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原以為自己會像大鬍子那樣,被無名黑火焚身,但顯然幸運之神還算眷顧他,至少給他留了點報仇的機會。他看了眼被釘在牆上的瓦特,對方不愧是被惡咒轉化的怪物,頭斷了能再接上,被當胸刺穿也仍掙扎不死。幸好那把劍是身為貴族的雇主為了犒賞他,特地命人用最堅固的礦石打造出的獵魔武器,一時半會還壞不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上,又喝了口酒,就把剩下的酒全灑在傷口上,被酒精灼燒的劇痛令他再次眼前一黑,待痛覺漸漸麻痺後,才又撕下一塊布條緊緊紮在傷處。
要徹底消滅不死族的方法只有一個。
取下腰間的聖油淋在瓦特身上,經教廷賜福的聖油一碰觸邪物就冒出陣陣白煙,他面無表無地將嘴裡的菸一扔,烈火便迅速吞噬怪物,一如當年焚燒無辜少年的刑火那般猛烈。
「啊——」
在對方似解脫又似不甘的哀嚎中,漢斯撿回弓弩,一步步走出巷弄,思緒越漸清晰。
倘若這些幻象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那麼三十年前的風波便可能是一場誣陷——先是散播病毒,再製造謠言,最後嫁禍給同事,瓦特就能藉此上位,成為最大受益者,事業名譽雙收,而貝瑞爾之所以被推上刑架,只不過是因為他會巫術。
所以如今在作祟的,果然是貝瑞爾的亡靈?
不,等等。
他回憶所有關於少年的幻象,依稀感覺每一幕都像在透過某人的視角回憶當年。
「難道是……」他低聲唸著,「羅倫斯?」
是了,除了少年最親密的兄長外,也別無他人,何況這男人據傳曾是天啟的風光人物,在出事前,名聲甚至勝過瓦特,因此遭到妒忌而被陷害也是理所當然。
關於羅倫斯的下落,三十年來也各有不同版本。
有人深信他是被巫師控制的受害者,因受不住打擊就發瘋燒死自己;也有人懷疑兄弟倆狼狽為奸,卻只有弟弟受到制裁,故而遭亡靈索命;更有一個說法是——他心懷怨念恨,要獻祭整個諾亞城,令亡者重生。
但在知曉瓦特所為後,漢斯此刻更加傾向最後一個猜測,便直朝兄弟倆的住處而去。
這一回,總算沒再出現幻象干擾,順利走出複雜的巷弄回到街上,然而,當他抵達目的地時,入目的卻只是一片荒蕪焦地,焦地之上,矗立著一根兩公尺高的木樁,木樁之上……
「救……救我……」
曾與大鬍子一道離開的獵人,正渾身赤裸地懸在空中,被無形的力量往下壓去,木樁削尖的頂端「噗茲」一聲撕裂下體深深沒入,並持續往上貫穿,深色的血沫碎肉從大張的嘴傾洩如瀑,與被剮去性器的私處混成一團血肉模糊。
「嘶啦——」
無形的利刃劃破皮膚,一道血痕自頭頂蔓延,將鮮紅的頭皮一點點往下剝落。
整個場景就像是看見一頭即將被串烤的豬。
漢斯震驚地呆立在原地,想起對方曾揚言要如何玷污少年,一時間,也不知該上前去救好,或索性給對方一個了斷。他只知道,這幕後之人十有八九是羅倫斯了。
「我錯了……我錯了……救我……」
半死不活的呢喃、五臟六腑陸續破裂的聲響、皮肉分離的撕裂聲,最終令理智線斷裂,他撿起對方落在附近的刀,抬手一揮,將對方的頭砍了下來,怒聲大吼:「羅倫斯,我知道是你,滾出來!」
聲聲回音在空無一人的巷弄來回震盪,最終歸於寂靜。
他挫敗地閉上眼。
此趟同行的獵人一共四位,如今死了兩個,還有一位,但想起老獵人自喝了第一口蜂蜜酒後,就彷彿失了神智般不斷灌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似有什麼東西自腳邊擦過。
漢斯低頭一看,是隻上了年紀又缺了隻耳朵的黑貓。這類生物一向與巫師關係甚深,他不由多看幾眼,不過黑貓似乎僅是路過而已,毫無理會在場的兩腳獸,逕自朝斜對角走去。
小巧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半掩的老舊門扉內,什麼異象都沒發生。漢斯正要收回目光,就忽然一愣,驚覺那扇門似曾相識,不正是那位啜泣婦人的家嗎?
他拿起地圖對照,方恍然大悟,原來巫師兄弟與婦人曾是鄰居,只是他先前一心追人才沒發現,看來要找到羅倫斯就得從這裡下手,於是他果斷推開婦人的家門。
卻哪知,這一開門,便又踏入了幻境。
老舊的房間蛛網垂掛,塵埃飛揚,似乎是一棟比婦人家更加落魄的廢屋,沒有暴力酗酒的男人,也沒有一味哭泣的女人,只有牆角處一道瑟縮的嬌小人影。
「我不是巫師……我不是……」
微弱的呻吟於陰暗中陣陣迴盪,漢斯藉著窗外黯淡的星光,看見那曾被壓入聖母池的小男孩正躺在床板上,脆弱得連輕顫的力氣都沒有,慘遭凌虐的身體遍布烏紫傷痕,已看不出原有的膚色,而最教人怵目驚心的是,男孩的右眼已……腐爛流膿?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什麼。
「唉呀,受傷啦?」
輕快的嗓音帶著笑意自身後響起,漢斯猛然轉身,箭矢破空射向說話的人,誰知對方竟瞬間化作一群烏鴉飛散。見狀,他趁機往外奔逃,心裡已掀起萬丈波瀾。
該死的!他早該察覺到了!
現在仔細回想,他根本沒有印象這次徵召的獵人中有這一號人物,來時的車程明明只有四個人,直到來到石橋前,這傢伙才忽然冒出來,而他們竟然渾然不覺,與對方同路這麼久。
原來他們早在一開始就掉進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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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一直在打醬油的年輕獵人身份揭曉啦XDDD1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82hnB8bFE
當年的小男孩是怎麼活下來的?哥哥又究竟想幹什麼呢?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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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初稿:07.23.2014&08.19.2015|PNN首發:08.17.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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