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 - 源頭

栗原去哪了？

伊豆大島位於日本的東邊，從遊客觀光量的角度來看伊豆大島算得上是伊豆群島中的花魁。因為日本本來就是個海上的國家，所以說實話作為本土遊客來講日本列島周邊小島的氣候、環境也是大差不差的。

藤野大學畢業旅行的地點是伊豆大島，今早，他與椿良乘坐渡輪抵達這裡。

椿良的身上總散發著一種神秘的色彩，臉部被口罩、墨鏡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椿良今天穿了一件低胸肩帶短裙，相比上次的風衣和上上次的和服顯得隨意了許多。原本藤野認為她穿得會比前兩次更正式一點，畢竟今天會有驅魔儀式，怎麼說也得帶一個放滿道具、符咒的背包，可椿良的隨身物品只有一個用來放手機與現金的小包。

椿良從兩人碰面開始就覺得藤野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起初她並不知道根源是自己暴露的著裝，直到她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藤野的眼神會時不時地徘徊在自己的腿與胸部上。

“田中，你還好吧？”

心裡倍感噁心的椿良假裝關心地問道。

“哦，沒什麼，就是有點......暈船。 ”

“趕塊振作起來，時間不多了。 ”

現在是中午的十二點，距離詛咒降臨還有八個多小時。

“好的椿良小姐，要先去吃點東西嗎？”椿良搖了搖頭，藤野覺得她是在擔心時間不夠，於是又說道：“雖然上一次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去過的地方我大概還能記得，騎自行車很快就能到，那是一間木製的獨棟別墅在小山坡上很明顯，而且那個信號塔就在小山坡的旁邊，所以我們吃點東西后再去也來得及。 ”

“你是笨蛋嗎？快點帶我去。 ”

救人心切的椿良對藤野的拖延症很不爽，她提高了聲調向藤野強調道。

“好的，椿良小姐你知道伊豆大島也是午夜凶鈴中山村貞子的遇害地點嗎？這部電影真的很恐怖。 ”

“不感興趣。 ”

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嘩啦嘩啦嘩啦'的聲響，今天是不出太陽的日子。在初冬寒風凜凜的伊豆大島是旅遊的淡季，除了本地的漁民在港口出沒鮮有人來往，從向三原山的方向進入山林開始兩人就沒有見過其他人，他們穿梭在空寂的山林中沿著一條小道前行。

“椿良小姐，你不冷吗？”

“謝謝，我不冷。 ”

見藤野打算把外套脫下借給自己的椿良馬上謝絕了他的好意。

“會有多遠？”

“快了，前面就是了。 ”

藤野指向前方的空曠處，小小的土坡上的確有一棟木屋。

為了避免人字拖打滑而摔倒，椿良小心翼翼地踩在柔滑的雜草上，她的每一小步都盡可能保持著相同的距離。穿了運動鞋的藤野對椿良遲緩的步伐很是不解，他早已站在了木屋前等待椿良。

“就是這裡嗎？”

與其說是別墅不如說是一棟無人居住而廢棄的小木屋，它的大門纏了一條厚重的鎖鏈，窗戶則被木板釘死，木製的牆面上爬滿了類似爬山虎的植物。

“是的，上次來的時候它就這樣了，我們在它旁邊架的帳篷。 ”

椿良環顧了四周又向藤野問道：“信號塔不應該會有個高高的塔頂嗎？那個信號塔在哪裡呢？我沒看到。 ”

“好像要穿過前面那個林子。 ”

“是嗎？那我們快點過去吧。 ”

就算去了那能找到栗原的屍體嗎？椿良之所以會千里迢迢陪藤野來到這是因為抱著栗原已經死了的想法，事實上只有死去的人下了詛咒才有死亡詛咒這一說法，如果栗原只是為了避免遭人恥笑而隱姓埋名消失在大眾視野下過日子則這一系列離奇的死亡完全說不過去。

所以兩人來這的前提是栗原已經死了，要消除她下的死亡詛咒。

問題隨之而來，栗原死了後屍體在哪？排除森後有可能殺害栗原的人已經被詛咒而去世了，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六年。

“你抱有希望嗎？”

在去往前面林子的路上椿良問道。

“總得要試試吧，不然要完蛋了。 ”

“嗯？”

藤野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我在昨天也收到了詛咒，死亡時間是在後天下午。 ”

藤野說出這番話後椿良低下了頭，她不是在想該如何安慰他人而只是純粹的低下頭，一種沒有任何想法的默不出聲行為。椿良這一生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她在面對死亡這種事顯得比任何人都要麻木，這也歸因於她是一個無法體會到生老病死的人。

經過騎行、林間步行，直到中午椿良才見到藤野所說的信號塔。頂多五米的塔高，看來這是專門為避難者提供信號的，如果在這附近遇到暴雨天氣又正巧迷失了方向，信號塔上閃爍的燈光就會起到指路燈的作用。

信號塔的周圍雜草叢生，一看就是鮮有人至。藤野雙手叉著腰一臉憔悴地注視著塗著白漆的信號塔，這裏什麼也沒有，他最後的出路看似被堵上了。

“就算真的有屍體在這，過了這麼久連骨頭都不會再剩了吧？”

椿良說出的話真的不會安慰人，雖然她說的是事實。藤野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來之前他已經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本來找一個六年前失蹤的人就是件難如登天的事，更別說現在沒有任何其他線索。

“看來沒有辦法了呢，真是辛苦椿良小姐白走一趟。 ”

“喂，你這算是遺言嗎？”

椿良冷冷地問。

“哈，也许……是的，你看我衣服都潮了，椿良小姐肯定也很冷。 ”

藤野低頭時發現純棉的外套上沾滿了細小的水珠，又看了眼椿良單薄的著裝於心不忍地說道。

“沒有，先別為我考慮了，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

應椿良的要求藤野把手機遞給了她，椿良拿過手機在好友通訊錄中撥打了森的電話，她總覺得森有所隱瞞，特別是那個不曾見過的視頻。

“森小姐，您六年前拍攝的那段視頻現在還有嗎？”

“你是說栗原被輪奸的那個嗎？”

“沒錯，就是那個。 ”

“那我好好找一下，因為換手機不知道有沒有存在記錄里，稍等一下。 ”

在椿良等待森的答覆時，藤野來回踱步變得極為不安，他似乎有種想說確又說不出口的感覺。不過，他欲言又止的細節被敏銳的椿良捕捉到了，椿良將墨鏡摘下摺疊後放入了包內。

“你是想說那個視頻你也有對吧？我差點忘了要是你沒看過你怎麼知道信號塔在這。 ”

你是共犯！

椿良兩隻大眼死死地盯著藤野，她犀利的眼神迫使心虛的藤野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藤野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是的，我的確收到過這段視頻。 ”

藤野的擔心是多慮的。事實上就算藤野是共犯以椿良的性格也不會對他人格打上任何的標籤，以她的資歷和眼界還不至於會說出“你為什麼不去報警？”、“人渣！”、“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等話來。

“找到了，是這個。 ”

視頻中的能見度很差，手電筒筒和手機自帶的燈光交錯地打在栗原一絲不掛的身上，她的雙手分別被石裡與麻美按住，嘴中被塞了內褲，從手臂緊繃的肌肉可以看得出她有微弱的反抗和掙扎並不是無意識狀態。森又換了個角度拍攝，可以看到正在侵犯栗原的北島正臉，過了兩分鐘北島與石裡兩人互換了位置由石裡進行侵犯......在整個視頻中椿良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麻美偷偷地取出栗原包中的手機塞進了自己的包裡。

“在三分二十秒左右，你看麻美的手在幹嘛？”

“這個......好像是拿了栗原手機。 ”

藤野將這個小節倒放好幾遍最終確認。

“是的，她把栗原手機拿走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不讓她報警啊——哦，不對！”

藤野六年前的記憶被啟動了一部分，他摸了摸鬍子接著說：“她拿栗原的手機是為了手機裡的東西。我記得當時......麻美為了學分達標能拿到留學獎學金名額與學校里的一個歲數較大的老師有來往，好像到處散佈這個消息的人就是栗原，因為麻美讓栗原錯失了留學獎學金名額的機會，當時那個老師也在這個風波后消失不見了。 ”

“所以栗原的手機里肯定有麻美害怕的東西，不過這塊畢業了為什麼她還要這樣？”

“自尊心，栗原雖然成績好但她的作風更像是大姐大，她在那件事後對麻美那是呼來喝去的，應該是麻美被手機里的東西威脅到了吧。 ”

“我明白了。 ”

通過藤野的述說，事情變得更有條理，栗原被侵犯純粹是麻美精心策劃的報復行為，但現在最棘手的問題是——栗原被侵犯後去了哪？

作為一個正常人設身處地的想，自己被侵犯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去報警，當栗原想報警時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她肯定會走出這片樹林找到任何人索要手機進行報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她的心理接受不了自己被侵犯，在三原山的某一處自殺了。

“從三原山跳下去的人可不少啊。 ”

藤野覺得栗原是自殺身亡的。

“我不這麼認為，如果栗原是自殺身亡的，那麼這個死亡詛咒的形式里不應該出現短信。 ”

“這是為什麼？”

“媒介。這個死亡詛咒是通過手機簡訊作為媒介的。陰陽兩個世界是不可能直接進行來往的，就好比你要進入一個房間前需要打開一扇門，那個門就是隔絕門外、門內兩個世界的結界，只能通過這個結界進行來往。《自然》雜誌上也有關於黑洞的說法，說進入黑洞會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其實黑洞就好比結界。 ”

椿良的解釋讓藤野一聽就懂了，“所以說栗原的結界是手機？”

“是的，既然她的手機已經被麻美拿走了，那她便不可能通過手機作為媒介，唯一能解釋得通的是她向別人要到了手機，並且她死亡的時候手機也在她的手上或附近。 ”

“哦，我完全懂了。就像《午夜兇鈴》里貞子通過井口上的電視作為傳播死亡詛咒的媒介一樣。 ”

“嗯，是的。上次你們來這裡露營的時候走得是今天這條路線嗎？”

椿良一路走來發現這片區域也不是熱門的地點，甚至可以用偏僻來形容，不同於島上別的觀光區域，這裡的公共基礎設施、民宅什麼的也少得可憐，只有頭頂偶爾掠過的海鷗在叫喚維持著些許的生機。

“完全一模一樣，我全憑記憶走得。 ”

“是這樣的，我們來得路上只經過了一家看上去歷史悠久的民宿，距離這裡十分鐘路程左右，你知道嗎？”

“知道，我們今天要住民宿裡嗎？”

“田中先生，下次別說你的工作是私家偵探了，你想想六年前你要是栗原深更半夜會去哪？”

“去有人的地方。 ”

“所以，我們去那裡問一下吧。 ”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來到椿良口中的民宿前，門前掛著的黃色燈籠說明它正在營業中。至於為什麼椿良會說看上去歷史悠久得益於它未刷漆的木製牆面已經泛黃以及門牌上的時間停留在昭和時代，建築的年代感總能讓她倍感親切。

風與兩人一塊進了門，頭上的風鈴響了。

“抱歉兩位，這幾天我們這裡不營業。 ”

一名身穿黑色禮服頭扎白巾的中年女士向兩人鞠躬以表歉意。

“不，不，是我們才不好意思呢！”

椿良進門時看到正廳的供桌上放有黑白的男性遺照時馬上明白了中年女士的用意，看這樣子大概率是她家裡人去世了。

“媽媽，媽媽，又有人來了哦！”

一個看上去四五歲的男孩抱著皮球從側廳跑出來向中年女士撒嬌地說道。

“村樹，說了不要跑出來，外面冷在裡面玩吧。 ”

“好吧，那我回去啦！”

“嗯。 ”

哄自己的孩子回側室後中年女子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進門的兩人身上，“實在不好意思，我並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實在不巧孩子的父親在一周前去世，現在我還要去在做法事呢，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內還是不營業為好。 ”

“原來如此，那我們能打聽一些事嗎？”

後知後覺的藤野在女士點頭同意後開門見山地向她打聽道：“在差不多六年前的夏天，有沒有一個看上去狀態情況不怎麼好的女孩在深夜來過這裡？”

“啊？這個得要好好想想了，因為夏天是旅遊的旺季來這住宿的人也有不少，這麼多人裡......回憶起來還是有些難得，畢竟是六年前。 ”

“就是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奇怪的那種，而且是在深夜裡，真的沒見過嗎？”

在藤野的反覆追問下，中年女士不經意地歪過頭看向遺照說：“對不起，有可能我幫不上你忙了，因為深夜是由我丈夫值班的，過世的人就是他。 ”

“那個，可以冒昧地問一下您的丈夫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嗎？”

“哦，這個按醫院的說法是——心源性猝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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