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系列前傳】巫獵祭 - １０．啜泣聲

　　「還沒結束喔。」

　　年輕獵人吹了個口哨，指了指仍在地上爬行的無頭屍，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正式惹怒了漢斯，但他也只來得及匆匆瞪去一眼，因為白袍怪物已找回頭顱接上，並再次朝他們衝來。

　　該死的，剛應該趁機燒毀屍體！

　　漢斯暗罵地思忖下一步時，一道金光從怪物後方射來。剎那間，耀眼的光芒籠罩了怪物，也覆蓋整遍視野，他下意識眨了下眼，卻在恢復視線後，發現自己已站在不同的地方……

　　或是又進入了空間幻象？

　　不似城裡的任何一條街道巷隅，清新的泥草芬芳傳入鼻間，木質圍欄以新綠的枝蔓點綴，構築一塊小小的天地，腳下的草坪一片綠意盎然，鮮嫩的花朵遍地搖曳，綻放出鮮活的生機。

　　這是……誰家的庭院？

　　「耶！成功了，你看！」

　　微溫的光亮自眼前緩緩升起，黑髮少年雙手捧著一顆用魔法凝聚而成的光球，璀璨的金芒中又隱隱有圈紅橙色的光暈，像極了一顆小太陽，照亮了少年欣喜的燦笑。

　　漢斯斂起神情，靜默注視少年的雙眼。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擁有比太陽還溫暖的笑容，只可惜，是個巫師。徒手製造光芒的能力、不符合科學常理的能量，必然是與惡魔做了交易的結果，是絕不被允許的存在！

　　此刻他萬般無比地確認，黑髮少年就是當年被判刑的巫師——貝瑞爾。

　　「送給你。」少年將光球遞了過來，溫煦的燦光照在他臉上，竟意外地像被罩上一層淡淡的火紅，彷彿那帶著溫度的光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這樣太陽就會一直跟著你喔。」

　　緊握劍柄的手微微鬆開，少年青澀的嗓音略帶幾許稚氣，像在撫哄誰家哭鬧的孩子，喚起了獵人許久前的往事——

　　「爸爸回家啦！」

　　「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能跟著你一起出門？」

　　「爸爸……」

　　漢斯閉上發紅的眼。

　　利用人心脆弱誘以甜美的言語，這是惡魔慣用的伎倆，巫師的邪術幻象不過是異曲同工。

　　為了逼自己快速脫離，他抬手狠狠地搧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瞬間驅趕腦中的聲音，他身形一晃，再次睜開眼，果然又回到了街上。穿著白袍的怪物不見蹤影，唯有地上的焦屍證實自己已有一位同伴犧牲了，而路邊的圓弧建築依然於幽黑之中靜默。

　　他瞇著眼打量建築，總算在大門上的刻印發現熟悉的字眼。

　　「天啟。」

　　作為揭發真相的正義之士，瓦特會遭到巫師報復也不為過，而作為巫師兄弟野心破碎的跌倒處，天啟同樣在一場大火中沉落也是理所當然。

　　漢斯腳步一轉，決定按照原先計畫，前往中央廣場。

　　此時，天色漸暗，原本若有似無的薄霧開始變濃，雖不至於阻擋陽光，卻仍令入目之處都染上灰暗的色調，好似就連天幕也聚集了厚重烏雲，沉沉地壓在城市上空。

　　不知何來的風捲落一地雜物，一個竹籃在地上翻滾幾圈，停在漢斯前行的路上。他未作多想地踢開竹籃，就聽「砰」地一聲，腳下地面震顫，身體也晃了晃，差點以為地震了。

　　又是一聲「砰！」

　　那伴隨教堂鐘聲響起卻遍尋不著的啜泣聲，忽然在耳邊放大。

　　「嗚……不、不要……」

　　「該死的婊子！」

　　漢斯一個眼神過去，就見場景轉換，是一間昏暗的屋子。

　　婦人低咽的哭鳴自角落響起，伴隨著男人粗俗惡毒的謾罵毆打，悶濁的空氣具是濃烈嗆鼻的酒精味，而這情況在貧窮的家庭裡並不罕見，獵人也無意藉此回顧自己的童年。

　　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再次堅定了心念，他不疾不徐地走了過去。

　　散發酒臭味的邋遢男子察覺有人靠近，抬頭朝他瞪來，佈滿血絲的混濁眼球便冒出火焰，將之燒成一對僅剩黑洞的眼眶，吐露惡語的嘴也忽然被粗黑的針線縫上，施暴的手腳亦化為軟泥黏在軀幹上。

　　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

　　男子在一陣驚恐的掙扎後，倒地溶成一塊不成人形的蠕動爬行物。

　　「啊啊啊！你做了什麼？天！你做了什麼？我說過不要反抗的啊！」滿身淤青的婦人驚慌失措地撲過來，緊緊抓著漢斯的手臂哭喊，「不要反抗就好了，很快就能過去了啊！」

　　滾燙的熱淚滴在胸襟上，絕對真實的觸感證明了這婦女並非幻象，漢斯一愣，立即反手抓住對方的肩膀拉開，但女人過於瘦弱的身軀禁不起他這般施力，竟在一瞬靜止後雙腿一軟，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你在跟誰說話？」他蹲下身試著與婦人溝通。

　　陰暗的視線令他必須湊近一點，才能觀察到對方的面容。保守估計，婦人約莫四、五十歲，撇去過於削瘦的兩頰與垂老的皺紋，五官還算是端正，年輕時應當頗具姿色，但刻苦而恐懼的生活為她刻下極深的滄桑，罕見的嫣紅瞳色已黯淡失焦，應是長期哭泣所致，凌亂的蒼蒼白髮也隱約透著原有的紅棕色。

　　方才施暴的男人應是這女人的丈夫，他回憶對方變成爬行物前的五官輪廓，不論怎麼比照，都看不出這對夫婦與黑髮少年有任何相似之處，何況根據他打聽到的消息，巫師兄弟自小失怙，相依為命的祖母也早在他們來到諾亞城之前就去世了，沒有其他親戚。

　　那麼……這個女人是誰？

　　為何能在這座空城獨活三十年？

　　她跟貝瑞爾又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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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漢斯爸爸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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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初稿：07.23.2014＆08.19.2015｜PNN首發：08.1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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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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