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見了他。
那天晚上天氣不冷不熱,也沒有颳風下雨。和往常一樣地程婉玲穿著一件洗得變形的T裇配著在夜市買來一件五十元的藍球褲,腳踩著快變形的海灘鞋,頂著一頭亂髮。
下樓買晚餐嘛,難不成還要梳妝打扮才肯出門。在住家附近的最後紅綠燈前等待時,無意識地看著對街的人群。一個剛從巷子裡走出來的男子閃過眼前,那當下她就像被雷打的一樣,心中小鹿亂撞,讓她直想大聲的喊著「就是那道光、就是那道光啊。」
她簡直想衝過去抓住那個男子,然後馬上拉著他去公證結婚。原來每天看的言情小說所說的一見鐘情,就是這樣子呀!!
偏偏這時候車子多的要命,機車和汽車都開的飛快。向前衝沒有斷手斷腳,大概也會血流如注。於是她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帥哥伸手攔車,往不知名的前方離去。
當燈號變換到了綠燈時,她只能默默地走到男子離開的地點。她在心中下了決定,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展開她人生第一次──倒追男人。
接著幾天,她不停地在附近閒逛,希望可以再碰見他。她知道自己看起來像個花痴。但他那深刻的五官、濃密的眉毛、深邃的雙眼、和英挺的鼻子配上鋒利的薄唇一直在她腦海裡浮現。
不要問她為什麼只是那遠遠地一眼就可以那麼清楚的記下他的臉,她只知道他就是她三十二年來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對的人。
第二次見面是在便利商店。當程婉玲走進商店要代繳信用卡費時,她看到了他。他正在優雅地選著飲料。最後他挑了兩罐咖啡、買了一包煙站在她的背後等著結帳。
程婉玲的心跳加快,心中大喊「傑克、這真的太神奇了。」她故意假裝在一旁核對金額是否正確,邊等著他結帳離開。再若無其事地走在他後面,一路跟踨到他的家,才驚喜地發現他住在對面的大樓。只要走過一個小公園就是她住的小套房。
找到住的地方,就可以打聽到消息。至少要知道個名字嘛,總不能每天喊他Mr.right吧!
隔天一大早,程婉玲就跑到小公園的涼亭裡。那己經有一群婆婆媽媽在聊天。
「張媽媽、李媽媽、徐阿姨、馬奶奶、鄭婆婆,早啊!」程婉玲走進涼亭。別小看她,她可是很有長輩緣的,加上嘴甜說話機靈,這些婆婆媽媽可是疼她疼入心的。
「來來來,讓奶奶看看妳,這二個多月都沒見到妳,讓奶奶真是擔心妳。」馬奶奶抓著她的手。
「是不是瘦了?看看妳的臉都小了一號了。」鄭婆婆接著說。「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婆婆好好給妳補一補。」
「馬奶奶、鄭婆婆,人家好好的。我才沒有瘦,我還胖了三公斤。」這是實話。米蟲的生活太糜爛,胖的速度永遠比瘦的快。
「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們?」李媽媽也邊說邊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她心虛的回答。「人家想妳們嘛。」老天爺呀~請原諒我說謊,為了愛情欺騙了真心對待她的婆婆媽媽。
接著開始安靜地聽著這些媽媽聊著附近發生事情。別小看這群媽媽,每天待在家,但知道的八卦可都是熱騰騰的。
「聽說張媽媽住的大樓搬進新的房客啊?」她狀似無意地提起。之前都沒有見過他,應該是新搬來。
「妳說的是12樓的齊先生吧?」張媽媽笑道。
「那小伙子看起來很帥,妳該不會喜歡上他?」李媽媽接著說。她們一直想要介紹男生給程婉玲,卻總是被她一堆理由推掉。這次主動提起,可真是讓這些婆婆媽媽覺得驚訝。
「哎喲,人家只是問問嘛。張媽媽妳快說嘛!」她撒嬌地搖搖張媽媽的手。
「好好好,我想想…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齊躍。看起來三十多歲,不過,都沒有看到他出門工作。該不會是個無業遊民?」張媽媽驚叫。
「這樣的男人妳別接近,說不定以後還要靠老婆養。」張媽媽真怕程婉玲跟著這個齊躍在一起,要養老公一輩子。
「是,我知道了。」她點點頭,知道這些媽媽都是把她當做自個兒的孩子,一個比一個疼她。
當這些阿姨奶奶再聊起其他的八卦時,她心不在焉地聽著。心中滿滿都是齊躍的名字。「齊躍…齊躍…」她喃喃的唸著,臉上的笑容好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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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住址都問到了,那接下來要怎麼追呀…」她苦惱的想。要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去倒追男人,這是個辛苦的事情。
「打電話問她們,好像也幫不上忙…」她想著四位麻吉的反應。林秀君和張育佩一定覺得自己瘋了,然後大驚小怪的逼自己放棄這個念頭。
張喜淇和自己一樣沒談過戀愛,問她也沒有用。自家大姊程婉連嘛…經驗不足一樣沒用。既然求救沒有用,這個倒追男人的計劃也先不要讓她們知道,不然追不上可是很丟臉。
那問題來了,那問誰呢?她把本來就很亂的頭髮抓得像鳥巢一樣,卻還是想不到答案。
「有了,有救了」程婉玲大喊,從小到大和看過的漫畫和言情小說多得可以開一個圖書館,在裡面找教戰計劃也許會有用。
她起身拿起手邊的小說。「這個穿越時空的、沒用。」丟掉一本。
「這個色誘男人、沒用。」再丟,要色誘也要有本錢,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懂。
「這個青梅竹馬倆小無猜、沒用…」還是沒用,再丟。
看來她今天是別想睡了,想要用小說幫忙,也要找個適用的,更何況書中的女主角個個都是美若天仙,這點她可是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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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麼多的小說裡她發現書裡的男女主魚都會巧遇,她認為這是個好方法,巧遇嘛,就是那種不停的遇到同一個人,然後他慢慢注意到她,最後就會愛上她。
這個方式好。
巧遇,住的那麼近,要巧遇還不簡單。
為了要有一個美好的第一印象,程婉玲還下了重本,跑去百貨公司東挑西揀,總算找到一件穿起來看起來窈窕又好看的洋裝,狠下心花了三千塊給它買下去。
於是她連續三天穿著新買的洋裝在公園等著,終於等到齊躍出門。
她高興的迎上去正要開始第一次的巧遇,結果不知道那個白痴單位在路上挖出一個大窟窿,程婉玲沒注意的一腳踩下。
剛下過雨的大洞讓她摔得灰頭土臉,滿身泥巴,欲哭無淚。
齊躍從她面前走過,看也不看一眼。
第一次、失敗。代價三千塊的洋裝一件。
程婉玲回家哭了好幾天,不知道是因為在齊躍的面前丟臉還是在哭那飛掉的三千塊洋裝。嗚嗚…為了那三千塊她要連續一個月吃泡麵過活。
三天後,她振作了起來。國父革命都花了十一次,一次的失敗算什麼。她這樣的告訴自己。
這次她學乖了,不再花錢買衣服。最喜歡的T裇加上簡單的牛仔褲,簡單清爽。
看到齊躍走出來,馬上迎上去,打算讓他來個英雄救美。走到他面前然後假裝腳一拐就摔進了他懷裡,說不定他還可以抱著她,送她去醫院。
想著美好的畫面她心頭都蹦蹦跳。
這個巧遇真是太完美了,她高興地想著。
和齊躍只有一步只差的時候,她腳一拐,本來要往左邊齊躍的懷抱,卻不經意地拐向右邊。狠狠地和電線桿巧遇,而齊躍還是看也不看的走掉。
第二次、失敗。代價拐傷的右腳和頭上的腫包一個。
她還花了不少的醫藥費去治拐傷的右腳。她待在家上休養右腳和重創的自尊心,還順便哀悼她飛走的醫藥費。
七天後,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一定要有個完美的巧遇。她心裡打算著,到巷口的便利商店等著。
當齊躍出來時,假裝問路。拿著張媽媽家的住址,嘿~這和他家的地址只差幾樓,當他一邊帶路時一邊和他聊天。
這次總不會有錯了吧。當天她先在附近確認沒有什麼大窟窿、再看好便利商店和大樓之間電線杆的距離,確定一切完美時,才耐心地等著齊躍。
這天是星期天,程婉玲已經知道他的小習慣。他每天晚上到店裡買個飲料香煙。
當齊躍走出商店,她走了過來,用最嬌嫩最溫柔的語氣問他。
「先生,請問這個地址怎麼走?」她心跳加速,在心裡默想他要開口、他要開口了,這次一定會成功。
「不知道。」齊躍低頭看了紙條十秒後,慢慢地回答。接著他就頭也不回地走掉。
不知道。他既然這樣回答。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怎麼回家的啊! 她氣的差點沒拿起手上的包包往他的頭上丟去。
巧遇是個爛方法,她以後一定不要再看巧遇的小說了。她邊哭著走回家邊告訴自己。
巧遇、失敗。
沒關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回家再翻小說,這次又翻出新戰略。小說上很多女主角都有一手好廚藝。她想著這個方法好,要抓住男人,先抓住他的胃。這個說法從小聽到大,一定有道理。
先抓住他的胃,然後他慢慢注意到她,最後連他的心都抓住了,他就會愛上她。
還好,她從小就喜歡在廚房忙來忙去,不論東西料理,甜的鹹的都難不倒她。
第一天,她和張媽媽借了廚房,烤了兩個蛋糕。一個送上給這些關心她的長輩,也順便試試自己的手藝有沒有退步。確定蛋糕不僅是美觀而且美味以後,直奔十二樓。確定笑容甜美,全身美美香香,才安心的按下電鈴。
門後出現一些不雅的亂話和凌亂的腳步,她的微笑開始有點僵硬。看來他的脾氣不是很好。
「是誰?」齊躍打開門,不耐煩的說。
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到齊躍,她的雙眼甚至全身都冒出了心型的氣泡,天啊!連剛睡醒的樣子都那麼帥。她仰起頭看著他的臉,依她目測他至少也有180公分以上。
「小姐,妳是來看我發呆的嗎?」齊躍不悅地出聲。他有很嚴重的起床氣,尤其是用吵醒的方式。
「啊!是…不是!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那個…我是住在樓下的,烤了一個…蛋糕想要送給你。」她回過神,舉起手上的蛋糕。
「我不需要蛋糕。」齊躍用力地關上門。蛋糕失敗。
第二天,不喜歡甜的,那煮鹹的。她高興地捧著鍋子上門。「我想你可能會喜歡…雞湯。」最後兩個字被關門聲蓋過。
第三天,韓國炒年糕、失敗。
第四天,意大利麵、失敗。
第五天,日本壽司、失敗。
第六天,美式漢堡、失敗。
好,不喜歡她的手藝,改買名產。
宜蘭的鴨賞、台中的滷味、新竹的貢丸、網路上最有名的泡芙、屏東的萬巒豬腳、東港的黑鮪魚……連續三十天,她的荷包變得愈來愈薄。但齊躍一樣都不收。她也因為不停的吃著齊躍不接受的食物,她又胖了三公斤。最後只好含淚結束這個計劃。
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他的心,是誰說的啊,快站出來給她踹幾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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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個半月的倒追,程婉玲終於明白帥哥還是只能配美女。平凡的女生是永遠不會成為公主的,她從她乾扁的荷包深深的體會到了。
沒有愛情,但連麵包也要沒有的事實,讓她開始積極的找工作。當然也發出求救訊號給所有認識的人,看看有那一位親朋好友可以幫忙。現在工作真的很難找。高職的學歷加上三十二歲卻只有旅行社的經驗。想轉職的程婉玲,完全找不到合意的工作。
這時張媽媽打來一通電話,帶來好消息。「小玲,我們大樓在找社區助理,妳要不要來看看?現在還沒有對外公佈,所以如果工作內容和薪水妳都可以接受的話,一定會錄取。」
張媽媽和齊躍住的大樓其實是小型社區,幾棟樓房連在一起自成一個社區。
兩萬的薪水,主要是幫忙送送信給住戶,管理伯伯不在的時候幫忙看門。有開住戶會議的時候要準備很多資料,寫寫公告讓住戶注意。簡單的工作,又有機會每天看到自己的夢中情人,這是多好的事。程婉玲當下就大喊我願意,然後誠懇地用請求的眼神看著大樓代表。終於如願的找到工作。
做了大樓助理以後,齊躍的信件都是程婉玲每天上樓送信,當齊躍回大樓時,每次幫齊躍開門後,還一路帶著閃亮的眼神送他到電梯,只差沒有一條尾巴可以讓她高興地搖來搖去。多美好的人生啊! 程婉玲幸福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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