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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急促的身影與一位匆忙到凌霄樓閣晉見王的朝臣,於一處迴廊相撞。匆匆拉開距離,兩人臉上浮現的神色各有不同。
「哼,你做什麼這樣匆匆忙忙的?」
沈被鳥大臣撞了身體,他惱怒的拂拂袖子,沒有反省是自己走得太快,才會釀成事故,將錯推到了這顯老態的鳥兒身上。
朝臣向沈彎腰行禮,致歉地說:「沈殿下,是臣疏忽,因有急事向王上稟報,失了皇宮禮規,撞傷了您懇請恕罪。」
沈挑起又黑又濃的一對劍眉,他不悅地看著臣子,顯然對辯解感到不滿。
「若是這樣,你可以早點進宮,行事不會如此匆忙。現在你撞疼了本宮,把原先計劃好的行程全被打亂,該怎麼辦呢?」
朝臣為難的看著他,「那麼……殿下希望臣怎麼補償您?」
沈假裝苦思的想了一下,露出像得逞似的微笑,說道:「本宮有個煩惱,正愁沒人商量,願意替我解答嗎?」
鳥大臣聽見沈用如此委婉和善的語氣跟他說話,不禁全身發抖的看著沈,臉上還盛著驚恐不安,活像被抓去賣掉的可憐姑娘。
其實臣子的反應一點都不誇張。在宮門城,人人都知道年輕氣盛的太子,平日閒來無事的時候最喜歡找人問問題。偏偏他出的題目千奇百怪,好像不把文武百官考倒絕不甘心,導致每個臣子一見他都害怕得像頭鵪鶉,傻傻的站著任他捉弄。
沈雖然年紀尚輕,但是在羊仙姑的教導之下,他有一副聰明靈活的頭腦,遇事反應也很敏銳,對事物的看法也很獨到,更別說他訓練有素的強健身體。這些先天優越的特質組合在一起,使沈自恃於超乎常人的才能,相信普天之下沒人比他更優秀,加上他的老師是世上最博學多聞的羊仙姑,更使他引以為傲。
「殿下要問什麼問題?」
聽見臣子顫抖的聲音,沈隨即明白了對方不安的原因,仰頭大笑,「放心,今天本宮沒有作弄別人的心情,希望您據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您可是走不了的喔。」
「殿下但說無妨。」他尷尬地笑了笑。
沈見狀,小心翼翼的張望四周,確定身邊沒有除了自己與臣子以外的第三者,傾身對他耳語了幾句。
完畢,沈期盼地看著臣子,「如何,您有什麼看法?」
鳥大臣難以置信的複念一次沈問他的問題,「您說如何取悅女性,使她們覺得愉悅高興?您只是要問這個嗎?」
見朝臣一臉狐疑的目光,沈咳嗽幾下作作樣子,「本官認真請教您的意見,如果你不瞭解,大可回答不知道,我不會笑的。」
那位臣子發現向來高高在上的沈殿下,竟然為這種問題向人虛心求教。看來是沈有了對象,可不擅長摸索女子心,才會藉故刁難人。
想至此,臣子釋懷笑道:「殿下,您想怎麼取悅這位女性?」
「本宮就是不知道,才會來問您……別看我說得這麼輕鬆,實則相當苦惱,什麼都行,只要讓她高興就好。」
「送珠寶如何呢?臣所知道的辦法便是送一些美麗的寶石玉佩,任何女性都會驚喜的收下。」
沈耍脾氣的甩著袖子,呶著嘴說:「沒用、沒用!那個人與世無爭,對俗世之事不感興趣,她根本看不上珠寶。」
「那麼,送她首飾吧!如果是髮簪一類的東西,由您為她插在頭髮上,想必您與那位小姐的感情會更加深刻……」他看見沈瞪大眼睛的樣子,連忙道:「殿下恕罪,臣只是提供一些俗世人知道的辦法。」
沈搖搖手,一臉很感興趣的看著臣子,「這主意很好!你去替我想辦法好嗎?我不太懂這些玩意,還是得倚賴你的能力了。」
「呃……沈殿下!」臣子為難的看著沈,「可是老臣得……」
「幫本宮這個忙吧,事成之後,會送你謝禮的。」沈滿面微笑,眼神盛著無比氣勢,壓迫臣子答應他無理的要求。
最後,那位原本趕著去見孔雀王的鳥大臣,被沈逼著去辦不屬於他工作的苦差事。見臣子哀怨的掉頭離去,沈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想像羊仙姑的笑容。
羊仙姑雖然平常不怎麼笑,可以說是嚴肅,導致她終日板著臉,令人難以親近。可是她的五官很端正,若試著微笑,一定很漂亮。
沈送東西給羊仙姑,只是在找一個藉口。他想接近她,想讓她瞭解自己真誠的心意,要是讓她發自內心覺得高興,就算要花再多的錢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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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興高采烈地踏進書房,看見羊仙姑在房裡看書。他故意踏重腳步引起她的注意,嚷著要她放下書本,因為他有件更有趣的事情找她一起做。
「究竟是什麼事?」她困惑地問:「還有……殿下,您不是答應臣下來上課嗎?這和上次的約定不太一樣。」
沈走到羊仙姑身後,安撫地壓著她的肩,在她耳邊柔聲細語地說:「稍安勿躁,沒有說不上課啊。在那之前,寡人請妳閉上眼睛……一下子就好。」
羊仙姑見沈賣弄神秘,順著他的意思把眼睛閉上。過了一會兒,聽到沈叫她張開眼睛的聲音,她微微瞇眼,被一道金光照著睜不開眼。
「殿下,你到底在胡鬧什麼?這……這是什麼東西?」
羊仙姑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面手鏡,她訝異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以及一臉笑吟吟站在她身後,手裡拿著鏡子的雪髮少年。
金色的手鏡散著黃銅色光芒,鏡中映出羊仙姑,還有她頭上插著的髮簪。
那是一根純銀的髮簪,上頭沒有雕花,沒有花俏的紋路,看起來相當素淨。於髮簪前端加上了一顆白珍珠為裝飾,看起來格外典雅秀氣。
沈一臉獻寶的看著羊仙姑,試探地問:「怎麼樣,很漂亮吧?」
羊仙姑難以適應自己這副模樣,因為她從來就不喜歡刻意打扮自己,如今沈在她頭上插了這根髮簪,她看了簡直快要昏倒了。
「你對臣下的頭髮做了什麼?不行,要拿掉它!」她想拔掉髮簪,被沈加以制止,羊仙姑生氣又無奈,板起臉孔看他。
「羊仙姑,別急著生氣。妳不覺得女人只要通過裝扮,看起來就會和平常不一樣?寡人想看妳高興的樣子,收下它,然後笑一笑吧?」
她見沈輕佻的說話,非但沒有如他所願的露出笑容,竟轉身過去對他說教。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對師長說話?我不是服侍你的小宮女!」
沈很瞭解羊仙姑的脾氣,見她那副難看的臉色,他知道自己的計謀失敗了。不過,他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可不會讓她訓話,只怕羊仙姑沒有說夠一個時辰不會就此罷休。
沈飛快地搶在羊仙姑之前,笑著說道:「慢,妳別動不就生氣,寡人出於一片好意希望妳接受……再過不久,就是我的生日宴,希望妳身為我的師傅帶著這根髮簪出席,可好?」
「為什麼我要接受你的邀請呢?殿下,說到你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目無尊長,居然拿我尋開心……」她皺起一雙秀眉,甚是不悅。
「有嗎?寡人誠心誠意的邀妳赴宴,有何不妥?妳以為我只請妳一個人嗎,別說笑了,那天有將近宮門城三分之一的人到皇宮為寡人慶生哪。」
「我答應過你的邀請了嗎?」羊仙姑提高音量的問道。
任沈口才再好,他被羊仙姑這麼一問,不由得把語氣放柔地說:「仙姑,剛才是我態度輕浮了點,寡人向妳道歉吧。妳要知道身為我的師傅,對妳有百般的私心,送東西是看在妳平日辛勞,就算不喜歡也做做樣子收下嘛……寡人說了這麼多,難道妳想拒絕啊?」
他怕她不依,像孩子一樣撒賴耍嬌起來。儘管羊仙姑很不喜歡沈這番說詞,可她依舊被說服收下那根髮簪。
答應歸答應,羊仙姑只要想到沈學會這種取悅異性的手段,一股悶氣悄悄浮上心頭,讓她興起說教的念頭。
「與其送這些東西,臣下希望你有空多讀書,才不負你父親栽培你的一片苦心。」
「行了,明白,寡人馬上讀給妳看,好不好?」沈坐在另一張桌子前,手裡拿著書,嘴裡一副敷衍的口氣。
羊仙姑心裡有話想說,見沈不想聽她說話,只好嘆氣。
「你要有逐漸成為一個王的意識,那是我留在你身邊的目的。你是聰明的孩子,這些話是你自小聽慣的,已經不用我再三強調了吧。」
沈點一點頭,頭也不抬的看著書,他明白羊仙姑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他好,他現在希望讓一切趨向平靜,什麼都不要說。
羊仙姑望著沈專心讀書的樣子,不知道那是不安,還是欣慰的心情。可她知道,自己在他身邊太久了,她還能留在這座皇宮多久?
總有一天,她會見證到沈接替父親王位的一刻,他將成為人人愛戴的一個新王,他會迎娶屬於他的皇后……那時候,她就該回和平谷了。
羊仙姑心裡悄悄想著那樣的畫面,不知為什麼,她居然感到有一點寂寞。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把向來放在手心疼的小鳥推上天空。當她看著小鳥展翼翱翔,回旋高飛的影子,那種依依不捨的複雜情感讓她既是高興,又有感傷。
她並不是個情感豐富的人,然而她的心卻隨著小鳥的飛逝,空缺了一塊她說不出的寂寞。羊仙姑想著,不禁希望時間永遠停駐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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