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周,藤野終於迎來簡訊事件後的第一個訂單,一位叫惠里的中年女子懷疑自己的丈夫德川三石出軌。
據惠里所說三石從半年前開始就表現得與往日很不同,原本勤勤懇懇的三石現在每天都是在大半夜回家。 不明緣由的惠里去三石的公司詢問過,得到的回復是三石早已離職,而神經兮兮的三石在惠里反覆的追問下支支吾吾不肯說明緣由,並且夫妻兩的存摺也在最近消失不見。
調查出軌,最簡單也是最實用的手段就是跟蹤。
藤野從早上就呆在惠里家的附近,他雙手攤開報紙眼神時刻注視著門口的動向,一名中年男子從目標家中走出,與照片對比確認此人正是德川三石。
從步行到新幹線再到步行,藤野一路跟蹤三石來到千葉縣成田市C區。
怪不得,路程這麼遠花的時間也自然多了。 藤野從自助販賣機購買一瓶水的功夫前方等信號燈的三石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正要懊惱自己跟丟時,一名眯眼的老婦人出現在他身後。
“你好,你也是來參加竹郎法師的活動嗎?”
“活動?”
藤野不明所以地問道。
“哦......是我認錯了,我以為只有參加活動才會來這個地方。 ”
放眼望去,左前方只有一個看上去規模不大的寺廟。
話說,老婦人說得『活動』指的是寺裡的吧?也許三石也在那,這一會會兒的功夫他也不能跑哪裡去。
“不,我是來參加活動的,只不過是第一次來。 ”
“這樣啊......竹島法師真的很厲害,你肯定會大開眼界的。 ”
老婦人臉上的褶皺像水波紋朝著兩頰散開,她睜大灰白的眼球呆滯地咧開嘴微笑著......
從此之後,老婦人一言不語以不利索的步伐一瘸一拐地朝目的地走去,藤野就跟在她後面,走兩步停一步......總算,老婦人走進無人看守的寺廟院落裡,這裡是沒人也沒有不像是有活動的地方,院落正中間的香爐裡空空如也似乎不曾有人在這裡燒香過。
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藤野擔心地問:“活動的地方是這嗎?”
老婦人沒有回復,她一個轉身做出安靜的手勢後跪在地上,然後又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幾步後又跪到地上......反反覆復,藤野想到朝聖的信徒,他在手機上見過在中國西藏地區的信徒朝聖時三拜九叩的照片。
說來奇怪,寺廟裡的門都是開著的,外觀說是廟宇的形象可廟內也沒有佛像或靈牌,儼然一副剛裝修完的樣貌。 老婦人將藤野引領到一座三十平米大空無一物的小廟宇中,“到了。 ”
“可這裡什麼也沒有啊!”
來到牆壁前的老夫人對著一塊牆磚重重地拍打一下,牆壁上移出一扇門來。
暗門機關。
只在小說上見識到的藤野被牆上多出的暗門嚇到,他害怕進入裡面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販賣器官的組織,在最近也一直有關於小孩失蹤的報告,這老婦人異常的舉止也值得可疑。
門裡是一條通往下處的樓梯,藤野想起兩周前他也曾從這種陰森可怖的樓梯走下發現栗原的屍體,而栗原在六年前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才導致......他感受到自己心率正在提高。
三石也不一定在裡面,這事無法確定,自己的本職任務是調查三石有無外遇,所以現在回去等明天再跟蹤他也未嘗不可。
在這道黑暗充滿未知的門前,藤野退縮了。
冬天的早上比夏天遲了不少,快要七點鐘還是暗天,三石又出門了。
應該慶幸這個物件每天都能很守時的出現,之前為抓出軌可讓藤野沒少吃苦頭,那些既無規律又動輒一兩周才約好一次出軌的對象跟蹤起來相當麻煩,運氣好耐心點連續跟蹤幾天就能出進展,運氣差得話可能要跟蹤上一個月。
簡易程度是要分對象而論的,有些人出軌的頻率就很高有些人則很低,三石這傢伙比別人好多了,能做到每天這樣。
相同的路線,藤野跟蹤三石又來到寺廟附近,他果然走了進去,進到藤野上次來的地方,一樣是敲牆磚走入暗門。
下樓梯后,白熾燈的光照填充整個地下室,地下室里人有不少,如昨日老婦人口中所說他們都是來參加活動的。
“先生,待會要做什麼呢?我第一次來。 ”
藤野藉機向身前的三石搭話。
“等待......淨化。 ”
沒等藤野理解,眾人不約而同以相同的節奏拍起掌來,掌聲簇擁下一位長相年輕沒有頭髮的男人竹島出現。
“阿彌陀佛,世間本無苦厄,然苦厄何存?人之欲也。 ”
這傢伙在說些什麼啊?
竹島虛無縹緲的話藤野沒有一點興趣,他要跟蹤三石一整天才能回去給那位叫惠里的女士交差,現在的工作無非就是傻呆呆地站那順便保留點證據。
藤野偷偷地從袖口拿出手機對準三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一張照片,這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動作正巧被竹島收入眼簾,他揚起嘴角說:“我們之中多出一位新來的朋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請問貴方大名是?”
他不會在問我吧?藤野雙目對視竹島的眼神,“呃......我是田中。 ”
“很好,田中先生歡迎您能加入這裡,這裡能讓你學到很多東西。 “竹島溫文儒雅的口氣後是神秘的微微一笑,他走進人群兩邊的人紛紛讓道......“我相信你會喜歡這裡的。 “竹島把手伸到藤野面前。
握手?
藤野正要伸手上去被竹島一把抓住手腕,“田中先生,你似乎有很多煩心事啊!在茫茫宇宙中我們之所以能相遇,是因為緣......“竹島回頭對眾人又說道:”好了,請開始吧!“
人群紛紛動起來默契地圍成一圈,他們安靜地坐在地上閉著眼睛手拉著手。
“記住了,只有堅持才能淨化自我。 ”
傻愣愣的藤野站在角落裡目視這一切,他們在竹島的命令——不!邀請下竟然聽話地像個怕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他發現昨天那個神色異常的老婦人也在其中,他不知道這場活動會持續多久。
一小時過去了......
三小時過去了......他們還是保持圈的陣型,途中沒有人喝水甚至是上廁所。
太不尋常了!這是邪教嗎?通過磨練人的心志達到易於驅使的目的,這種明顯神棍式的做法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藤野大為驚歎,他默默地下定結論,三石的錢就是這麼被騙走的。
然而,同樣在一旁站著的竹島從手提袋中取出一大捆日元逐個分發給眾人,在藤野不解的眼神下男人以洪亮的聲音開口說道:“請你們與以前一樣,把這些無用之物親自交給那些需要的人手上。 ”
太離譜了!藤野顫抖地接過竹島遞來的一捆日元,這個厚度少說也有兩百萬日元。 竹島說完拍了拍手,眾人心領神會地從入口出去......出於工作需求藤野還是跟在三石的後面,他對那個撒錢的瘋子完全不理解,這是屬於非理性行為。
誰會拿了錢再送給別人呢?
藤野跟著三石回到東京後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像極了從偏遠農村第一次入城遊玩、觀光的遊客。
“先生,我是與您一同參加活動的,請問您這是在找什麼呢?”
再次上去搭話的確顯得唐突,但藤野還是想問個明白。
“需要説明的人。 ”
“好吧,那我們要去哪裡分發掉這些錢呢?我覺得救助中心不錯,那裡都是需要説明的人。 ”
“這位先生你沒有理解竹島大師所說得話,我是要把這些錢分給真正急需用錢、未受助的人群,像救助中心里的人只不過是些懶漢而已,不是我們的分發物件。 “藤野點了點頭,三石語重心長地接著說道:”當你理解苦厄真正的含義,這件事情就會變得困難許多,可福報也會增加不少。 ”
所以他才滿大街的亂竄嗎?
藤野沒有回話,他只關心手頭的任務,種種表現說明三石並沒有出軌而是在積載自認為的福報罷了。
從回東京的下午一點到晚上十二點,差點走斷腿的藤野和三石從街邊到巷尾、從立交橋到下水道走了大半個東京才終於把三石手中的錢全部分發出去,到家後的藤野也將一整天的跟蹤記錄和照片發給惠里,至於教會的事情他也是愛莫能助。
天冷會讓人自覺地縮在被窩裡,藤野愉快地數著北島給得鈔票,整整兩百萬的巨款足夠支出他半年內的開銷,他將錢整齊地疊好放入床頭櫃中。
啪啦!
大門外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東西從高處墜落的聲音。
咔嚓、咔嚓。
緊接著是鑰匙插入鎖芯來迴轉動的聲音,起初是以為醉鬼開錯門的藤野在屋內大喊:“這裡是四樓,請看清楚點。 ”
咔嚓、咔嚓的聲音依然作響,藤野大步走到門前朝貓眼看去,門外空無一人聲音也戛然而止。
藤野轉身回房間還沒走幾步路,大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換成重重地拍門聲。 “我都說過開錯門了,你這煩人的傢伙!”他在拍門聲停止前衝到門口將大門打開,可眼前卻空無一人,他終於發現事情的蹊蹺性,就在這時他的背後產生陣陣寒意......
頭頂的白熾燈格外刺眼,迷迷糊糊地藤野再次醒來時看到手上正掛著點滴,他這才頓悟自己身處在醫院中,森面色沉重地雙手抱在胸前。
“森,發生什麼——”
“沒見幾天你蒼老好多。 “說話的是剛走進病房的椿良,她把手機相機功能打開遞給藤野,”諾,自己看吧!”
藤野遲緩地接過手機,看到手機螢幕中的自己頭髮白茫茫一片不說臉上還布滿皺紋,他失聲大叫:“這是怎麼回事?”
森開口說:“那天我原本想來拜訪你,走進你家敞開的大門發現你暈倒在地上,我怎麼搖都搖不醒你,當然只能把你送進醫院啊。 ”
“從醫生的診斷書來說,你是嚴重的營養不良,不過在我看來呢你肯定又是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它竊取你少說二十年的壽命。 “椿良以一臉嚴肅的表情又問到:”你到底做什麼事了?難道你真的有這麼倒楣嗎?”
於是藤野將兩百萬日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兩人交代清除,椿良的諾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了結論。
“攝魂魔,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聽說過這麼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富有的商人經常將自己的錢財施捨給窮人,某一天有一個乞丐受到商人的恩惠便走上去感謝他,可商人確說這是乞丐用寶貴的東西交換來的,乞丐沒有聽明白而且逐漸變得貪婪起來,他每天都來到商人的家前乞討,商人也每天將錢財贈予他,沒過幾天乞丐發現自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還是爬著來到商人的家前乞討,商人確說他已經沒東西可以交易了。 ”
“那個乞丐是在用壽命與商人交易,對嗎?”
森的答案完全正確,椿良點頭後說道:“是的,田中先生不知不覺中在用自己的壽命與那個叫竹島的法師進行了交易。 ”
“那我該怎麼辦?能取消交易嗎?”
“請您放心,沒有什麼是靠武力解決不了的,我把他消滅掉也許你的壽命就會回來。 ”
“那麼,拜託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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