卻是專門捋虎鬚的脾氣,她拍了拍手:「如煙,將那幾個賤皮子叫來,三爺要親自挑,挑上了自然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夫人我要送一段姻緣給三爺!」
話剛說完,黎郁桑抱起陸夢瑤往內室走去,那個勝卻人間無數的人成了陸夢瑤自己!
過後兩人在床榻閒話:「三爺,你這一聲不響的壞脾氣要改一改!」
「如何改?你惹人生氣的功力每日見長!」說到這裡黎郁桑笑了,倒是鄭重交待陸夢瑤:「把蔻丹兒綁好,別再去追表姊的貓。這個多事之秋可別橫生枝節了!」
陸夢瑤穿好中衣,臥在黎郁桑身旁問他:「多事之秋?」
「京城不少鐵匠失蹤,皇上正在徹查。這幾日羽林衛總是挨罵,大哥的脾氣才會這麼差!近郊的鐵也不如往年收得多。」
***
陸夢瑤記取黎郁桑所說,一早便將蔻丹兒綁好。這日她在花園裡賞花,卻窸窸窣窣聽見細語,她悄聲往聲音處去,在假山流水裡看見親親熱熱的小廝跟丫鬟。
若說陸夢瑤對下人嚴苛倒也不盡實,她的嚴苛只針對想爬床的婢女!像如今的情境,她管也不想管,正當她要離開,卻聽小廝問道:「你這樣跑出來不要緊嗎?那位小姐不用你伺候?」
婢女依偎在小廝懷裡嬌聲說:「她自己都快活去了,難不成幫她伺候世子爺?柱子哥你真傻!」
小廝一面撫著婢女的髮絲,一面說:「整間府恐怕只有世子夫人被瞞在鼓裡罷?」
婢女嗔了他一眼,嘴邊漾起笑意:「誰說不是呢?世子爺不讓人動青竹軒,聰明些就該猜到了!」
小廝的手已經伸入婢女的衣裳裡,一面調笑:「如今青竹軒裡如我們一般?」
婢女答:「如我們那般?」小廝的大掌更加放肆搓揉著婢女的胸脯:「好妹妹你說呢?」
陸夢瑤轉過身去,不再看假山裡流瀉的春光,走了一會兒回到石徑上,遠遠看見如煙提著大紅漆盒向她走來。待她走回涼亭歇息,如煙也正步入涼亭:「夫人,我給您拿了六安瓜片,三碟素點心。」
掀了蓋子,素包子跟素燒賣正冒著熱騰騰的煙,另外還有一碟棗泥核桃糕,筷子擺好了,茶也端了上來。
應該讓人食指大動的點心,陸夢瑤卻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她歸咎於小廝跟婢女的那番話,直到現在都讓她作噁!
如煙見狀問:「夫人早膳未用,怎麼點心也吃沒兩口?」
陸夢瑤看著如煙皺眉反倒笑了出來:「就是吃不下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如煙看似要開口說話,卻讓陸夢瑤搶先一步:「你先回怡然院去,我想自己走一走散散心!」
如煙福了身說:「是。」
陸夢瑤走出涼亭鬼使神差往青竹軒去,走完一片綠蔭之後青竹軒已在眼前。她遙望青竹軒,門口有人看守,那代表主子們正在青竹軒內。
她從側邊緩緩接近,拿石頭擊中青竹軒內一處枝頭。看門的人驚覺:「是誰?」那人先往外探頭,見外頭無人,才往裡頭查看。
陸夢瑤藉這空檔潛入,掩映在竹林裡,悄悄往青竹軒的閣樓移動,不久到了閣樓外廊道。
她出身武將門庭,自小也學過武術,她的腳步輕巧而平穩,輕輕鬆鬆避過了會發出聲響的地板來到側邊,裡頭的聲音不大,可是她卻能聽得清清楚楚:「你昨日為何不來找我,任憑柳兒對你下那低三下四的骯髒藥!」
另一人說:「蘭珠身子不好,我應當守在她的身邊。」
陸夢瑤想起昨日的怒吼,儘管裡頭壓低聲音,陸夢瑤還是認出大伯黎郁騏的聲音!
裡頭的女人聲調有些不平穩:「你什麼都顧念著謝蘭珠,我呢,你心中可有一絲一毫裝著我?」直到聽完這句話,陸夢瑤才知女人是因為忿恨才會如此。
大伯的聲音略有起伏,仍是壓低聲音:「倘若沒有,我緣何在此?」
那女子旋即說:「身子在這裡又如何,內心不是掛念謝蘭珠?我們青梅竹馬的情意還留一絲嗎?如今你倒越來越會敷衍我了,如若我不是瀚兒的娘,恐怕叫不出你來吧?」
這句話讓陸夢瑤詫異,黎承翰不是大伯的嫡子嗎?如若黎承翰的娘不是大嫂,那便是欺君罔上的重罪了!
因為深愛裡頭那個不知哪裡來的女子,竟然換掉大嫂的孩子,讓全府一起擔著掉腦袋的大罪!
陸夢瑤越聽越覺得這名女子的聲音熟悉,旋即想起昨早跟她吵架的蔣玉兒,這聲音正是蔣玉兒沒錯!
大伯與表姊通姦生下姦生子,還拿姦生子頂替嫡子!這魏國公府簡直離譜至極!她的腦海裡不知不覺浮現大嫂蒼白如紙的模樣,又想到裡頭那對姦夫淫婦,她幾乎作噁!
她聽大伯頓了一會兒,回道:「沒有的事,你多想了!」
那頭蔣玉兒還不依不饒:「你這騙子!」
後面一陣曖昧的低語,便聽不清他們正在說些什麼。若是陸夢瑤尚在閨閣並不會多想,可如今她已為人婦還有什麼不懂—-不正是她與三爺嬉鬧那些事兒嗎?
陸夢瑤不禁緊握拳頭,她與大嫂不同,她可沒有那麼大的肚量容忍丈夫拈花惹草!倘若黎郁桑這麼對她⋯⋯她一定忍不了!
可是國公府的三爺真有可能守身如玉,這輩子只跟她過嗎?她想起丈夫提點她的話:「你少做這種事,娘的脾氣不小,讓她知道你管到這種事來,老丈人都救不了你!」
忽然間她的胸口一窒,再加之裡頭的曖昧聲息,竟讓她作噁,她忍不住蹲了下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今天真不是好日子,明明昨晚黎郁桑耳提面命大伯的事莫管,她還是因為好奇尋了過來,聽了兩耳汙穢事,讓她後悔極了!
剛回怡然院,如煙正幫她打簾子。陸夢瑤見了門旁的哥窯貫耳瓶插著蘭花,霎時間一陣清新的花香撲鼻而來,這陣花香終於讓她舒服多了!
「誰插的蘭花?插得不錯,有賞!」
只見如煙捂著嘴笑:「這是三爺早起,見了府裡蘭花新開,特意插了瓶讓夫人賞玩!這般風雅的爺跟咱們從前陸府大老粗的爺們真是一點也不同!」
正巧這句話說中了陸夢瑤的心病——從前她以為魏國公府的門第雖高,可跟她家應該沒什麼差異,誰知魏國公府的爺一個賽一個風雅,都有潘安之貌。
即便是沉默寡言的三爺也彈了一手好琴,一聲不響便插了瓶新開的蘭花讓她賞玩。
這般令她心折的人,若有天喜歡上別的女子,她如何能忍?
普天之下多少賢妻為夫君納妾,偏偏她做不到!三爺呢,希望她這麼做嗎?
也不知是不是她神色不善,如煙連忙走向前來扶她:「夫人您還好嗎?我扶您上榻休息。」
於是陸夢瑤就這麼沉沉睡著,睡了好一會兒聽見婢女喊道:「三爺回來了!」這時她已略略清醒,翻了身又有一陣頭昏襲來:「回來便回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婢女接下來的話,讓陸夢瑤幾乎跳起來:「三爺是讓人抬回來!」
陸夢瑤焦急起身,一不小心額頭磕到了床邊,如煙擰了帕子給她:「夫人,您先別急,慢慢的,慢慢起身!」
陸夢瑤敷著撞紅的額頭,在如煙的攙扶下起身,站了會兒,終於不那麼暈了!
不久三爺抬了進來,跟進來的親兵見了陸夢瑤行禮,說道:「三爺在宮裡已經包紮,本來皇上讓三爺在宮裡歇著,三爺嚷著要回來,這才抬了回來!」
陸夢瑤著急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親兵答:「三爺巡城,抓到人私賣鐵礦,一路窮追猛打,也不知怎麼的,來了一群流民衝散羽林衛,三爺上望樓找尋逃跑的販子跟買礦的人,居然讓人射了下來!夫人莫著急,太醫說了沒有大礙,好好歇著便是!」
親兵說完抱拳作揖,也就退了出去。
陸夢瑤正坐在床邊擰了帕子幫黎郁桑擦臉,忍不住埋怨:「好好出門,怎麼成了這副德性回來?」
她本來以為黎郁桑睡著,不料他忽然睜眼:「皇上本就在查鐵礦短缺的事,大哥因為這件事焦頭爛額,領了密旨往小湯山去。我待京城自然要幫他照看好,否則他回來我有何顏面對他!」
陸夢瑤紅著眼眶拉住黎郁桑的手:「你如何知道大伯往小湯山去了?你受傷之時,他正與蔣玉兒在青竹軒廝混!」
黎郁桑驚得起身,連忙看了屋內,確定無人才說:「你如何會到青竹軒去?」
陸夢瑤說了早上的事,說造景裡遇見偷情的丫鬟與小廝,隨他們的話到了青竹軒去,遇見同樣偷情的大伯與蔣玉兒,又說了她聽見的瀚兒的身世。直到此時陸夢瑤清醒多了,大嫂嫁進魏國公府之時,她跟二嫂都還沒進門,大嫂生產那時主持中饋的人一定是娘!換孩子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瞞得過娘!
黎郁桑著急的抓住陸夢瑤的肩膀:「這些話誰都不許說,知道嗎?」
陸夢瑤悲憤的問:「所以你們每個人都知道大伯與蔣玉兒偷情?」不知緣由的傷心跟絕望幾乎要漲滿了她的心臆。
她以為黎郁桑或許要佯裝不知道,不料黎郁桑對她坦白:「我隱約猜得到,或許二哥也知道,可是我們從來不說!」
早已猜到的答案仍讓陸夢瑤全身乏力,她想推開黎郁桑的手,卻始終推不去:「你們這樣對大嫂公平嗎?」
黎郁桑答她:「這世上無所謂的公不公平,若說公道自在人心卻是不錯!」
陸夢瑤落了兩行淚:「所以你們所有人都騙她,娘還當了幫兇替她們換孩子!」
黎郁桑正欲幫她擦淚,卻被她拂開,她見黎郁桑惱怒,才幽幽開口:「有一天你會不會讓娘換了我們孩子,又來一個表姊還是表妹不知羞恥的住在府裡。青竹軒還真是一個偷情的好地方,呵!」
黎郁桑眼神黯淡,只說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的大哥我了解他,他最為心軟,才被感情所累。他莫名多了一道賜婚,在那之前他與表姊情投意合。可是賜婚是能推辭的事嗎?所以他硬著頭皮娶了大嫂,成親之後能待大嫂好的,他絕不吝惜!」
「至於換孩子,我不認為大哥有這麼糊塗,多半是大嫂與表姊同時有孕,娘又心疼表姊,不知她們用了什麼手段逼大哥同意換孩子!木已成舟,多說也無益。」
陸夢瑤眼眶的淚水如斷線珍珠那般掉:「我知道⋯⋯你心疼大哥,所以錯在大嫂,娘百般不是也是蔣玉兒慫恿。你家的人沒有錯,錯的永遠是別人家的人!」她沒說出口的是:我也是別人家的人是不是?
黎郁桑見狀抱住陸夢瑤:「瑤兒,不是這樣,你好好聽我說!」
陸夢瑤不想聽黎郁桑狡辯,她一面掙扎,一面低著頭閃躲他,不知不覺她頰面濕潤,一摸滿臉的血,抬頭看,那包紮好的傷口正在滲血!
她忍不住大哭:「為什麼要招惹我?我好不容易接受你們家的惡習,納妾也好,與表姊廝混也罷,只要我不再喜歡你,那便什麼都不重要了!」
黎郁桑說:「兩年前魏國公府辦賞花宴,我娘讓我躲在屏風後看陳家二小姐。我看見身穿天青色紗裙的少女與另一名少女停佇在蘭花前,她說:『魏國公府的蘭花開得真好,要是能摘一些放在我房裡就好!』我對那名天青色紗裙的少女一見鍾情,只想娶她回家,每至蘭花季節親手為她插一瓶蘭花!」
「我心悅於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即便是我娘也不行!你不喜歡我就不納妾。不會有人有任何機會換走我們的孩子!瑤兒,大哥是大哥,我們是我們!」
黎郁桑見她沉默不語,又說:「若讓我失去你,怎麼不讓我今早被射死,不用拖著病軀面對這一堆破事兒!」
陸夢瑤嚇得捂住黎郁桑的嘴:「你快別亂說話!」
黎郁桑拉住陸夢瑤的手:「瑤兒,我今早中箭,才知道我放不下的只有你⋯⋯」他的目光落在陸夢瑤的腹部:「興許還有我們的孩兒。」
陸夢瑤讓黎郁桑拉入懷中,她避過傷口微枕在黎郁桑溫暖的懷裡,一面聽他說話:「你跟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不知不覺熱淚盈眶,雙手捂臉,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還不確定有沒有⋯⋯」
那溫熱的大掌撫著她的腹部:「兩個月沒換洗,多半是了!」
陸夢瑤早知黎郁桑是細心的人,卻不知心細到這種程度。她悶悶的說:「如若不是,倒叫你白歡喜一場!」
她聽著黎郁桑的笑聲,抬眼看他,映入眼簾正是她最喜歡的溫柔模樣,她心裡一鬆,聽他說:「歡喜度日不好嗎?早歡喜、晚也歡喜,總有一日會讓我們如願。」
陸夢瑤聽見自己的笑聲才發現自己笑著,她嬌聲說道:「若你每日為我插花,我一早起來必定歡喜。」
她見黎郁桑凝視蘭花良久,才輕聲說道:「三爺,你若忙了也沒關係,別管蘭花不蘭花,我讓如煙插去。」
卻見黎郁桑搖頭:「一瓶蘭花而已,我晨練之後順手摘來⋯⋯。」
陸夢瑤問他:「三爺,你在想什麼?」
黎郁桑沉默許久終於開口:「我前幾日見一賣花的小姑娘,竹籃裡放著罕見的蕙蘭,翡翠似的花瓣,黃色紅斑的花蕊,我想著你會喜歡,本想買來,一轉眼小姑娘不見了。我隔日再見小姑娘,她的竹籃裡卻裝著素白的蓮瓣蘭,那時我心中疑竇叢生--名貴的蘭花,偶然養活已屬不易,怎麼可能每次都賣不同種類的名貴蘭花?若有這樣的養花手藝,怎麼可能穿著舊衣上街販花?」
「今日我又見了她,在悅來客棧簽了字據收了銀票,說這就家去,讓哥哥拉來五十盆石斛蘭給胡老闆。」
「我悄聲跟去,她九彎十八拐的進了一條死衚衕,讓幾名壯漢推著幾車蓋著灰布的東西出了來。我撿了一塊掉落物,發現竟然是鐵塊!」
「車上灰布蓋的東西根本不是石斛蘭,她們以販名貴蘭花之名偷偷販鐵!」
「我先讓人抓住在悅來客棧的胡老闆,又帶著羽林衛到衚衕抓小姑娘一夥人。本來兵分兩路鐵定能抓到,誰知羽林衛剛到悅來客棧,胡老闆就跑了!羽林衛常到悅來客棧喝茶,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胡老闆怎麼抓不到?」
「另一方面我帶著羽林衛圍衚衕,小姑娘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挨家挨戶搜也不是辦法,我上了望樓望衚衕,一面讓人放煙火指揮羽林衛到何處搜,放不到兩枚煙火我便讓人射下望樓。」
陸夢瑤聚精會神聽著這些話,不自覺頭離開了黎郁桑的胸膛坐起來與他四目相望。她問:「這便是你今天受傷的原因?」
黎郁桑點頭說:「⋯是。」
陸夢瑤心中明白黎郁桑暫代羽林衛統領,不能不管販鐵的事,不細想則罷,細想則令人毛骨悚然--那票人為何知道黎郁桑在望樓調派人馬?小姑娘在衚衕裡消失必定也躲進另一處衚衕!胡老闆提早跑了究竟是誰洩的密?
她不禁問出口:「難不成羽林衛裡有她們的內應?」
這句話讓黎郁桑直撓頭:「⋯恐怕更糟。大哥接羽林衛之後改過羽林衛佈防。我那時調人圍堵已是兵貴神速,他們如何知道我如何調派人馬?」
「不只有內應,大哥改過的羽林衛布防圖恐怕早就被竊!」
陸夢瑤見黎郁桑神色凝重,忍不住驚呼:「那該怎麼辦?」
她見黎郁桑揉了揉眉心,深知他的不易,他身上帶傷又要煩惱布防圖被竊一事,方才她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鬧了他一場,心下愧疚也就安安靜靜待在他身邊。
良久,她以為黎郁桑不會答了,卻聽他娓娓道來:「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只要我不說找機會將這個漏洞補好,那就沒事;可往大的講,大哥要掉腦袋,爹跟二哥跟我都受波及。」
陸夢瑤輕拍黎郁桑的手:「我知道,你放心。」
此時她見黎郁桑終於放鬆,背靠床柱鬆了一口氣,她忍不住說:「若有一天我對你失望,我亦不會害你。」
黎郁桑睜開眼帶著微笑看她:「我知道。」
他這麼說得陸夢瑤害羞,忍不住答:「你知道個什麼啊!」
黎郁桑拍著床內側,示意她一起躺:「從你還不認識我我就知道⋯⋯喜歡花的少女心思也如花兒一般高潔。」
陸夢瑤小心跨過他的身子枕在他的身旁:「人皆愛花兒的美,我哪有什麼特別?」
黎郁桑但笑不語,放下了床帷,她還在追問:「你還沒有說我哪裡特別?」她不覺得這句話那裡好笑,黎郁桑卻笑到岔氣,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直吸氣,她只好說:「你小心些!」
笑鬧一會兒她也乏透,就在黎郁桑的身邊睡熟。
黎郁桑坐起身叫來如煙,細問了陸夢瑤的飲食,然後吩咐如煙煮粥備著。
此時的黎郁桑總以為有一輩子能陪陸夢瑤,什麼事都不急,連他畫了一整間的蘭花都不曾透漏半分。直到他被大哥連累,皇上下令斬首,他死後幽幽飄回魏國公府,卻見妻子在那間畫滿蘭花的書房哭得撕心裂肺。
他在妻子身邊不斷說著:「瑤兒,你要好好活下去,今生諸多責任無法推托,但願還有來生讓我好好補償你!」
「今生緣來生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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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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