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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您想殺了尼哥底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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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願神赦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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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竟然會從法利賽人口中講出來？真是太骯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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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子也有想過，但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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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參加婚宴的法利賽人圍坐在長桌旁，七嘴八舌討論昨晚的話題，就是奧夫索伊對尼哥底母好言相勸，卻換來噁心漱口水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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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會是漱口水？酒就是酒，即使喝進嘴裡再〝吐〞出來或〝嘔〞出來，只要本質沒有改變，酒就是酒！」強調科學至上的法利賽人『鹿瑪』，直接批評對面坐著的『以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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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兩頰削瘦，對聖經很愛鑽牛角尖的老先生不甘示弱，立刻拿起自己的酒杯往嘴裡倒，鼓起皺巴巴的臉頰漱完口後，也將酒水吐回杯子。由於動作十分激動，因此當以斯米遞出酒杯時，還先甩了甩手背和水腕上的菜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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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斯米回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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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那裏賣弄學問，咱們說的是喝酒，誰在乎甚麼本質不本質啊？怪不得人家都笑你們是書呆子。」以斯米指了指鹿瑪，又指了指酒杯，說：「如果這杯還是酒，那請您這位實事求是的科學家，當著大家的面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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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往杯裡看，杯口剛好還有半截乳黃色的麵皮浮浮沉沉，偶爾懸在沾有齒垢的杯緣，偶爾溜進混沌之中。鹿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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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就是實事求是，把追求真相看得比面子更重要。』隨即慷慨激昂的舉起酒杯往嘴裡倒，但突然又靈光乍現，把滿杯子酒水退回去，鹿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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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就是酒！但這杯老子不能喝，聽清楚，不是不敢喝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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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鄰座的賓客都緊咬住脣，免得笑聲從牙縫洩漏出來，他們臉上全寫著「明明就是不敢喝」七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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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譏笑的鹿瑪倒像吃了定心丸，面色不改，神色自若地批評以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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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摩西所頒布的律法，〝牛〞和〝驢〞不准一起耕地，因為牛是潔淨的，驢是不潔淨的；律法裡又說，不可以穿〝羊毛〞與〝細麻〞混合而成的衣服，因為在上帝眼中，細麻有著光明潔白的涵義，羊毛則會使身體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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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在場的法利賽人無不瞠目結舌，因為牛、驢、羊毛、細麻全都跟酒水沾不上邊，無法臆測鹿瑪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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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這位堅持科學至上的法利賽人，只是單手反轉，便用手背將骯髒的杯子退回去，鹿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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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已經把聖經讀透，讀到滾瓜爛熟了嗎？怎麼連上帝的想法都不明白？我們的祖先摩西說牛是潔淨的，驢是不潔淨的，兩者不能混合。又說羊毛與細麻，一個披上之後變得光明潔白，一個披上之後悶出臭汗，所以兩者不能混合。那肉沫跟酒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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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瑪極其嚴肅的瞪著大家，現場空氣凝結了好一會兒之後，鹿瑪才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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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帝的眼中，菜渣肉沫是不潔淨的，酒是潔淨的，兩者不可以混合。所以我不該為了面子或證明你的愚蠢，而喝下這杯。」鹿瑪說完後，就仰起臉，擺出一副謙卑祈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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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立刻引起注重〝律法〞的法利賽人喝采，他們爭相談論並將方才那段箴言加以延伸，決定命令全猶太人一起遵守。當以斯米被氣得嘴歪眼斜，差點要推翻桌子時，尼哥底母氣喘吁吁地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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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被某些事情耽擱…呃〈用力吞嚥〉…好渴啊！咕嚕咕嚕…」尼哥底母二話不說，就把長桌中央的酒杯喝乾，但臉色瞬間鐵青，想要再吐出來時，婚宴的男主人已在眼前，用非常熱絡的姿態擁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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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哥，怎麼又遲到了？虧我這次還預備好多乳酪，有剛剛發酵顏色略偏乳白，也有表面長出纖毛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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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哥底母雖然被滿嘴怪味臭得臉色發青，但幸好〝乳酪〞兩個字安慰了他。男主人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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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吃的時候，乳酪或切片或剁碎都行，總之要塗在肉餅上拿去火烤，哎呀！」男主人一邊描述，一邊忍不住彈開舌尖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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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其他法利賽人已經顧不得禮貌，蜂擁而上，因為這正是他們前來婚宴的目的，盼望多抱住一棵搖錢樹，讓生活過得更加安逸。法利賽人爭先恐後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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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好福氣，以後需要上帝賜福、賜平安的時候，千萬別忘記找我來幫妳們祝福禱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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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然，」就在男主人很敷衍，想繼續和尼哥底母聊天時，法利賽人繼續糾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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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婚宴都非常完美，唯一讓人想不透的，是平常主人會把最好的酒先擺出來，等賓客吃飽喝足才換成普通的、次等的。可是您怎麼會恰巧相反，將如此高級的酒留到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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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出人意料，讓我們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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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剛才灌了一大口差點飛上天，因為連打嗝的味道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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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說，甚麼樣的師傅，釀出甚麼樣的酒。像您這種做事挖心掏肺不馬虎的朋友，咱們是〝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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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阿諛奉承，全都比正在嘴裡打轉的菜渣、肉沫更有料，趁著眾人沒空搭理，尼哥底母偷偷摸摸拿起杯子吐回去，並送給淪陷在臭蒼蠅堆中的搖錢樹，一雙認真同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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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臭蒼蠅後，尼哥底母隨著氣味尋找到最心怡的食物，他掐上一口肉餅，單面敷上乳酪，轉開包袱中的刀刃插著往火裡烤，幾秒鐘後，乳酪便化成橙色，順著肉餅的形狀四散，尼哥底母轉動刀刃，像個優雅的藝術家，在滾燙的液體和麵皮中間交互玩弄，一滴也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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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一連串的動作既專注又細緻，比起當時粗野魯莽的男性主義更加優雅，因此引起許多女孩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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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甚麼年代了，還在靠這種爛招釣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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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哥底母沒有轉頭，只是仍舊自顧自地品嚐乳酪，並且回敬那些愛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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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使人盲目，愛情把人推進墳墓。」某個甜美的聲音捧起一籃水果，輕手輕腳地移動到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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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妳對我的評價？」尼哥底母終究還是注視著她，艾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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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艾莉亞的眼神已經不同以往，透露著更自信的光芒，但也因著不順遂的際遇，略顯孤單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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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亞曾經是尼哥底母的未婚妻，由於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有錢就去探險，一有錢就四處旅行，雖能蒐集無數與歷史、遺跡、寶藏有關的秘密，但仍舊窮得連婚都結不了，甚至讓其他法利賽人諷刺為〝最有錢的窮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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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回憶起從前的種種片段，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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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評價有錯嗎？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嫁給睡在鏟子跟骷髏頭堆裡的怪咖，而且這個怪咖明明就找到金幣墓穴，富可敵國，卻還會窮到連間房子都沒有，需要靠朋友接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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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哥底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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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複過很多次了！那些金幣是證明摩西存在過的寶藏，必須被放回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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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摩西是誰？難道摩西是個自私的人嗎？他是全以色列人的祖先，他體恤老百姓們的心，甚至超過疼惜自己的兒子。如此偉大的人物，會死守著金幣不放，對你我的貧窮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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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艾莉亞是以仕女的身份在婚宴中工作，所以她始終壓低著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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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枚！只要偷偷賣掉一枚，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家，可以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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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哥底母不等艾莉亞把話說完，搶著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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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那些收購金幣的異教徒嗎？他一個個的打扮跟巫師有何差別？天曉得他們會不會把金幣熔掉，製作成通靈用的舌頭？唉，那批金幣是屬於上帝的，每個以色列人都有責任好好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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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艾莉亞從哀傷的回憶中漸漸脫離，語氣轉為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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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還是堅持自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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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我沒錯，但一個男人不可以為了錢冒犯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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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冒犯聖物？還是根本不想安定？也對，畢竟婚姻對一個四處漂流的探險家來說，太約束，太痛苦了…」艾莉亞突然間話鋒一轉，戲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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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帝從中作梗，賜給你一顆害怕安定…害怕結婚的腦袋…算了！反正一切都改變了。我來的目的是要告訴你，最後那幾缸酒，不是你朋友釀的，是一位名叫耶穌的拉比，命令我們把水倒滿缸子之後，一扛出來就莫名其妙變成的，」艾莉亞放置好最後一顆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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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莫名其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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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的意思，也是你最感興趣的那種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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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還有問題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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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亞延續剛才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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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關心的，恰恰是我最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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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你說的是〝巴耶穌〞？」由於把水變酒的事情太過稀奇，故令尼哥底母想起長老西瑟夫的僕人中，也有位名叫巴耶穌的男孩，十五、六歲，成天幻想能搭上靈界，向惡魔學習巫術。尼哥底母越想，眉頭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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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真的有把水變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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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眼前的男人再次跌進〝莫名其妙〞的思索中，因此完全沒有留意艾莉亞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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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到現在還是不懂。」8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L8X3J8a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