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叢林小徑傳出陣陣木製車輪輾壓路面的聲音。
兩名被斗篷籠罩的佝僂身影,正一前一後推著木板車朝目的地行進。領路身影手中的提燈是此處唯一的光源,雖然微弱卻足以替他們照亮前路。木板車上躺著兩具人形軀體,從已經沒有起伏的胸口上判斷,兩具軀體顯然已經失去生命,濃稠的血沿著木板紋路流到邊緣,滴落在地面上,留下移動的軌跡。
夜梟叫聲迴盪,昆蟲與野獸的聲音並沒有讓靜謐的森林顯得熱鬧,反而增添幾分神秘與詭異。
領路的提燈人突然停下腳步,並發出輕微的「噓」聲,木輪滾動的聲音也隨即停頓。
「不太對勁。」前方身影半回過身,用家鄉語朝同伴警告。
「你發現了什麼?」同伴佝僂著身軀,從兜帽下發出低沉的嘶嘶聲響反問,獨特的語言在森林中聽起來並不明顯,只會讓人以為是蛇類野獸的吐信聲。
提燈人向前幾步,手中高舉提燈,謹慎探照小徑左右的漆黑,那些未知的秘林深處,彷彿一頭頭蟄伏的猛獸,正張開獠牙大嘴準備擇人而噬,這情景讓他內心有幾分悚然,再抬頭看向上方稀疏的枝椏,搖曳間不時帶出幢幢鬼影,更讓他增添不少心理壓力。
雖然長年的工作已經多少習慣了這些景象,但此刻提燈人那敏銳的直覺正在示警,搭配上陰森的畫面,讓他不自覺有些腿軟,卻又說不出具體原因,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快走吧,如果沒有在日出前回去,那群貪婪的人類又會找盡藉口不給我們酬勞。」雙手握住木板車提把的同伴終於忍不住,發出急促嘶嘶聲催促起猶豫不決的提燈人。
提燈人聽出同伴不耐煩的語氣,只好打消自己的多疑,以免到時候又被吞沒酬勞,於是他轉過身打算回到原本的位置,提燈也在此刻照向木板車,讓車上的景象清楚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當他們看見木板車上僅剩一具屍體時,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油然而生的怒意讓提燈人馬上想開口質問同伴,抬頭卻看見同伴忽然放開提把,姿勢踉蹌地退後,任憑板車傾斜歪倒也不予理會,手上不停指向自己身後嘶個不停,拼湊不出一句完整對話。
提燈人牙關不自覺地開始打顫,身後的威脅讓他背脊上冒出絲絲寒氣,一股顫慄自尾椎竄至頭頂。他的思維在片刻呆滯後,反應過來想要向前撲倒,以逃離背後未知的威脅。但他還沒動作,就感受到冰冷尖銳的硬物緩緩搭上自己的咽喉,撕裂般的痛楚從喉部傳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腦殼又是一疼,便從此再無知覺。
推著板車的斗篷人看見同伴身後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底一陣發涼,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明明一直到剛才停下前,那道身影都還靜靜地躺在板車上面,到底是什麼時候......
不等他有力氣驚叫出聲,同伴的咽喉就在一陣寒光閃過後噴出大量鮮血,接著腦袋又被對方輾成碎塊。這些恐怖畫面在他面前瞬息發生,讓他嚇得一邊發出嘶嘶怪叫,一邊驚駭地轉身朝來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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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色的雲霧之間,身穿華麗戰甲的戰士傲然挺立。
他身上穿著最昂貴的秘銀與精金所打造的頂級甲冑,繁複古樸的雕紋彰顯出它們都擁有大師級的附魔,即使是繫繩,也是螢光流動的剔透龍筋,而這名戰士,正低垂目光,好奇地打量自己的雙手,雙眸中帶著困惑,輕聲喃喃自語:「這裡是......」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夢中,但卻不知道自己為何來到此處。
耀眼的光芒忽然自雲端閃現,讓戰士忍不住抬起手,遮住自己的雙眼,卻發現那道強光並沒有對他的雙眼帶來任何不適。
他清楚地看見,光芒最中心那道熟悉的身影,那是矗立在神殿最中央,身為眾神之王的太陽神。
雄渾的嗓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吾兒,伊托佩爾之王,在大地上行使太陽意志的神之子──伊西多。」
話語落下,樣式簡單的王冠出現在了戰士頭頂,其上不時閃過流光,看上去貴氣非凡。
伊西多單膝跪地,恭敬地向太陽神行禮,並詢問道:「我的父親,您為何將我呼喚至此?」
「黑暗之子已經出現在西方。吾兒,你身為世間唯一的太陽,必須背負起消除邪惡的使命。」
伊西多聽見神諭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應諾,而是低頭沉思片刻後,才再次詢問道:「是精靈族嗎?他們是否背叛了自然?」
光芒中的身影搖了搖頭,莊嚴的聲音再次響起:「黑暗之子身處迷霧,那是光芒也無法穿透的黑暗,精靈族只是其中一種可能,吾兒,切莫輕忽大意,盡快出手將黑暗之子消滅,否則......」
聲音逐漸遠去,伊西多眼前場景開始模糊,彷彿有股力量將他從雲端再次拉回王城寢殿裡那張床上。
「呃......」
按著自己的額頭,試圖緩解突然醒來的不適,伊西多從夢中甦醒,將右手從身無寸縷的妻子懷中抽出,並撥開有著優美圖案的床帷後,坐起身從床頭的架子上拿過一件絲綢外衣,隨意地披在身上。
突如其來的神諭,讓剛清醒的伊西多雙眉蹙起,皺成了川字,心頭因為夢境裡的遭遇而蒙上一層陰影。
「阿克那托的神諭......」剛甦醒的喉嚨帶著一絲乾啞,他忍不住低聲自語。
為了避免吵醒王后,伊西多盡量輕柔地起身離開床榻,邁步走向露臺。他的寢宮位於王城最高處,每天醒來,伊西多都能站在露臺俯瞰整座王城,將這座伊托佩爾王國最雄偉的王城一覽無遺。
雙手搭在欄杆上,他看向精靈之森的方向,腦海裡轉過許多想法,最後,這位伊托佩爾之王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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